第三十一章相亲
把小白鼠的排泄物倒进黄色的塑料袋内，顺手把袋子挽了一个活结，脚踩了一下踏板，玻璃门自动打开，叶子走出实验室。把黄色袋子放进特定的容器内，脱下防护服，挂在了衣架上。洗干净手，看看时间，才干了半个多小时。两个小时的兼职时间，提前一个多小时离开，想想不太合适。隔壁会议室，工作人员正在开会。叶子便拿了个纸杯，给自己倒了杯开水，找了把椅子坐下。办公室干净整洁，到处都散发着消毒水的气味。叶子喝了一口温热的开水，看看手里白色纸杯，心里不觉好笑，这应该也算得上是下午茶吧。想到一大早丁媛媛在食堂们口告诉她，给她介绍了个男朋友，约在傍晚七点学校门口的小饭馆见面，又不禁莞尔。对于媛媛做这事的目的，叶子再清楚不过。看来她没有完全相信自己前面的解释，对于江萧瀚主动与自己搭组，她还是介意的。小妮子动真格了，担心自己真与姓江的那小子有点什么，昨天又被唐苗苗那么一刺激，就连夜想了这么个损招排除异己。不就是相一次亲吗，反正姐也没经历过，就当是去学习增加点阅历了。
唉，恋爱时的女人是傻子，恋爱前的女人就是疯子。
正感叹着，谷琛走进来。
“下班了，一起走吧。”
“啊？哦！”
关掉电脑，调换了实验室的灯光模式，二人一起走出去，却没想到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雨。对这种状况叶子早已习惯，正打算冲进雨中，却被一只大手使劲的拽住。
“我送你回去！”
看着叶子毫不犹豫的要冲进雨中，谷琛感到心疼。傻丫头，平常的你都是这样的吗？雨这么大会生病的，知不知道！
“不用，我跑到宿舍换件外套就好了。”
“走吧，我开车送你到宿舍楼下。”
不由推辞，谷琛拉着叶子的胳膊，按下了去车库的电梯。叶子坐在副驾驶上，谷琛弯腰帮叶子系好安全带。对这一连串的举动，叶子受宠若惊，从没有过的温暖划过心底，明明一切都是真实的，却又朦朦胧胧。
“你住哪里？”
“宿舍区二号楼。哦，不对，您就在学校门口的玉林餐馆把我放下吧。”
“你还要在那里兼职？”
“不是，去见朋友。”
“男朋友？”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明明没有问得必要，却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自己已经过了35岁的年纪，早已不是懵懂青涩的少年，对于这样的举动，谷琛当然清楚，眼前的这个善良坚韧的女生已经走进自己心里了。
“呃，不是，第一次见面而已。”叶子都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了，说那么多干嘛——第一次见面，只要不是傻子，都会想到相亲的好吧。年纪轻轻的就去相亲，那不是挑明了自己没市场吗？
“那个——以前没相过亲的——真的，已经答应了，就是去看看，去看看，呵呵。”傻笑过后，叶子更加懊悔。原本还不明朗的事实，现在彻底明朗了。今天脑子不是脑子嘴不是嘴的，真想都缝起来得了。叶子像发烧一样，脸颊滚烫，满脸通红。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只好把头转向窗外，假装欣赏雨景。
到达餐馆门口，谷琛停好车。看到叶子仍旧扭头看着窗外，耳根微红，甚是可爱。真是个单纯的姑娘，也只是外表强悍罢了。谷琛从车后座拿出雨伞，递给叶子。
“到了，下车吧。现在的社会很乱，不要轻易相信别人，注意安全。”
站在餐馆门口，抬头看看头顶的黑色雨伞，望着渐渐消失在雨中的汽车，耳边又回响起谷琛那沉稳温柔的叮嘱，从未体验过的幸福感动填满了叶子的整个胸腔。
因为提早了近一个小时，丁媛媛介绍的董逸轩还没有来。叶子担心撞见同学，就找了个最里面的位子背对着门坐下，路过收银台的时候顺便跟老板说了一声，以免被误认为只是单纯的找地方躲雨才进来的。
没背书包，难得的无事可做，叶子有点不适应此时的清闲。为了打发时间，从兜里掏出面纸，抽出两张，轻轻的擦去折叠伞上的雨水，又把褶子沿着一边捋顺，扣上伞带上的按扣，把伞拿在手里把玩。伞是黑色的，没有其他多余的颜色，可是叶子就觉得它很好看。第一次有人主动开车送自己，第一次有人送伞，第一次忘记带伞却没被雨淋，第一次感受到被人照顾。
真好！
这种稀松平常的事情，别人不值一提，但对于万事都靠自己的金叶来说却弥足珍贵。
叶子六岁就会用煤炉做饭，八岁就独立带孩子，十岁不到就顶上一个劳力，跟着大人到田里插秧割麦子水稻。养父母都是地道的农民，对于养孩子只知道吃饱穿暖，生病看医生，在叶子幼儿时候也没给过除了吃喝拉撒以外的关怀，在叶子长大后就更没过问过叶子的生活。一方面是由于没文化，不懂得育儿之道，另一方面更是因为生活所迫，养了两个老人四个孩子，尤其是亲生的那个还患有重病，长年离不了医药。为了这一大家子的生存，两口子只能拼命干活挣钱，留不出一点多余的精力。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叶子早已经学会了处理自己生活中遇到的所有问题，再苦再累都是一个人扛着，没有机会享受呵护。
今天谷琛绅士的举动，叶子没敢想多，仅仅归因于谷琛本身良好的品格和教养。即使这样，因为头一次享受到这样的温暖，叶子的心里还是燃起了一小撮火苗。
八点不到，一个身材高大，外形俊朗，身着蓝白条纹圆领毛衣的青年走进店里，把伞放进门旁的一个桶里，就近坐在了一张空位上。老板那些菜单过去点餐，听男生说要等会，还有一位女生没到。老板就向里指指，问是不是那个女生，她也在等人。男生朝老板礼貌的笑笑，起身向里走去。来到叶子面前。
“你好，我是董逸轩，请问你是金叶吗？”
“哦，我是。你好，请坐吧。”叶子有些出乎意料，没想到丁媛媛那么靠谱，真如她所说，眼前的这个男生长得确实老帅了，身高超过一米八，体型匀称，眉清目秀，温文尔雅，讲话文质彬彬。叶子对自己平生第一次的相亲对象相当满意。因为缺乏经验，不知道应该聊些什么，从何聊起，叶子打算先保持沉默，把谈话的主动全交到对方手里。
“你是学医的吧？”
“恩，跟媛媛一个专业一个班级。”
“那你们是学的内科还是外科，或是其他的什么。”
“临床。”
“临床是什么科？”
“就是内外妇儿什么的都学。我们现在是本科，不分那么细，研究生才分具体科目。听媛媛说你是学土木工程的。”
叶子有些不确定，别人相亲应该也是由查户口开场的吧。这边你问我答，我问你答的，气氛还挺融洽。可是，江萧瀚那里却是前所未有的空虚。健身，浑身使不上力；打游戏，提不起兴致；睡觉，闭不上眼睛。跑去酒吧，忽闪刺眼的灯光、震耳欲聋的重金属，躁动的人群更增添了他的烦躁，还不时有开放的女人过来搭讪，江萧瀚难以忍受，瞬间就要爆发。第一次体会到，酒吧就像人间地狱，空洞、缺氧，再多呆一秒就要窒息。把最后一口酒倒进嘴里，甩出几张红票子，拨开右肩上一只涂抹了彩色指甲的手，满脸冰霜的走向出口。
走出来，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突然清醒，总算明白自己想要做什么了。
掏出手机，拨出号码，无人接听！
啊呀！我就这么讨厌，连电话都不接，你给我等着。
其实这次叶子真是冤枉，人家根本不是那样没礼貌的孩子。不是不接电话，是没听到好伐。人家那手机罢工了。买的时候就是个便宜货，又用了快五年了，电磁的蓄电能力早就差的不行了，不及时充电是坚持不了一天的，铃声也是时响时不响的。现在的情况是，电还有点，声音不想了，需要叶子时时看看屏幕，确认一下是否有来电话消息什么的。可是人家叶子不是正在相亲吗，哪能总是盯着个连六十岁老大妈都嫌破的手机看，既掉价又没礼貌。
江萧瀚觉得，如果今天见不到叶子，不跟他拌上两句，恐怕自己会躁狂而死活不到明天。左手一台，啤拗一声，车门打开。江萧瀚钻进车里，向学校开去。
这边叶子的聊天还算融洽，只是这个叫逸轩的男生，人如其名，思维很是发散飘逸，从航天事业聊到地球变暖，从产能过剩聊到国际金融，从计划生育到放开两孩，从哲学聊到人性，口若悬河，侃侃而谈。听得叶子云里雾里的，虽然瞌睡，但也暗自庆幸，幸好他不需要回应，要不然还真无法招架。自己除了研究人体构造生理病理，就是挖空心思的为了毛爷爷而奋斗，吃饭睡觉都得计时间，哪有时间关心宇宙大事啊。要不是为了打消丁同学的芥蒂，我哪有可能坐在这里听你闲扯淡。正要昏昏欲睡，听到董同学发起问话。
“金叶，你们班有多少学生？”
哎呦，总算接地气了。叶子一下子清晰过来，因为这个问题姐知道。
“32。”
“真巧，佛祖有32种身像，没准你们班每一位同学就是佛祖的一个身像。”
“呃？你真博学，不愧是名牌大学生。那个，弱弱的问一句，你还懂什么？”
“阴阳八卦也略有研究。”
“哦，这个好，想必土木工程更需要这个。将来你除了指导别人盖房子，还外加看风水，一定能成为流传千古的大师级人物，前途无量啊！”
“哪里哪里，过奖过奖！”
奖你个头啊！好你个丁媛媛，姐知道你没安好心，可你也不能这么黑心，给姐介绍了个古穿今的，你想吓死姐啊！
三言两语，叶子借故结束了谈话。两人一同走出了餐馆。因为先前把伞整理的太好，再打开就要费些时间。在金叶开伞的空挡，董大师很体贴的把自己的伞匀给叶子一半，两人共撑一把。就是这短暂的十几秒钟，好巧不巧，被正在开车过来的江同学看在了眼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