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睿是大院的孩子。
在木小小7岁的时候,木敏之和路亚梅便把她寄养到L市的爷爷家,爷爷奶奶都是祖传中医,到了木敏之这一辈就把这中医的路子断了,奶奶看是个女孩子想着也不能真的“传男不传女”让这门手艺断了,总能养出点爱好来吧,便一直把木小小当男子这么养着。所以在中学之前木小小的照片就是顶这个一成不变的西瓜头,一身帅气利索的男孩子打扮,让众男孩嫉妒红了眼。
木小小刚来时,没有什么玩伴,身边有没有爸爸妈妈接送,木小小就被小朋友叫做野孩子。在奶奶护不到的地方,小孩子的玩笑就越来越恶劣。终于有一天木小小忍无可忍的爆发了,一阵反击终是寡不敌众,木小小被他们按倒在地。小孩子打架手没轻重,木小小也是好样的,愣是一声不吭,这时齐睿天神般的出现了。
齐睿大木小小4岁,是附近部队大院的孩子。本来他跟木小小不会有任何交集,可那次之后木小小就成了齐睿的小跟班。
“你教我功夫吧。”木小小狼狈的站起来,仰着头盯着齐睿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很多年后,齐睿已经记不得第一次看到木小小时的感受,只记得那双闪着光芒的眸子,照的他心里亮堂堂。
“我不会功夫,你赶紧回家吧。”齐睿转身准备离开。
“你会功夫,你是齐老大!”木小小笃定的说到,齐睿回头看着木小小。
“那是,是,是刚才小胖说的,他喊了一句‘齐老大来了’他们才跑的。我知道你,小胖他们都很怕你,他们说你会打拳。”木小小,越说越没有刚才那般的理直气壮,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能看见她蠕动的嘴唇。
“男子汉,别跟个小姑娘似的。”
“我……”
“你什么你,他们为什么打你?”听到自己被认出来,齐睿也不再端着,原形毕露。
“是他们,他们先说我是没爹没妈的野孩子,我才恼的。”
“你往后跟着我们吧。”齐睿没有迟疑的回答让木小小很是诧异。木小小虽然刚来不久,但也是知道部队大院的孩子自成小团体,不怎么跟他们这些杂牌军混一起,尤其是他们的武力值更是让杂牌军们望而生畏。木小小作为第一个即将加入正规军的人受宠若惊。后来她才知道,是自己的那句“没爹没妈的野孩子”刺激了齐睿。
齐睿养在老军长刘树根的名下。别吐槽这个名字,那个混乱的年代谁有功夫取名字,贱名好养活,随便取个得了。刘树根还真是个大老粗,他后来认识的几个字也是在部队扫盲班现学的,但这可碍不住他显赫的战功,可他知道他的战功是齐睿的爷爷齐旭日拿命护来的。
齐家是当时本地有名的书香门第,到齐旭日这一辈国难当头,国之不国,齐旭日便毅然决然的投笔从戎,然后就成了刘树根的政委。再后来部队被打散了,只剩下齐旭日和受了重伤的刘树根。鬼子扫荡,齐旭日怕连累百姓,便把刘树根拜托乡亲照顾自己出来。场景没有电视剧演的那么慷慨激昂。齐旭日是文人,在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在部队守着一群目不识丁的粗人更是宝贝般的贡着,他没吃过多少苦,怕疼。面对着鬼子,他就说了句:“我们部队打散了,就剩我一个。****的,我们的仇,我的子子孙孙都会替我报了!”说着一头撞向了村口的大碾石。齐旭日文雅了一辈子,最后终是说了一句粗话,这辈子也完整了。
后来,刘树根伤好痊愈,被路过的部队收留。他一路打听自己的队伍,才知道,全团800人,还剩下不到200人。刘树根接过齐旭日手中的团魂,重新把団制建了起来。他得知政委家中尚有一个未曾谋面的儿子与孤苦的老母相依为命,便把他们接到自己跟前悉心照料。
再后来,刘树根有了自己的儿子刘胜利,可他依然把齐旭日的儿子齐建国当亲儿子养。刘树根升了师长,两个孩子都到了参军年龄。刘树根百般阻挠,还是让齐建国偷偷溜上了军列。虎父无犬子,齐建国没有刘树根的庇佑依然表现优越。刘树根高兴地每年清明都上齐旭日的坟头絮叨:“政委,咱儿子这能啊,他随你,不孬!”
再再后来,对越自卫反击战打响了。齐建国撇下中年得子的喜悦,扛起冲锋枪义无反顾的上了军列。刘顺根看着军列远去的背影,拎着一瓶酒就去看齐旭日,“政委啊,我对不住你啊。建国走上这条路,我就盼着别打仗了,别打仗了。枪打响了,我就拦不住了啊。”刘树根瞬间憔悴了好多。
一语成谶,军列回来了,齐建国没回来,刘树根的独子刘胜利也没回来。刘树根跑到齐旭日的坟前喝了个酩酊大醉,警卫员去接他时他还搂着齐旭日的墓碑不撒手,哭着喊着没脸见政委。
再再再后来,齐睿便被养到了刘树根的名下,刘树根当心尖尖般的疼。小时候,齐睿调皮捣蛋的厉害,刘树根每次回家都会接到各种投诉,他每次都敛着脾气,陪着笑脸把人家送走,可回头想对齐睿变脸又实在舍不得。所以齐睿小时候在大院里是洪水猛兽般的存在,大人都会嘱咐自家的孩子不要跟齐睿学坏了。那时院里都议论:齐睿长大了准是纨绔子弟。谁料,忽然有一天,齐睿开窍了,他爱学习,懂礼貌,不惹事,还缠着小士兵学拳脚,成了大院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大院人的心都放下了,除了刘树根。刘树根有种预感,齐睿会再次踏上那条充满荣誉汗水和鲜血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