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生命是一段从生到死的过程,只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被终结。
……
和煦的春风,仿佛一夜间吹醒了沉寂了一个冬天的世界。
一辆黑色宝马750i似乎也醉在这春风里,歪歪扭扭地走着不规则的S型,不算宽敞的道路两旁密密麻麻生长着明黄的油菜花,一片片串成了花海,伴着风轻舞不息。
“啊~唔~哈哈——”
一身廉价休闲服的年轻男子,神经质般的和着车内震耳欲聋的DJ声舞动着,油腻腻的头发被风吹成了饼状。
迷离的眼神,酡红的脸色,甚至蔓延至脖颈,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他喝了不少酒。索性这条路本就没什么人走,倒是没出什么事。
……
嗞——
宝马750i拉出一条酷炫的黑影,稳稳的停在目的地。
苏恪颇为不雅地打个了嗝,用力搓了脸,似乎在努力让自己清醒点,然后转身从车内拿出一个塞的满满当当的单肩包和一瓶认不出名字的洋酒,才下了车。
啪嗒——啪嗒——
脏兮兮的海绵宝宝拖鞋颇有节奏的踩在地上,击打出独特的韵味,引得偶尔路过的人纷纷投来讶异的目光,显然他们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这样“品味别致”的人,怎么会突然闯进他们的圈子来的?
有人已经忍不住偷偷打电话叫保安了,毕竟此刻的苏恪的神情显得不是那么清醒,当然以他们这样衣冠楚楚的身份,倒也做不出亲自出面赶人这样丢面子的事。
……
苏恪走在静谧的小道上,阳光透过树间,撒下几片温暖的光斑,而他浑然不觉,丢了魂一般。
“先——先生!先生!”年近中年的保安,隔着老远就喊道,待到年轻男子身边时,已经有点气喘吁吁,“先生,请问您到我们这儿是?祭扫亲人?”
中年保安望着苏恪的模样,也有点摸不准,油腻腻的头发,老土的黑色方框眼镜掩盖不了那双红肿的眼睛遍布的血丝,一身廉价的衣服跟自己下班以后穿的档次也差不多,就这模样怎么也看不出眼前这年轻男子的亲属是有能力死在这个地方的。
“哎——估计是喝多了吧,额,手上还有酒瓶?待会拉扯起来别特么往我脑壳招呼吧,”中年保安暗道,心里不免有些揣揣。
“先生,您——”保安见苏恪没说话,刚准备客气的将他请出去,毕竟这里出入的人非富即贵,别惹出什么事,害他丢了饭碗。
“咯——”苏恪打了嗝,熏的保安差点没跌个跟头,然后才道,“你们这边销售处在哪边?”
保安听年轻男子说话条理还算清楚,估计还没醉昏头,暗暗放下心来。
“先生,你要买墓?”保安一愣,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犹疑道,“先生……”
“放心,我有钱——”苏恪轻笑道,清秀的脸上也被勾勒出几分神彩。
说着,似乎为了验证自己的话,他还扬了扬有些干瘦的右手拿的着那瓶酒,“呵呵,就这个,够你在这儿干好几年呢!”
……
当苏恪将塞得满满当当的单肩包,当着这家全市最贵的私人墓地销售经理的面打开的时候,一扎一扎捆得并不那么整齐的人民币,那矮胖的销售经理的扑克脸瞬间笑成了一朵菊花。
看地挑地,一应要求,无不应允,只是在签合同的当口,看到苏恪在墓主人那一栏填下“苏恪”两个字的时候,那矮胖的销售经理脸色明显的滞了一下了,低声嘀咕了一声什么,苏恪没听清楚,就算听清楚了也没必要在意什么。
……
苏恪拿着一应工具摇摇晃晃的来到墓前,无视周遭不远处前来祭扫的人投来的异样的目光,自顾自的为自己的清扫着。
一百多万买了这么二三十个平方的囫囵地,苏恪醉眼迷离的有些哭笑不得,死人住的比活人还贵,难怪那么多人直呼死不起呢。
倒是一分价钱一分货,苏恪为自己挑选的这块墓地挺满意,独门独院,鳞次栉比的这么独立墓群中,他这块墓地位置还要偏高一点。
洁白的大理石基座,墓身嵌在厚实的土坡里,层次分明的台阶和雕龙扶手相映成章,四周栽种着若干不知名的小花,苏恪不禁莞尔,这墓地都能算是陵寝了,有钱的人世界,哎——
……
良久,苏恪扔下工具,斜靠着台阶上,望着一拨一拨散去的祭扫的人,直至四处静谧无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啵——的一声,苏恪打开酒瓶,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却被呛到了。
“咳咳——”苏恪咳着,似乎要将肺都咳出来,“哈哈——咳——哈哈哈——”
苏恪望着地上那摊带血的痰,忽然神经质的笑了,眼泪都下来了。
这****的人生,老子一时好心去救个女孩子,却因为沾了她的血,居然被传染了艾?滋!
贼老天,你特么害得我无父无母还不够,现在连我继续苟延残喘的活着的权利也要剥夺!
特么的!我恨啊!哈哈哈——苏恪疯了一般的笑着,攥紧了手锤着地,绽出了血,麻痹了的神经倒也觉不出痛来。
咕咚咕咚,苏恪一口闷光了瓶子里的酒,强烈的酒精刺激得他双眼血红,周身血液奔腾不止,心脏如鼓般直欲跳出胸腔。
苏恪笑着,一把将酒瓶丢出老远,也不知道撞到谁的墓,碰——的一声,又惊扰了几多亡灵。
转身,苏恪拿起刻字锥,叮叮当当的敲着。
“苏恪葬于此——苏恪自立。”九个字虽显得有些毛糙,却铁画银钩,颇有几分功底。
末了,又补上一行小字,“下辈子——”苏恪顿了顿,不知道是不是累了,还是没想好,他轻叹一口气,仍由手上的刻字锥滑落在地上。
“呵呵,一眠百事忘,睡觉!睡觉!”苏恪揉了揉脑袋,摸了一手头油,呢呢喃喃道。
他深吸一口气,迷蒙间,他恍若看到墓身那口没扣口的水泥棺,弓着身子就爬了进去,“玛德,老子借了几辈子也还不起的高利贷,买了这么块地,今天就提前睡睡。”
“哟,挺软嘛,”恍惚间,他好像又想到他租来的那辆宝马750i,算了,我死之后,哪管它洪水滔天。
……
晚七点。
“各位观众朋友,各位观众朋友……现在播报一则紧急通知……据有关部门的监测显示,明日凌晨4点开始,将有大范围太阳黑子爆发,据有关部门预测,此次太阳黑子活跃程度将攀登至百万年来最高,请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