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露微寒,似蕴藏不尽心事;晨风清冷,却带着谁的悲愁?
当晨曦划破黑夜的封锁,激情悄然绽放,热血即将燃烧。
希望在,路已不再漫长。
松柏青郁,湿润的空气充满泥土的清新,沁人心脾。续流峰后山的祠堂中,两道身影安静伫立。
这祠堂恢弘大气,墙壁虽已因岁月的磨蚀呈暗褐色,但却更显沧桑厚重,一股庄严肃穆之气悄然荡漾。
祠堂名曰“无憾祠”,便是供奉危园前辈先贤的所在。
而那静立的两道身影,一位身着紫褐道袍,挺拔飘逸,颇有鹤骨仙风之气的,自然便是危园的掌教玄微真人;另一道身影小而清瘦,略显单薄,赫然便是刚拜入危园的褚博。
原来今天一大早,就在褚博刚起床后,柳哲便是敲门而入,说玄微真人唤其至“无憾祠”,便带着褚博来到了此地。而在见到玄微真人后,柳哲则是请安离去。
此时,褚博已是随玄微真人伫立了半个时辰有余,未曾稍动,浑身都是略微有些僵硬。
“褚博,你看这两柱对联。”
而就在褚博浑身肌肉略显酸楚之时,蓦然间,一直安静伫立的玄微真人却是转过身来,指向祠堂中两根顶梁柱,目光温和的看向褚博说道。
骤闻玄微真人之语的褚博端的一愣,不过却也只是一瞬便是回过神来,当下目光便是向着玄微真人所指看去。
但见那顶梁柱乃大理石所筑,约莫两人腰粗,青光隐隐间,映衬出铭刻其上的两列方正楷书,一书“仁爱存于心,前路无碍任君行”,一书“任重而道远,不负今生至此间”,笔势雄浑强健,渗透着寓意,自有一股豪迈气势流露,便如银河一般浩荡奔腾。饶是褚博十二岁的少年,心头也是大震,心潮澎湃起来。
尤其那“不负今生至此间”一句,更令十二年来深受病痛折磨的褚博感怀至深。想起十二年来备受折磨的岁月,当真是感触良多。
莫名得,褚博便感觉自己心中好像多了一些东西,有些飘渺难以捉摸,却又感觉真实的存在着。眼神变幻间,点点精芒悄然闪烁。
而也就在褚博因石柱上对联而心潮起伏之际,看到褚博脸色变幻的玄微真人脸上也是现出笑容,似欣慰,似赞赏,片刻后便颔首笑说道,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来,我们到外面坐坐。”说着便是向着祠堂外的一方石桌走去。
此时晨雾将散,天空中阳光已微有暖意,伴着阵阵清风,确是清爽怡人。
从沉思中回过神的褚博随步而出,在玄微真人的示意下坐于石桌一侧。但见玄微真人略微沉凝,便是说道,
“这两柱对联乃是我危园创派祖师挚友亲手铭刻,为师今日唤你来此的目的,主要便是为此。看你刚才思索的样子,想必是颇有所得。为师想告诉你的便是,希望你以后行走之际,能将这两句话牢记在心。你可能做到?”
褚博闻言,自是虚心受教,当下便是答道,“谨遵师傅教诲,弟子铭记在心。”
而玄微真人于此,却是若有深意地颔首而笑,转而便是语气凝重地说道,
“小博,你身具先天之毒,为师昨天便已说过,以此体质修真,大有风险,比之你那些师兄弟,又是多了一番艰险。所以,为师希望你能做好心理准备。现在,为师便传授你修真的入门之术。”
闻听此话,这一刻褚博当真是惊喜交集,心中突突乱跳,更是凝神细听。只听玄微真人续说道,
“所谓修真,便是以己身为炉,纳天地元气入体,锻其精华而蓄之体内,为己所用。这种力量我们便称之为元力。而当我们体内元力修炼到一定境界时,便可超脱天地束缚,逆天改命,便如化解你体内先天之毒。只是以人羸弱之躯,欲行逆天改命之举,却正如蚍蜉撼树,端的是充满了坎坷艰险。故而非心智坚韧之辈,于此道绝难取得莫大成就。这点你需要知晓。”
“而你体质异于常人,且欲化解你体内先天之毒,只得修习我危园《危天诀》,方有希望。这或许也是你与我危园的缘分吧。今日,为师便将这《危天诀》传授于你……”
当下,就在无憾祠外,玄微真人向褚博传授起《危天诀》的用功法门,修炼要旨。而褚博自是聚精会神地聆听。
不知不觉间,便是日光西斜,将至黄昏。落日余晖下,一派平静祥和,花草于风中摇曳,暗香浮动。
“咕噜……”
蓦地,正在玄微真人传授之际,褚博身上传来轻微的声响,却是令得玄微真人以手拍额,失口而笑。而坐于一侧的褚博亦是面露尴尬之色。
原来经过一整天的传道,玄微真人修为深厚,固是不感疲饿。怎奈褚博一个十一二岁的孩童,虽然于凝听玄微真人的道法而心神进入浑然忘我之境,身体却是不由自主,饿得发出抗议之声。
而玄微真人眼看天色,也不由得略感惭愧,只因讲的入神,竟尔忘了褚博少年之身,当下便笑着说道,
“小博,今日便先到这吧。你回去休息一晚,明日再继续。修炼一途,重在持之以恒,为师倒是过于急进了。”
褚博领命,便是行礼而退。
而玄微真人仍是坐于石桌前,凝望着天际,似是陷入沉思。脸上仍旧挂着那温和笑容,只是目光中,竟似满是苍凉无奈之色。
然不多时,也就在褚博离去不久,突然间,从无憾祠内走出一人,缓步走到石桌旁坐下。于玄微真人竟似是视若无睹,也是目光凝注向天际。而玄微真人竟也不以为意。
此人身着一件淡青色长衫,满面虬髯,似是很长时间未曾梳理,看起来颇为颓废。眼神亦是暗淡无光,了无神采。
此人静坐良久,忽然开口说道,
“你对此子很看重?这许多年,你依然放不下么?”
于这突如其来的问话,玄微真人似是习以为常,目光仍是凝望着天际,淡然笑说道,
“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世间若什么事情都能轻易放下,那世人又何来愁苦,活得又是自在多了。倒是你,枯守了这么多年,也应该走出来了。是人哪有不犯错的?况且那也是你的命数,师傅当初也已原谅了你,你又何苦自己过不去,将自己囚居在祠中呢?”
玄微真人的话,令虬髯客一怔,转而便是面露苦涩,自嘲地说道,
“呵呵呵,犯了错就应受到惩罚,师傅宽怀原谅了我,我却无法原谅我自己。若不是我,我危园也不会被排挤出‘四圣’之位,没落至今了。”语气中,说不出的悲凉落寞之意。
而玄微真人闻言,却是无奈叹息一声,便是说道,
“褚博这孩子不凡,连我都有些看不透。其体质很契合‘危天诀’修炼,就好像‘危天诀’是为其量身订做一般。师傅曾经说过,‘危天诀’为我危园镇园神诀,其中隐藏着一个重大隐秘,只是我危园历代前辈无一人能将其修炼至大成。我感觉,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吧。我很看重这孩子。或许我危园想要重归‘四圣’,此子能起大用。”
说罢,目光望向虬髯客。
而虬髯客闻言,却是神色略微变幻,颇为犹豫,片刻后方才说道,
“此子确是不错,只是将这重任托于如此一个孩子肩上,可苦了这孩子!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吧!”
“呵呵呵,那就好!”
于虬髯客的回答,玄微真人似是颇为满意,不由得便是畅怀而笑,继而便是目光深远地续说道,
“自古成大事者,又有哪个不是重任在肩,历经千辛万苦?我相信这孩子!”
语气中,自有一股威势豪情。
夕阳隐于远山,晚霞的火红依旧留恋,宁静的黄昏下,轻柔的晚风带着一抹隐约的惆怅。
玄微真人和那虬髯客便在石桌间,安静得遥望着天际,仿佛那天的一方有致命的吸引力一般。
直到夜的黑幕将两人的身形隐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