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孩子和月盈姐命脉相连,那个孩子活,月盈姐则活,那孩子死,那么……’竛轩的脑海一直萦绕的这句话,竛轩觉得他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里,全身的血仿佛被冻住了。竛轩想起了他以前是多么的厌恶月盈肚腹中的孩子,甚至他还煞费苦心的谋划着怎么让那孩子胎死腹中,竛轩不禁想起了他刚刚看到月盈裙摆上的斑驳血迹,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他成功的让那孩子从月盈的肚腹中流掉了,竛轩他好想大笑,他在谋划是取那孩子的性命,也等同于谋划取月盈的性命,是他亲手杀死了月盈,竛轩觉得他都快觉得他世界坍塌下来了。
竛澈看着竛轩整个人都笼罩着很浓的悲伤,竛澈转身看着那雄雄大火,不禁想起了他得知的那些消息,复又继续说:“季兰姿她已经死了,月盈姐她曾对我说,假若季兰姿死了,那么,善音堂就鼎力相助风遇,拖垮涑家,让姜慈自食其果。”竛澈捏着手上的布绢,心里万分哀伤,布绢上的血迹明显是很黯淡红色的,说明这布绢上的字已经写了很久了。这是刚刚四月给他的,竛澈想着其实在月盈在写上这布绢想必也是很纠结的吧!因为一直以来竛澈都未曾看见这布绢,假如今天月盈葬身火海,那么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这布绢,想必月盈是放弃了对姜慈的裁决吧!可是,四月他看见了,所以四月他才会将这布绢给他。竛澈之所以会告诉竛轩,那是竛澈希望竛轩能在善音堂倾力拖垮涑家,而不去参与。
竛澈说完以后,看着那怔愣看着火海的竛轩,就说着:“竛轩,该说的我也说了,你要是还想去追四月的话,现在还能追上,我就先离开了。”竛澈拍了几下手,黑夯就现身,弄醒那些给他敲晕的鹰卫,尔后竛澈带着黑夯也就离去了,只不过黑夯在临走时,向那火海行了跪拜之礼,转而看了一下竛轩,就直接抡起拳头,用了几分力气打了竛轩一拳。竛澈看见黑夯这个样子,心知黑夯也是心里难受,也没有去阻止黑夯。
倒是已经醒过来的鹰卫孤怒目的看着黑夯,而黑夯看见了鹰卫孤,说着:“难怪夏芷她不选择你,太过于迂腐守旧了。”竛澈听了黑夯的话,哑然失笑。鹰卫孤听了黑夯的话,只觉得当头一棒,夏芷是他鹰卫孤心底最深处的伤。
竛轩紧紧的握住了拳头,竛澈对他说的那句话‘拖垮涑家,让姜慈自食其果’,这句话什么意思?竛轩他现在能明白为什么那夜月盈会对他说,月盈她要离开他了。若不是那段记忆的恢复,月盈怎么会对竛澈这样说呢?竛轩只觉得心痛得难以呼吸。
竛轩盯着四月离去的方向,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竛轩想起月盈当初为了护住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惜和他闹翻。竛轩又想起他为了和月盈怄气,不惜找了歌姬来让月盈难堪,竛轩又想起了他在那些歌姬面前羞辱月盈的话,心里满是针扎的痛意。竛轩又想起了,他在月盈害喜期间,他对她的诸多难堪,流言,丫环的欺压,和指使张嫂给月盈送去的那藏着落胎药的糕点,竛轩越是想着,心中的痛也更加的痛了。
竛轩慢慢地跪了下去,他真不是人,他就是一个混蛋,是他害死月盈的。大火还在肆虐着,照亮了那跪在地上竛轩,也照亮了那不停掉落的泪水,同样也照亮了地上的那些水渍。竛轩不敢追上四月的脚步,他更加不敢的去接受那样的结果。他就是一个胆小鬼,他就是一个混蛋。
竛轩不禁回忆起了,这些年他和月盈一起时光,有时候,回忆就是一把利刃,狠狠地插在了心上,让人痛不欲生。
那年他六岁了,他遇见了比他大三岁的月盈,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再后来,他和月盈分开了三年,他对月盈念念不忘。
那年他九岁,他再次的遇见他心里念念不忘的月盈,那年同样他也知道了四月的存在,那年他立下誓言,不放开月盈离去。同样也是那年,他设计四月,让四月离开月盈。
后来,他如愿的和月盈一起生活,他们一起去上学,少年时的时光,他们都在一起,同样那些年,月盈给予了他最美好的回忆,他有人惦记着,他有人疼着,更有人陪着他。那人就是月盈,那个在他得天花时,所有人放弃他时,唯独月盈没有放弃他,天天都在那小屋陪着他,天天为他治疗,天天面对的都是昏暗的房屋。可她月盈还是陪着他,直到他痊愈了,她才出了那小屋。
少年时,那次他顶撞了竛侯,给竛侯罚跪祠堂,所有的人都畏惧竛侯,又是她月盈悄悄地给他送吃的,还为了他爬了狗洞,还被狗洞卡住了,等他把她拉出来时,他看见月盈头发沾着几片树叶,那时,他都快感动哭了。
后来他们都长大了,那时,他对月盈的占有欲很强,他不准别人为月盈牵红线,更是不准别人对月盈提亲,因为他爱月盈,已经爱到骨子里去了。
竛轩越是想着,他的眼泪就落得更快,在他失忆的时候,在他变成了人见人怕的绿毛怪物时,是谁陪在他的身边?其实,月盈她并没有喜欢上别人,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面对了编织了很多欺骗的他。他一直都在以爱她的名义,进行伤害月盈。竛轩想月盈不理他是对的,他不是一个好人,如今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那些美好不是消逝,而是那些美好,是他自己亲手毁掉的。
竛轩想起在白天的时候,他的盈盈还在他怀里睡觉,那懒懒的模样,竛轩的脸上不禁扬起了淡淡的笑意,竛轩的手欲要伸手去抱,却发现怀中空空如也,竛轩茫然若失的看了一下自己的手。
“主子,主子,醒醒!”鹰卫孤看到竛轩沉浸了思绪,脸上还流着眼泪,整个人都笼罩着浓浓的悲痛。鹰卫孤赶紧上前的唤着竛轩,然而无论是鹰卫孤如何叫唤竛轩,竛轩都没有任何的回应,甚至连动作也没有,保持着那个动作。
谁知竟下起了蒙蒙细雨,鹰卫孤伸手要拉着竛轩,却是怎么拉也拉不动,好似就是一座石头,鹰卫孤见拉不动竛轩,就只好退而求其次,转身去拿雨伞。当鹰卫孤再次回来时,却看到了竛轩满头的白发,鹰卫孤大骇。无论鹰卫孤怎么去推搡竛轩,无论鹰卫孤怎么去喊竛轩,竛轩都还沉迷在了那哀伤的世界。
雨越下越大,而竛轩还跪在那里,带着满头的白发,纹丝不动的跪在那里。鹰卫孤没有办法,就只好眼睁睁的看着竛轩在倾盆大雨中跪着。那一夜,竛轩白了头发,而他念念不忘的人,也没有出现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