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陈国璀恶性难改,好了没几天老毛病又犯了。曾国藩看软得不行,便马上请到圣旨,撤去陈国瑞军职,并剥去黄马褂,责令其戴罪立功,以拔,反对以出身、资历衡量人,“凡有一技之长者,断不可轻视”。因为他知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对人并不求全责备,而是扬其长、避其短,人尽其用。左宗棠是一位经世致用的饱学之士,但屡试不第,37岁时受到一代名臣林则徐的赏识,称其为“非凡之才”。自不惑之年投人曾国藩幕府,即受到曾国藩的重用,以军功而跻身官场,并且一跃而成为淸廷的重臣,这与曾国藩的举荐提携是分不开的。然而他二人在处理军国大事上却经常意见相左。左宗棠傲慢不羁,但曾国藩看人多看其长处,念其有才,不断栽培他,供给他粮饷,为他的发展创造条件,使左宗棠充分施展非凡的军事才能。曾国藩胸怀坦荡,以国家利益为重,珍惜人才,最大限度地使用人才,使向来不服人的左宗棠内心深处极为佩服,他在一封家书中说:“我与曾国藩所争的是国事与兵略方面的问题,而不是争权竞势所能比拟的。同时那些心术不正的读书人对曾国藩妄加评论之词,何不一笑置之呢?”后来,左宗棠发自内心地评价曾国藩“知人之明,谋国之忠”,自愧不如。并由衷地感叹说:“君臣朋友之间,居心宜于正直,用情宜于厚道……并非我从前对他诋毁而现在对他赞誉。”
曾国藩的幕府之中可谓人才济济,他,得意的门生李鸿章,进士出身,其父做官时与曾国藩过往甚密,因此拜曾国藩为师。曾国藩率湘军在江西作战时,李鸿章赶赴九江湘军大营投奔他,本以为老师定会另眼相待,予以重用,没想到竟被拒之门外一个多月,其所托之人陈鼐对曾国藩说:“少荃(李鸿聿的字)与老师有门墙之谊,往昔相处,老师对他甚为器重,现在,他愿意借助老师的力量,在老师门下得到磨炼,老师何以拒之千里?”
曾国藩冷冷地回答说:“少荃是翰林,了不起啊!志大才高,而我这里,局面还未打开,恐怕他这样的嫌艟巨舰,不是我这里的潺潺溪流所能容纳的,他何不回京师谋个好差事呢?”
陈鼐为李鸿章辩解说:“这些年,少荃经历了许多挫折和磨难,已不同于往日少年意气了。老师不妨收留他,让他试一试。”
其实身边正缺人手的曾国藩何尝不想接纳李鸿章呢,而是他深知李鸿章心地高傲,想打一打他的锐气,磨一磨他的棱角,这正是曾国藩这位老师培养弟子的一片苦心吧。实际上,独具慧眼的曾国藩当时已经看出了李鸿章眼光敏锐,头脑清晰,判断问题一针见血,将来一定大有作为。现在见陈鼐如此说,就同意了。就这样,李鸿章于咸丰八年(1858年)进了曾国藩的幕府。自此以后,曾国藩对李鸿章的棱角着意打磨,以使他变得老成世故,打下立足官场的“基本功”。
曾国藩很讲究修身养性,规定了“日课”,其中包括吃饭有定时,虽在战争期间也不例外。而且,按曾国藩的规定,每顿饭都必须等幕僚到齐方才开始,差一个人也不能动筷子。曾国藩、李鸿章,一是湘人,一是皖人,习惯很不相同。曾国藩每天天刚亮就要吃早餐,李鸿章则不然。以其不惯约束的文人习气,而且又出身富豪之家,对这样严格的生活习惯自然很不适当,每天的一顿早餐实在成了李鸿章沉重的负担。一天,李鸿章借口头疼没有起床。曾国藩派人去请他吃早饭,他还不肯起来。谁成想曾国藩竟然接二连三地派人去催。李鸿章没料到这么点小事竟让曾国藩动了肝火,便慌忙披上衣服,匆匆赶到大营。他一人座,曾国藩就下令开饭。吃饭时,众人一言不发。饭后,曾国藩把筷子一扔,板起面孔对李鸿章一字一板地说道:“少荃,你既然到了我的幕下,我告诉你一句话:我这里所崇尚的就是一个‘诚’字。”说完,拂袖而去。李鸿章何曾受过当众被训斥的滋味?心里直打龥。从此,他在曾国藩面前更加小心谨慎了。
李鸿章素有文才,曾国藩让他掌管文书事务,以后又让他帮着批阅下属公文,撰拟奏折。李鸿章都处理得井井有条,甚为得体,深得曾国藩的赏识。几个月以后,曾国藩又换了一副面孔,当众夸奖说:“少荃天资聪明,文才出众,办理公牍事务最适合,所有文稿都超过了别人,将来一定大有作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许要超过我的,好自为之吧。”
这一贬7褒,体现了曾国藩这位老师的深意。而作为学生的李鸿章,对眼前这位老师则是打心眼儿里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对人说:“过去我跟过几位大帅,糊糊涂涂,不得要领;现在跟着曾大帅如同有了指南针。”
李鸿章作为曾国藩最得意的门生弟子,在老师的细心打磨与教诲之下,军事政治才干不断提髙,后经曾国藩推荐编练淮军,又调赴上海,不久便升任江苏巡抚,两江总督,官升至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并且掌握了清政府的军事、外交和经济大权,成为晚清后期举足轻重的关键人物。
所以说:“驭人之道,攻心为上”,你想给人钱,钱有尽的时候,给人官,官有封顶的时候;这些用完了,你靠什么再驾驭别人呢?只有制服了别人的心,他才会为你赴汤蹈火而不说“不”字!
心得
驾驭之道,最贵推诚,不贵权术。
提撩后进
【原典】
沅弟左右:
水师攻打金柱关时,若有陆兵三千在彼,当易得手。保彭杏南,系为弟处分统一军起见。弟军万八千人,总须另有二人堪为统带者,每人统五六千,弟自统七八千,然后可分可合。杏南而外,尚有何人可以分统?亦须早早提拔。办大事者,以多选替手为第一义。满意之选不可得,姑节取其次,以待徐徐教育可也。
四月十二日
【点击】
曾国藩始终认为“功不可一人独享,势不可一人占全”,自己有所成时,就应该给别人发展的余地,特别是对自己的朋友,幕僚以及门生,他都给予了大力的携助,可以说是“不遗余力”。
【综述】
咸丰九年(1859年),怀着悲凉心情自称“书剑飘零旧酒徒”的李鸿章,终于受到命运之神的惠顾,从一个潦倒失意客一跃而成为湘系首脑曾国藩的幕僚,其宦海生涯又蘭开了新的一页。
咸丰三年(1853年),曾国藩于丁忧在籍以侍郎身份受命帮办湖南团练事宜。他看出“兵伍不精”是淸王朝的大患之一,决心独树一帜,改弦更张,编练一支新式武装。咸丰四年(1854年)他编成并督率湘军水陆两军,沿湘江北上抗拒太平军。湘军有别于淸朝常备军,它是汉族地主武装,“以招募易行伍,尽废官兵,使儒生领农民,各自成营”。曾国藩“在京官时,以程朱为依归,至出而办理团练军务,又变而为申韩。”他采取传统的“以上制下”的战略方针,先淸两湖,稳定后方,继而把军锋指向江西和安徽。
湘军在江西北部同太平军作战,攻陷了九江。这对李鸿章来说,真是一剂强烈的兴奋剂。倒不是因为湘军的这点胜利对他有多少鼓舞,而是因为湘军统帅曾国藩同他有师生关系。他认为:一旦投奔湘军,曾国藩一定会另眼相看,予以重用。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灿烂辉煌的前程,看到了光灿灿的金印和令人炫目的顶戴花翎。于是,李鸿章离开了镇江,昼伏夜行,抄小路,避村舍,绕过太平军的营地,赶往九江的湘军行营,投人了曾国落的怀抱。
同治元年(1862年)夏,李鸿章在重返湘军幕府路经万年(江西饶州府)时,曾賦诗寄怀,诗云:
半生失计从军易,四海为家行路难。惟有娇痴小儿女,儿时望月泪能乾。阿爷他日卸戎装,围坐灯前问字忙。天使诗人臣泉石,端教道槭胜才郎。
他以生动的笔触,抒发了投笔从戎、前路崎岖的感慨和思念儿女的骨肉之情,反映了渴望早日结束战乱、重享天伦之乐的情心,以及希望娇女成长为像东晋女诗人谢道韫那样“咏絮才”的心声,情真意切,凄楚动人。
在未人曾幕之前,李鸿章曾先后随团练大臣吕贤基及安徽巡抚福济,此二人非戡乱之才,对于领兵作战更是缺乏经验,李鸿章在他们手下带兵及处幕,所得自然不多。曾国藩所以能在举世滔滔之中发生砥柱中流的作用,就是因为他能以子弟兵的方法训练湘军,使他们成为一支能征惯战的队伍>而他自己所拟订的通告全局、十道分进、对太平天国展开全面防堵围剿的战略方针又极为正确,因此方能使他在对太平天国的战争中掌握主动,招招进逼,终于使太平天国政权完全倾覆。假如曾国藩也像一般督抚大帅那样不能高瞻远瞩,那么,曾国藩不免也会像向荣、和春、胜保、福济等人一样碌碌无成,李鸿章也决不能从曾国藩那里学到卓越的打仗要领。后来,曾国藩去世,李鸿章作联挽之,说:
师事近三十年,薪尽火传,筑室忝为门生长;
成名震九万里,内安外攘,旷世难逢天下才。
此联的上半,充分道出了李鸿聿师事曾国藩而尽得其军事政治才能的事实。然而李鸿聿入居曾幕,实在是他一生事业的关键,拜相封侯,悉基于此。至于曾国藩赏为什么识李鸿章,除了曾国藩素知李鸿章才气过人这一因素外,下面一件事,也是重要的原因。
居曾幕时,李鸿章曾为曾国藩草奏严劾安徽巡抚翁同书,最得曾国藩的欣赏。翁同书对练首苗沛霖的处置失常,以致激成大变,他本人又在定远失守之时弃城逃走,有愧封太吏的守土之责,对此曾国藩极为愤慨,
意欲具疏奏劾而难于措辞。翁同书是前任大学士翁心存之子,翁心存在皇帝面前的“圣眷”甚隆,门生弟子布满朝列,究应如何措辞,方能使皇帝决心破除情面,依法严惩,而朝中大臣又无法利用皇帝与翁心存之间的关系,来为翁同书说情,实在很费脑筋。他最初使一幕僚拟稿,觉得甚不惬意,不愿采用,而自己动手起草,怎么说也不能稳当周妥。最后乃由李鸿章代拟一稿,觉得不但文义极为周密,其中更有一段极为瞥策的文字,说:
“臣职分所在,例应纠参,不敢因翁同书之门第鼎盛,瞻顾迁就。”
这段话的立场如此方刚严正,不但使皇帝无法徇情曲庇,也足使朝臣之袓翁者为之钳口夺气。所以曾国藩看了之后,大为欣赏,即以其稿人奏,而翁同书亦旋即奉旨革职拿问,充军新疆。就事论事,李鸿章此稿,深得奏议文字的“辣”字诀,使人无可置喙于其间。李鸿章有此吏才,足以使曾国藩对他刮目相看。
李鸿章在军务方面也常常为曾国藩出谋献策。咸丰十年(1860年)五月,清廷命曾国藩署理两江总督,督办围剿太平军事务。曾国藩率大营进驻安徽祁门。祁门在长江之南,位于黄山之西,四周山丘环绕,形如锅底。曾国藩认为只要占领四周制高点,扼守要路,足以自守。伹李鸿章则认为??“在这种地方扎营驻兵,乃是兵家之忌。这是兵法上所说的‘绝地’。不如及早转移,选择有利地形,以便进退自如广。”
从纯粹的军事观点来看,李鸿章的话是颇有见地的。但曾国藩没有接受李的意见。李鸿章反复力争,坚持己见。最后曾国藩气愤地说:“诸位如果胆怯,可以各奔前程!”李鸿章见状便不敢再多言了。但这一次真被李鸿章言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