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剑伤又在不停地流血,但是当他看到那张他愿意为之付出自己宝贵生命的脸一直冷漠地看着他的伤痛和屈辱时,他的内心立刻就如刀绞剑割一般,上帝!当他再次抬起头来看她的时候,她突然变了,变得像一个没有情感的恶魔!不错,她正在疯狂、狰狞、恐怖地大笑。也就是在这一刹那间,爱情灭亡了,下了炼狱,憎恨潜滋暗长了起来。每个人都有存在的理由,我存在这个世界的理由就是,我不能得到你的话,那我就要毁灭你。
“笔调很独僻怪异!”福尔摩斯重新把那张纸还给检察官,“你应该注意到这里面有一个微妙的变化,那就是原文里的‘他’突然变成了‘我’,这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作者写得很投入,他开始并没有把他自己的身份写进去的迹象,写到最后,感情陡然高涨,他最终把自己的情感溶入了进去,‘他’终于演变成了‘我’。”“他写的这种笔调我一直不敢苟同。”检察官把那张纸放回到那本厚厚的笔记簿里面去了,他又说道:“福尔摩斯先生,看样子你想离开这儿?”
“这里在场调查的每一位警察都非常能干,我如果再呆在这儿的话,就有点喧宾夺主的味道了。喔,麦伯力太太你不是说过你想到国外去散散心吗?”
“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等我有足够的钱后,我一定会去的。”
“你的心态很好,你的生活将会更加美满,就此告辞了。我会再跟你联系的。”我们再次从窗前经过的时候,我们看到了检察官一脸的嘲笑。好像在说:“这两个家伙又要玩什么把戏?”
“事情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了,我们只需要再和一个人对证一下,答案就出来了。”我们回到繁华的伦敦市中心的时候,福尔摩斯说,“我们在事情快要结束的时候,办事最好是速度快一点。你能够和我一起去,我很感激你,伊萨多拉·格莱茵会因为我没有现场证人而耍赖的。”
我们上了一辆速度非常快的马车,马车带着我们往格罗斯文洛广场的某个地方奔驰而去。一路上,福尔摩斯一直在思考着,突然,他变得愉快了起来,眉头舒展得非常轻松:
“华生,你现在知道了这个案件的真相吗?”
“我现在还不能肯定,因为我所掌握的线索还不能解释案件的起因,我只清楚我们马上就要看到这个案子的幕后操纵人了,她是一个女的。”
“对极了!但是你不可能对伊萨多拉·格莱茵没有一点印象。她是英国最漂亮的女人。她属于正宗的西班牙血统,也就是属于南美征服者们的血统。她的家族里的优秀人物已经在巴西伯南布哥当了很久的首领了。她非常精明地嫁给了德国制糖业大王——格莱茵。没过多久,格莱茵死去了,她成了世界上最漂亮、最富裕的寡妇。从此,她过上了为所欲为的生活。她有好几个情人,道格拉斯·麦伯力也是她的情人之一。他不是情痴,也不是一个花花公子,他是一个感情从一而终的男人。他为她付出了一切,他也想得到她的一切。伊萨多拉·格莱茵是一个水性杨花、势利负义的女人,在她的欲望一旦得到满足后,剩下的就只有空气了。她会不惜代价地让对方明白她这种水性杨花的特点。”
“那么那张纸上所描述的就是道格拉斯·麦伯力和她的故事了。”
“太好了!你终于想到了这至关重要的一点。我还听说她马上又要精明地转嫁给年轻的罗蒙公爵了。要知道新郎小得可以当新娘的儿子。她很担心她的旧事会曝光,所以她就要采取必要的行动。嘿,挺快的,下车吧,华生。”
这里是伦敦西区最值钱的住宅之一。一个面无表情的仆人把我们的名片送了进去,只过了一刻钟,他就匆匆忙忙地赶到我们面前说女主人不在家。“这好办,我们就等她回来吧。”福尔摩斯挺有耐心的,仆人这下更匆忙了。
“你们应该明白这里面的意思,我们并不想接待你们。”仆人的声音很不耐烦。
“这好办,我们也懒得再等下去了。麻烦你把这张纸条转交给你的女主人。”
福尔摩斯不慌不忙地在笔记簿上写了几个字,撕下来递给了那个仆人。
“写了什么东西?”我好奇地问。
“字数不多,就是‘那么交警察处理好吧?’等着吧,那个仆人会恭敬地请我们进门的。”
福尔摩斯预料的结果非常准确。很快,那个仆人代表他的女主人来请我们到会客大厅见面。我们来到了一间非常宽大的客厅里,摆设十分精美,灯光是粉红色的,整个房间显得朦朦胧胧,有一种忧伤的气氛。我想这位女主人一定是年纪大了,要知道,只有到了这个年龄的女人,就算她是最美丽的女人都会喜欢这种忧伤、遮遮掩掩的光线。她果然很美丽,我们刚一进屋,她的目光就直射向了我们。
“你们太自不量力,我不想看到你们。你们写这张可笑的纸条是什么意思?”
“夫人,那还用我们再解释吗,你的智力令我们叹服。这是你以前的智力表现,但现在你的智力状况十分令人担忧。”
“从哪方面可以看得出来,先生?”
“你太自以为是了,你天真地以为派一个傻里傻气的打手就可以吓唬住我,你以为我不敢再调查这件事情了,恰恰相反,就是因为你这样明目张胆地威胁我,所以我才会全力以赴地去调查这件案子。”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别血口喷人,我跟那些傻里傻气的打手有什么关系?”
福尔摩斯白了她一眼,转身就要走。
“没错,正如我所说的那样,你的智力状况现在实在令人担忧。也许只有警察才能和你交谈得下去。”
“别走!你是不是要去报警?”
“你的智力怎么突然又恢复了。”
我们正要走,这时她已经从后面追了上来,一手捉住了福尔摩斯的胳膊,她变得老实多了。
“很抱歉,我对你们俩真是失礼,来,请坐吧,我们看来还是挺有缘的,我们不妨心灵不设防地交谈交谈。福尔摩斯先生我很欣赏你的直爽,我想我们会成为朋友的。”
“夫人,至于成为朋友的事,我想这似乎有点难为我。我从事的职业决定了我不会包庇任何邪恶的势力,我乐意先听听你的说话内容,我们只能一步一步地来。定罪判刑的事情不是我的职业工作范围。”
“很遗憾,我必须向你道歉,思蒂夫这个傻瓜确实不应该冲撞你,福尔摩斯,为这件事情,我内心将不会安宁的。”
“夫人,你智力后退、减弱的地方,就是让一些只会敲诈、反复无常的歹徒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
“不是这样的,我的安排只有巴内和他的妻子叔莎知道,其他的人都是听巴内夫妇的。”她自以为是地笑了笑,样子令我们作呕。
“我知道了,他们在你的手下早就充当过这种角色。”
“他们是不会出声的看家狗。”
“有些看家狗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他的嘴巴是用来咬人的,包括主人在内,他也敢咬。他们现在被警察盯上了,情况似乎不妙。”福尔摩斯说。“这件事情他们会让我满意的,我决不会出现在处理他们这件事情的身边。”她很自信。“那么我叫你露面呢?”福尔摩斯毫不客气地揭露她的虚伪。“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做的。”她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
“这好办,你先把那部手稿给我。”福尔摩斯伸出了手。
她哈哈地笑了几声,笑声中夹杂着几丝得意。她迈着愉快的步伐走向了正在燃烧的壁炉。我们看到她用撩火棒撩起了一堆烧得模糊的东西。“你是需要这东西吗?”她笑得非常无赖,也笑得十分地挑衅,这个女人果然不容易对付,但是福尔摩斯仍然是不动声色。
“你刚才的动作,在你的眼里可能是向我们挑衅的开始,但在我的眼里就是我对你审视的结束。你会为你刚才的动作付出沉重代价的。”听完福尔摩斯这一席话,她猛地把那根撩火棒扔在了地上。
“我所掌握的资料已经能够生动地把这件事情描述出来了。”
“但是你有没有为我着想过,福尔摩斯先生。一个弱女子的心情你能够理解、你能够体会到吗?这是关于我一生幸福的事情,我不会视之不见的,我难道不应该做出保护防范措施吗?”她声音低泣了起来。但并不影响福尔摩斯对她的态度,他说:“罪孽的源头是从你而起的。”
“嗯,这一点我不否认。道格拉斯·麦伯力原来是一个很优秀的小伙子,但他硬是要违背我的意愿,这就令我很伤心了。他天真得要和我结婚,上帝!这根本不现实。我不会去跟一个比我还穷的男人结婚,他太没有自知之明了,他也不好好想想自己的身份,他的地位,他的金钱,他根本就没有为我着想,他只顾着他自己。所以,他这么顽固不化,我必须让他少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物。”
“于是你就雇佣打手在你的窗前殴打他,让他面对现实,少幻想。”
“你知道得比我还清楚。巴内和他的手下把他轰了出去。我一直为这件暴力事情感到内疚。但是他后来所做的事情,不得不让我替他伤心了。我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把我们曾经在一起的时光用写作的方式再次重现出来。他把我写成了魔鬼,而他自己却是善良的人。他写得很详细,全部都写了上去,虽然他用的是假名,但只要在伦敦生活过的人都知道主人翁的原形是谁。到了这个地步我必须采取我必要的行动。他根本就没顾及我的感受,他也的确没有为我着想。他竟然给我寄来了他的复写本,他的手稿留给了他的出版商,他这不是存心要折磨我脆弱的内心吗?”
福尔摩斯问她:“你是怎么知道出版商还没有收到他的稿子的?”
“他的情况我十分了解,他的出版商是谁我也知道。他写了不少的小说,我发现了他那个出版商一直都没有收到来自意大利的信。不久,就从意大利传来了道格拉斯病逝的消息。我确信他的手稿还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于是我的内心又不安宁了起来,那卷手稿是放在他的遗物中,而遗物肯定会交给他的母亲麦伯力太太。接着,我就派出了巴内的妻子叔莎去麦伯力太太家充当仆人,做卧底。我本想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处理这件事情,事实上我也这么做了。我想出高价买下三角墙山庄以及山庄里所有的东西。但是后来麦伯力太太突然变卦又不同意卖了,我不得不叫人去偷出来。这也是出于无奈啊!”
福尔摩斯说道:“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只能将心比心了,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吧。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快快乐乐环游全世界要花多少钱?”
伊萨多拉·格莱茵不知道福尔摩斯又在玩什么花样,她显得不知所措。
“一万英镑够不够?”
“差不多吧!”
“很好。你马上签一张一万英镑的支票给我,我立刻送给中年丧子的麦伯力太太。我想你不会反对为她老人家作出一点道德补偿吧。她应该出去散散心了。还有,伊萨多拉小姐!”福尔摩斯指着她的眼睛,劝告她,“你千万要谨慎,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违背道德良心的昧心事不要再做了,要知道玩刀子的手,迟早都会被刀子玩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