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自然是一天一天地更加年轻美丽,就连身体也轻盈了许多,每日如少女般地疯跑,羡得下人们眼热不已。
这一日,清照着镜子顾影自怜,她看着自己年轻美丽的容颜,内心里竟然生出了一种孤寂之感,就像一个武功高手突然间没有了所有的对手,就像一个伟大的帝王突然间征服了所有的疆土,世间再无敌手,自然陷入了独孤求败的心境!她更加需要爱的滋养。
无聊之时,她凝视着那些丑石愣愣地出神,就是这些神奇的石头竟然能化腐朽为神奇,让时光在她身上倒流,让岁月的雕琢在她身上消去痕迹!
可这时她突然惊讶地发现,那些丑石竟然比之初放在房间里时小了许多,许是每日凝视相顾,她竟然没有发现这细微的变化。她闭上眼睛,生怕是自己因为春心荡漾而出现了可怕的幻觉,她再次睁开眼睛,这一次她看得仔细,那些丑石确实是变小了许多!
这一发现当真是非同小可,惊得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她呆呆地看着那些丑石,仿佛刹那间一块块逐渐变小,最后消失不见了!她第一次出现了莫名的恐慌:如果没有了这些丑石,她还有勇气再活下去吗!眼睁睁地看着已经年轻美丽的容颜,再一次被岁月的刻刀无情地蹂躏和雕刻?就像那些已经得到一下的帝王,难道能眼睁睁地看着权力从自己手中一点一点被剥夺吗?
不!不行!她必须要找出这些丑石的来历,然后永远地拥有这些比宝石更加珍贵的东西!
她再一次走进了猴鹰的房间,猴鹰依然很衰弱,这么长时间以来,猴鹰的病没有丝毫好转,有时候连清都在怀疑,他是不是不再忠诚于她而故意装病?
但看着他那虚弱无力的样子,如果他想装病自然逃不过清精明的眼睛,他是真的生病。
清怜惜地叹了口气,同时内心里忧心如焚,她屏退左右奴婢,终于和猴鹰独处一室了。
“猴鹰,你知道吗,那些丑石突然缩小了!”清满怀忧虑地说了一句。
“什么!”猴鹰惊得从病榻上跳了起来,可虚弱不堪的身体让他无力地垂倒在床上,“女主,这是怎么回事?”他喘着粗气问。
清摇了摇头,叹息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想明白了一点:我之所以这么快恢复青春,这肯定是与同时使用那些丑石有关!”清是何等聪明的女子,自然猜到了这一点。
“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些丑石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变小,这说明这些石头会放射出某种东西,能让人起死回生、重获青春!”清的焦虑写满了美丽的脸庞,让猴鹰的心一阵阵地痛,但他没有办法为她做任何事,因为一向健壮如牛的他此时已经快成了一个废人。
“对不起,女主,我让你失望了!”猴鹰自责地说,“我这病怕是好不起来了!”
“不许你胡说!”清斥责道,“我相信那些丑石绝不会只有这些,一定还会有,只是藏在了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所以,我要你好起来!只有你才能为我去做这件事!”
清的斥责让猴鹰内心里的自责更堪,他心里一急,眼里竟然流出了眼泪来。
“我不能为女主排忧解难,猴鹰罪该万死!”猴鹰哽咽着说道,“如果能用我这条命换来女主的笑颜,我甘愿以死相报!”
猴鹰此话出口,清立时被惊得呆了。她从来只把猴鹰当下人看待,一直以来,猴鹰在她的心里就是个府里豢养的打手,从未想过猴鹰会为她甘愿赴死!清再不把猴鹰放在眼里,她会不明白猴鹰的心意吗!
想起老郎中说猴鹰的病身体并无大碍而只是心种积郁成病,于此已了然于胸。她脸上出现了一丝慌乱,她不敢相信自己会与一个家奴发生不伦之恋,她不敢再听猴鹰说下去,因为她已经从他眼里看出了某种狂热,她于他仿佛是一剂良药,只要她愿意,他一定会药到病除。
清逃出了他的房间,不敢再去想任何与他有关的事。
而眼睁睁看着夺门而逃的清,猴鹰内心里燃起的欲望突然间被浇灭了,就好像一点让他身体康复的星星之火扑的一下又成了一片死灰!这些日子虽然卧病在床,猴鹰却觉得这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美好的时光,他真想就这样一直躺下去,享受着清不时的探望,只要能看见她、嗅到她身上少女的幽香,他真情愿就这样一直躺下去,永远也不要好起来,这样他就能每天都见到她,再也不用担心离她而去。
可今天他心神激荡之时,竟然将内心那对她刻骨的爱恋表露无遗,却让她受到了如此的惊吓,这让他一时间心如死灰,他要得到她的爱却是如此咫尺天涯,而两人之间竖立的那条鸿沟,却让他与她如同阴阳相隔般不可逾越!
急火攻心之下,猴鹰竟然昏迷了过去。
当他悠悠转醒之时,眼前出现了一张张关切的脸庞,一个侍女惊喜地叫道:“猴大哥醒了,快去告知女主!”然后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猴鹰双眼失神,木然地盯着天花板上的一个点,呆呆地看着,一幅行将就木的模样。
此时的清正怔怔地呆在卧室里,床上摆了一块又一块的丑石。这些石头被清用上好的软牛皮革一块一块地包了起来,并锁在柜子里,但清却并不放心,好像财主担心藏箱底的宝贝被贼偷一般,每隔一天就会被她从箱子里拿出来查看一番,生怕丑石又小了一圈似的。但不知为什么,每隔一天拿出来看时,清总觉得这些丑石确实又小了一圈,这让她心惊不已,但看完后,她却还是会把丑石小心翼翼地放在皮革里包裹起来,藏于箱底,像藏什么宝贝似的,捧在手里怕融化,藏在箱底怕消失!就这样一直折腾了好几天,每天晚上睡觉时床头只留下一块丑石置于靠近脸部的地方,她就像一个奢侈惯了大财主突然间变成了穷光蛋,以前大手大脚地花钱现在却把每个铜板掰成两半来用。
就在她逃离猴鹰房间的那天晚上,她突然收到了负责照看猴鹰的侍女传来的噩耗:猴鹰昏迷了!
清惊得睡意全无,她马上亲自到猴鹰房里查看,见那猴鹰果然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清让仆人赶紧招郎中来会诊,来了几个郎中,他们看过之后无一不摇头叹息,说猴鹰脉搏微弱且杂乱无章,恐怕不久于人世了,叫府上准备后事吧。
清岂肯干休,猴鹰走了之后那何人再帮他去寻那些奇石?况且只有猴鹰见过那个在古墓里找到奇石的那个彝人,如果猴鹰就此撒手人寰,那世上再无人知道奇石的下落了。
清付重金让郎中施救,就在这危急时刻,清突然想起了丑石。如果说那些丑石具有恢复青春的功效,那一定就有回天之能。想到此,清屏退了左右医者及侍女众人,只留下那名试石的侍女,让她从房间里取来数块丑石,悉数放置在猴鹰身边,并且对那名侍女道,这是她家传的一种神奇医术,专治死生之症,要她彻夜守在猴鹰身边,并告之要严守秘密,一旦猴鹰醒来第一时间通知她。
清夜不能寐,整夜沉浸在深深的自责当中,她知道如果那晚不是自己对他的暗示落荒而逃,他一定会好起来的,她能从他眼光中读出那种热切的希望,希望能得到她的爱,哪怕只是让他牵一牵她的手,他就会满足的。但是主仆之间身份的巨大落差让她产生了羞辱感,她怎能委身于一个奴仆?即便这个奴仆是为她找来了长生石的人,愿意为她去献出生命的人。
他从她的眼里看出了她的绝情,也正是此让他彻底失去了对生命的渴望而甘于沉沦下去,哪怕是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她后悔不已,如果仅只是为了一个身份的原因,她何以如此差耻而让猴鹰丧命,以至断了她对长生石的欲念,每次思之,她悔之不已。现在,她只能祈求那几块长生石能救猴鹰一命,如果这次他真能活过来,那她一定会答应他。
心理的障碍一旦消除,清立即对这个男子产生了一种男女之间的温情。猴鹰毕竟是一个身材英武的男人,而她是一个寂寞怀春的少妇,她岂能不春心暗动?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侍女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她的房间,上气不接下气地道:“禀告女主。猴鹰他……他……”
“他怎么了?”清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猴鹰……他……他醒了!”侍女终于说明白了。
清一颗心放了下来,同时一股巨大的喜悦感充斥了她的心田:长生石真能起死回生!
清走进了猴鹰的房间。
房间里药气氤氲,空气中仿佛还飘浮着死亡的气息。
清透过猴鹰的眼光,看到他一直盯着某个点在看,眼光仿佛透过了她的身体一般,直盯着某个不知所踪的点。
清轻舒了口气,看得出猴鹰已经活了过来,只是生命还停留在某个时间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