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笑立即传遍了咸阳宫的每一个角落,当真如狂风吹散了乌云、太阳驱走了严寒,更加驱散了每一个人心头的阴霾,咸阳宫也恢复了生气,不再如地狱般阴森森地令人害怕。晚年的始皇帝沉浸在求长生的妄想中,性格极度爆怒,只要他稍不顺心,每天赐死几个宫人是很平常的事,现在这条恶龙终于发出了笑声,对于整个咸阳宫里的人来说真是一件极大的幸事,至少今天可以保证没人再掉脑袋了。
始皇帝的笑声自然第一时间传到了赵高的耳朵里。作为始皇帝身边的第一内待宠臣,为了让自己活得更长久一些,自然在始皇帝身边安插了不少耳目,嬴政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喜怒哀乐、隐秘心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如果说始皇帝是千古一帝,那赵高就是揣摹皇帝心意的集千古之大成者,当真做到了察言观色、见微知著的地步。
始皇帝笑了这一重磅消息一传到赵高耳里,他立即明白了事情的究竟,自然不会放过这立功的大好机会,一面吩咐下人立即将昨日来的巴蜀使者紧急召到咸阳宫外候命,一边即刻以百米赛跑之速度奔进了嬴政寝宫。
赵高一见始皇帝,立即跪倒在地叩头不止,嘴里一边不止声道:“祖龙显灵!天下幸甚!大秦幸甚!百姓幸甚!”
嬴政眼见长生有望,心情自是大好,对赵高这位平日里很讨自己喜欢的监人也和颜悦色起来:“赵高平身。”
“谢皇帝陛下隆恩。”赵高这才站起身,以45度仰角凝视着始皇帝的面容,此时他已做好了表演一件事—大哭。
果然,只见赵高鼻头一酸,瞬间流下了泪来。
嬴政正为自己恢复了青春而心情大好,似乎觉得身体也比往日强健了许多,这时突见赵高流泪,不由得一怔,微愠地开口问道:“赵高,你不为朕感到高兴?”
这要换在往日,只始皇帝这一句话,赵高早已吓得全身瘫软,哪里还敢再惹皇帝生气,可今日不同往日,赵高心里早已有了计较。
始皇帝一句略带责备的话让赵高突然嚎啕大哭起来,这一哭吓得服待在身边的宫人瞬间脸色苍白,不知这赵高今天到底吃错了什么药,如此一来,你自己掉脑袋不说,却也连累了众多的人。
就在嬴政刚要发怒的当儿,只听赵高抽抽哽哽地道:“皇帝陛下,今日见陛下恢复了寿颜,奴俾等人欢喜都还来不及,又怎会哭呢?奴俾这一哭,是喜极而泣啊。”
嬴政有些不解。
众人心里都捏了一把汗,不知这赵高如何圆了这个谎去。
“平日里见陛下为长生之事犯愁,奴俾等一众小人只是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为了祖龙您长生之事,为了陛下的长生大业,大秦的千秋万世,奴俾每日里也求神拜佛,暗中祷告:希望早得一日见到神迹降临。奴俾也派了众人四处寻访仙家灵药,哪一日不是心急如焚、如置热鼎!哪想到今天终于梦想成真,奴俾怎能不喜极而泣?”顿了一顿,赵高跪倒在地,“没想到奴俾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冲撞了陛下天大的喜事,还请陛下治奴俾死罪!”
嬴政心下默然,为了这求长生之事,他少不得受到大臣旁敲测击的指责,还有自己那个不成器的长公子扶苏,整日里只跟自己说什么体恤百姓,稳固天下之大事,他哪里又想得到长生才是自己所面临的大事!
想到自己贵为千古一帝,求长生这样的大事竟然不被臣工和长公子赞成,反倒是赵高这等入不得流的监人奴俾一心一意为自己的长生大业奔波劳碌,心下不由一阵感动,温言道:“赵高平身,朕赐你无罪,不但无罪,而是有功!今日在场之人,皆有赏!”
皇帝金口玉言,一众宫人立即跪身在地:“谢皇帝陛下隆恩!”
“赵高,朕要马上见到巴蜀使者。”
赵高心头一喜,回道:“陛下,奴俾已派人宣了使者觐见。使者就候在宫外。”
嬴政大喜:“宣!”
赵高急速起身,疾走而去,全然没有五十多岁老人的样子。
出得殿外,赵高长吁了一口气,这一场马屁总算拍对了,哭,是一件不好之事,但只要哭得对了,效果却也是出奇的好,这才是溜须拍马中的最高境界。
咸阳宫大殿上静得出奇。
候鹰作为一个游侠江湖之人,那里见过帝王这等森严气象,自是小心地低了头,大气也不敢喘地跟在一个宫人身后进了大殿。在那大殿之上,端坐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主宰天下所有人生死的始皇帝,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跪倒在地,嘴里惶恐地呼道:“小人候鹰参见始皇帝陛下!”
“你是巴蜀清的使者?”大殿之上那个威严的声音问。
“正是小人。”候鹰连头也不敢抬。
“赐座!就近说话。”
一个尖细的声音“诺”了一声,监人搬来一把几案和一个小凳,在宫人的引领下,候鹰低首走上前去,在案几后坐了下来,这时,他才敢稍稍抬头瞄了高高在上的始皇帝一眼。
这是一个看起来气色还算不错的老人,只可惜满头白发中只夹了几丝黑发。
“我已经用过你家主人带给我的礼物,效果很好!”那个老人道,“念她一片赤诚之心,我要重重地赏赐于你家主人!”
候鹰忙起身下跪谢恩道:“谢皇帝陛下!来时我家主人一再嘱托小人,将礼物献上,切不能要皇帝陛下赏赐!”
“哦?这是为何?”嬴政大感意外。
“请皇帝陛下赐罪!非是我家主人推却皇帝龙恩,实是此件礼物因其世所罕见,我家主人不敢藏私,故献给陛下想一解陛下心头之忧!”候鹰答道。
嬴政心头一沉。
看始皇帝面有不悦,候鹰赶忙解释道:“我家主人只藏有这最后一块,因知其有驻颜长生之奇效,故献给皇帝陛下,非是藏匿不献!”
“却是为何?”这块长生石有此奇效,嬴政自然知其珍贵,但万不料这已是最后一块,一时间神情恍惚,如一个身患绝症之人突然看到了生的希望却又被告之能救命之药用完了。
“皇帝陛下!”候鹰自能理解这位扫合六宇一统天下天下君王的心情,小心地道,“虽然这是我主人手中珍藏的最后一块长生石,但近日里我家主人却得到了能找到这种长生石的消息,故此才让小人前来献宝,以皇帝陛下威势,定能得到这天下第一至宝!”
嬴政微闭的眼睛倏然睁开来,精光四射。
“这东西!……到底在哪里?”
候鹰向始皇帝鞠了一躬,向他说起了一件年轻时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