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抬了抬手,婢女们将木窗关闭后依次退下,随着正门的关闭厅内的光线暗淡下来,厅内只剩老者、清蓉,还有一位用面纱遮住脸庞的少女正站在老者身后,少女在看到清蓉的面庞后,眸子中一闪而过的震惊并没有逃过清蓉的眼睛,但是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冷风打着小璇从清蓉身旁吹过,徒增了些许紧气氛,可是经历过一次生死,还有一次死里逃生后的清蓉很快淡定了,紧张又能怎么样呢?徒增烦恼罢了。
清蓉落落大方的站在厅中央,迎着老者的目光,看吧看吧,被看两眼又不会少块肉。她随意打量着厅内的布置,仿佛她只是来参观的观光客,老者背后悬挂着一幅尺寸颇大的画,画的手法并不见得很高明,但画上的内容比较有趣:一只威风凛凛地大虎仰天长啸眼带睥睨,而它对面躺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巨龙,满身是伤的巨龙萎靡在地,眼睛半阖半睁,俨然一副落败模样。
通常龙虎相斗,失败的总是林中大王,而这幅画反其道而行之,堂而皇之置之于大厅中——在这接物待客人来人往最多的地方——被人参观,是有什么寓意吗?
老者的目光渐渐变得饶有兴味,暂时失忆后的林家二小姐胆色不一般,十几年来除了那个人外,还没有人能在他注视之下如此怡然自得豪不露怯,而她只在最初惊了那么一下,他看得清清楚楚,真的只有一下,不知她有什么后招,能这么快镇定下来,难道坠一次崖就能堪破生死了不成?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想法已经和事实极为接近,借尸还魂的清蓉的确不是之前那个娇弱的原主了。
看了一阵,老者不知想到什么,看着清蓉的目光又转为平淡,他端起桌上的茶杯润了润嗓子,然后道:“第一次见面,先自我介绍下,老夫韦长史,是这应轩门的门主,你可以称老夫为韦长史,林二小姐请坐。”他的声音中自有一股威严和肃杀之气。
应轩门是大庆王朝第一杀手组织,除了级别高的下属外极少有人见过他们的真容,(因为见过的大都被杀掉了),而能见到门主的更是没几个人,偏偏清蓉丝毫不知这应轩门有多厉害。听了韦长史的话,她并没有表现出吃惊恐惧,反而是眉头隐隐的皱了起来,之前他们一直在说什么秦老爷,现在怎么变成韦门主,而且清蓉觉得他口中发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把飞出的小刀,嗖嗖嗖嗖,要将她扎成筛子似地。
清蓉随意的坐在一张木椅上,揉揉隐隐发痛的耳朵,面带不满的看着韦长史,并未开口接话,她觉得客套寒暄什么的最假了,人都劫来了,还搞这一套有什么用,还不如有什么目的要求之类的直接提出来,也不让人觉得小家子气。
韦长史对她的沉默不以为意,自顾自的继续他想说的话:“听闻林二小姐来做客的途中出了点小意外,对此老夫感到十分抱歉,不知你现在记忆可有恢复?”
坠崖也叫小意外,您老这大脑回路是什么构造的?清蓉默。
“看来还是不记得,那你这失忆都忘掉了什么呢?或许应该说你还记得什么?”
根本不是不记得,而是什么都不知道啊,但这话不能说,清蓉继续默。
“那,失忆的滋味不好受吧,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恐慌?”
抬头望天,哦不,是望屋顶,这人好啰嗦,简直和话痨白岩有一拼,唉,怎么又想到那骗子,默,继续默。
“现在老夫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我有权利拒绝吗?清蓉无奈的一挑眉,表示自己的疑问。
韦长史平静的面孔忽然带上几分狰狞,语气也充满怨气“怎么总不回话,你这是什么态度!”他一挥袖子,茶盏在半空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啪”的一声在清蓉脚边碎裂开来。
日正当午,艳阳高照,阳光透过门缝射在莹润柔白的茶盏碎片上,折射出刺眼的光,滚烫的茶水溅湿了她裙角。
这变脸速度,比翻书都快。
清蓉暗暗祈祷:碎碎平安,杯子啊,保佑我不要变成杯具。
韦长史身后的蒙面少女似是对他的变脸速度习以为常,依旧一动不动的站着,连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韦长史却又迅速的平静下来,淡淡的扫了眼瓷杯碎片,接着道:“还有三个月……”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打断了韦长史要说的话。
“进来。”
门开了,清蓉侧过头去看来人,眼睛不禁瞪圆了,好……好萌啊,似笑非笑桃花眼,每一眼都带出万种风情,睫毛又长又翘,粉嫩嫩的唇微嘟,柔顺的长发仅用木簪松松的挽着,一袭黑娟纱更衬得她皮肤白皙水嫩,如此娇嫩美人,让人一见之下就不自觉的产生好感。
美人进门后先在厅中扫视一圈,在看到清蓉的表情时,她微微一笑,更令清蓉感到像是有一股强大电流通过,全身苏苏麻麻的,这人是在放电么?但再想到同为女性,感觉便别扭起来。
“属下迟昱寒参见门主。”迟昱寒一抱拳向韦长史见礼,眼角却在注意着清蓉的表情。
!!!
美人的声音……这声音……怎么是男人的声音?!清蓉一愣,像是天上打了个雷,不偏不倚正劈她头上。这次第,怎一个囧字了得。
清蓉望向他的颈间,果然有个不怎么突出的喉结,啊,还有平胸。果然人不可貌相,美人不可辨雌雄。
迟昱寒眼看着清蓉变为怔楞的表情,不由得暗暗发笑,又一个被他外表骗了的人呢。
韦长史也在暗暗观察清蓉,将她的表情变化一个不落的收入眼中,心里自有一番计较。他微一抬手示意迟昱寒不必多礼,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昱寒,你来的正好,林二小姐的事就交给你办了,留下小谨帮你,最晚晚饭前给我答复。”
“是。”迟昱寒和小谨也就是一直站在韦长史身后的蒙面少女齐声应道。
待韦长史慢悠悠地出了大厅,迟美人在清蓉身旁坐下,他望着她粲然一笑,“清蓉,我们该从哪里说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