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挤进去一看,堂屋的大梁上挂着一条绳子,一个四十出头的妇女正挂在上面,双目紧闭。我见大家正七手八脚地把她从绳子上解下来,急忙指挥着平放到地上,一摸颈动脉已经没有脉搏了,唯一的希望就是她的脸色还算正常,没有一般上吊的人脸色青紫的样子,说明她上吊的时间还不长,还有一丝抢救的希望。我也顾不得干净,托住她的头向后一扳,尽力使她的头向后仰,这样就打开了气道,使她能够呼吸通畅,然后我深吸一口气,跟她口对口做了两次人工呼吸。周勃这片刻的功夫也已经就位,双手交叠按在她的胸口,见我操作完毕,很默契地做起了心脏按压。按压30次后暂停,我重新给做人工呼吸。周围的人都静静地看着我们操作,堂屋里人虽多,却静悄悄的,只能听到我们一五一十数数的声音。
人的大脑缺氧达到四分钟就会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尤其是上吊这种死法在死亡的过程中是很痛苦的,越挣扎就越耗费氧气,所以上吊死亡的成功率还是很高的,除非及时发现,否则留给医生抢救的时间窗只有短短三四分钟而已。在这里闲话一句,我奉劝一下那些想不开,打算上吊自杀的少男少女们,你们还是多多珍惜生命吧,自杀可是一锤子买卖啊,活着可以随时死,但是死了就永远也别想再活过来,只能等着火化了。
不同的死法会造成不同的表现,对待不同的表现采取不同的抢救办法,也许就会在千钧一发间挽救一个人的生命。这一点我在以后的故事里会依次地提到,都是我的亲身经历,也希望读者们能够掌握一些抢救的方法,有时候你小小的一个留心就有可能挽救一个生命。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我跟周勃配合得十分默契,这套动作在我们俩手里演绎得有上千遍了,动作到位、节奏准确、力度合适,人力已尽,一切就看天意如何。
也是张红霞发现得及时,我们做到第五轮的时候,终于看到她大姑的右手手指轻轻动了一下。我急忙摆手制止周勃继续按压,伸手在她颈动脉上一模,触摸到了有力的搏动。过了一会儿,她的眼睛微微睁开,从眼角滚落出来一滴眼泪,虽然喉咙受伤哭不出声来,但是脸上难过的表情逐渐丰富起来。抢救总算成功了,我跟周勃心花怒放,感觉十分有成就感,我一边招呼人一起把她抬回卧室里,让人陪着,一边打电话联系救护车。
周勃一乐疯劲儿又上来了,盯着我的双眼,严肃地说:“红军同志,我代表苏维埃,代表人民感谢你,是你打跑了大法西斯头子——阎王爷,你没有辜负人民的期望!喏,这是给你的军功章!”说完,把汗淋淋的手在我身上使劲抹了抹。
老唐随后追了出来,拉着我们俩的手千恩万谢。这时张叔也赶了出来,他对老唐说:“老唐,你出来干什么,回去照顾你媳妇儿去,有我陪着他们呢……你去劝劝你媳妇儿,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还给添乱!”
老唐一进去,张叔就急忙拉着我们俩手往他家走,也不说话。回到了家坐下来,才叹了口气,说道:“让你们见笑了,说起来家丑不可外扬,但是不说又对不住你们二位。”
我忙摇手说:“不必不必,既然不方便说还是不说为好,本来也跟我们没有太大关系。我们是医生嘛,遇上这样的事当然要去救,不值得当回事儿说的。”
其实就是不说,我也看明白个七七八八了,无非就是那档子事儿被撞破了。这下子老唐来不了,老徐来也不合适了,我们干脆开席。周勃大概也是饿得狠了,狼吞虎咽一顿大嚼,吃得是杯盘狼藉。
我跟张叔推杯换盏了几轮,酒劲慢慢涌了上来:“张叔,您从小就在这里长大,这村子里的犄角旮旯都去过吧,有没有见过什么上老年纪的东西?”
张叔眯着眼睛想了半天,摇摇头说:“没有吧,虽然我们这村子追溯起来,那得有几千年了,但是我从没见过什么上年纪的东西……你问这做什么?”
我连忙一打哈哈敷衍了过去。
晚上我们就在张叔家的西厢房里睡觉,周勃酒深了,我本来还想把我的想法跟他说几句,结果他睡得跟死猪一样,叫都叫不醒,我也只好睡觉。看来明天必须要用我学到的东西,实地再勘探一遍,力争最大可能地锁定“水龟之地”的地脉。
一夜辗转反侧,不等鸡叫我就早早地爬了起来。周勃依然死猪一样睡得憨实,我推了他半天不见动静只好作罢。我刚洗完脸,张红霞就喊我们吃早饭,这下倒不用我叫了,周勃一个翻身爬了起来,问道:“什么饭?”
张红霞道:“怕你们吃不习惯,滚了点小米粥,就我家自己腌的黄瓜咸菜,蒸的大馒头!”
我一听不由的胃口大开,这几天胃不好,喝掉小米粥正好把胃养一养。
吃饭的时候,张叔叔依然为昨天的家丑很是不快,倒是我将他开导了一番,最后问他:“村长没被打出什么事儿来吧,那么多精壮小伙子上去,一个老头子说打死就打死了,真要打出个好歹来,那可就得到派出所说事儿去了。”
张叔叔道:“没什么可担心的,现在的小伙子们打架都有分寸,昨天……唉,不过昨天倒是差一点把那王八蛋给打死,现在还钻着不敢出来呢。”
原来昨天一群小伙子一路追赶村长到了村边上,村长见十来个小伙子手提家伙紧紧追来,一着急跑乱了,扎着头朝村口的山坡跑去,那山坡上恰好就是地藏王庙所在。老头子怎么也是大几十岁的人了,虽然下面那东西还有些不老实,毕竟已过了精壮年纪,跑了一会就上气不接下气,再也跑动了,眼见得后面越追越近,追在最前头的就是红了眼的老唐家大小子,他一急之下就钻进了地藏王庙,反身把门插上,死活不敢出来。
老唐家大小子追上来推门不开,就用力狠狠地在门上踹了一脚,那门本已经破旧不堪,被他用力一踹下发出了“咯吱”一声响,眼见得就要崩倒,他正要再补上一脚,却被后面赶上来的年轻人死死地拽住了。虽然改革已久,毕竟村里人还是迷信一些,这脚踹庙门的事往大点说可不就是踢佛爷的场子?平日里踢个黑社会的场子还要被砍手砍脚呢,要是真把佛爷的场子给踢了,让佛爷发起飙来还不血流成河!正撕扯间,村长的儿子也赶了过去,死死地护住庙门,口里一个劲儿地求饶,死活就是不让进。躲在庙里的村长躲过了一劫,倒是他儿子挨了一顿胖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