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色烟柳满皇都。
弘德二十三年三月初三,乃是钦天监为皇家挑选的好日子,宜嫁娶、祭祖、扫尘,宫内众人忙着伺候皇帝以及各位主子前往奉先殿祭祖,而宫外,处处吹拉打鼓,好不热闹,今儿个可是民间嫁娶的好日子,不知有多少妙龄闺女选择在今日出嫁。
然而……整个临安城之中,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天下首富王生财嫁妹了,不为别的,王家嫁女的大手比之皇族嫁公主也毫不逊色,引来京城大半老百姓冒着细雨围观,拍手叫好,场面好不热闹,甚至还有不少人想趁热闹浑水摸鱼,把王家摆在大街上的名贵盆花搬些走。
而此刻的王家,处处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因是春日 里,能开花的观赏之树大多才长出了新叶,王家的当家的老爷王生财便命人用价值千金的云锦纱缎做成了大红色的绢花,给府里的树枝上都绑上了不少,远远望着跟真的一模一样,喜庆极了,看的府里的丫鬟仆妇们直流口水,都盼着等二小姐出嫁后,绢花被拆下来,她们能一人得一朵赏赐,即便不能往头上戴,拿出去卖了,也能抵得上几月的月俸银子了。
偌大的喜房之中,王家二小姐安小小正坐在雕花百子罗汉床上,任由几个丫鬟和嬷嬷们在她头上捣鼓。
虽然她安小小盼着嫁给乔尹南已经是有半年多的时间了,如今总算得偿夙愿,不过……她家哥哥恨不得把所有珍奇的珠宝往她身上砸的这阵势,还是吓坏了她。
在安小小看来,王家固然有钱,但也不该这么花啊,好吧,她承认这次婚礼皇家也是补助了不少,可是,不带这样花的啊。
瞧瞧这喜房,一栋楼都是新盖的,用的全是上好的金丝楠木,难不成王生财不知晓这是皇家独享之物?
好吧,安小小承认,自己身子的原主人沈安谨也是皇家的人,沈浩对她也是真的好的就像是对自己得亲生女儿一样,可是,她到底不是沈安谨。
她也别的勋贵之家也必定藏着好几样金丝楠木所制之物,但像她兄长这般明目张胆拿来盖楼的,整个塞雪国真找不出第二个来,万一皇家追究下来,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当然,前提是沈浩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才回来追究王生财。
毕竟,她可是听说了,这半年来沈浩跟王生财打了不少的交道,最后都是以失败四收场,谁让王生财是个做生意的料子,同样也是算的精的厉害,沈浩想要在王生财身上拔毛,简直是痴心妄想了。
再说这屋里的摆设吧,除了她从前屋里惯用的一些彩瓷和玉器外,映入眼底全是明晃晃、金灿灿的,就连桌角都镶着金边,从番外运来的透明玻璃窗上甚至也嵌入了宝石,晃得她睁不开眼睛。
“哎哟……。”当特制的凤冠带到头上后,正想入非非的安小小忍不住叫出声来,洁白如玉的小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眼泪都险些掉了下来,这凤冠实在太重了,虽然前些日子已经试过了,但今儿个却觉得格外重,都快把她的脖子压弯了。
“小姐,您忍着些,等拜了堂,奴婢立即帮您取下来。”朱华一边说着,一边扶着凤冠,还对身边的翠儿使了个眼色,让她帮忙,一人扶着一侧。
翠儿会意,扶着凤冠后笑道:“王小姐这凤冠可是王公子拿出了无数珍宝请内务府特制的,这上头的宝石个个都有鸽子蛋那么大,前几日王老爷又特意寻了硕大的合浦南珠来,给凤冠加了一串流苏,所以重了些,听说连皇后的凤冠都不及小姐的贵重呢,放眼天底下,那是头一份的。”
翠儿本来是梨皇贵妃的丫鬟的,可是梨皇贵妃见今日王府忙的实在是太厉害了,怕朱华一个人不能伺候好安小小,便是大方的把自己的丫鬟借给安小小用一天了,只一天。
安小小闻言已不知该说什么好了,难道她家兄长就不明白树大招风的道理吗?
王家坐拥天下五成的财富,已经让无数人眼红了,如今还这般高调,着实让她头疼啊,看来日后她得好好的说一说自己的兄长了。
身为天下首富的王生财可不知道自个的宝贝妹妹正为那顶凤冠烦恼,正想着如何“管教”他这个兄长,他早已领着自家夫人张氏在门口迎客了,一张脸都笑 开了花。
说到这个张氏也是不得不说一句了,王生财本来是出去做生意遇见了张氏,谁知道两个人竟然是对上了眼,然后,竟然就是这样好上了,这速度,简直是让安小小同乔尹南不断的膜拜啊。
不过,自己的兄长找到了好的人,安小小也自然是开心的,他只盼望自己的嫂嫂可以好好的管一管自己的兄长。
“王公子,恭喜……恭喜……。”
“多谢,多谢,张侍郎里面请……。”
“恭喜了,王公子,今儿个你可得多喝几杯。”
“丞相大人来了,我自然要多喝几杯,里面请……。”
今儿个来王家喝喜酒的人非富即贵,个个都送上了价值不菲的大礼。
王家虽然是不再朝做官,可也是有钱的厉害,自然是让那责任都是慕名而来的,更何况今日王家的二小姐要嫁的可是塞雨国的逸王殿下。
因为路程遥远,听说皇上和梨皇贵妃还特别大方得将承乾宫让了出来,让他们举行婚礼,婚礼之后,安小小便是同乔尹南一块儿离开临安城,去塞雨国了。
*承乾宫
乔尹南看着自己一身红色的新郎装,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今天就要娶那个小女人回家了,怎么想怎么高兴,可是他为什么会觉得那样的紧张,
一旁的沈浩看着乔尹南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说:“逸王殿下日后就有人管着了,怕是不能去喝花酒了。”
闻言,乔尹南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沈浩,着半年来,他感觉到了,沈浩似乎是返老还童了。
而梨皇贵妃听了沈浩的话,竟然是暗中掐了沈浩一把,疼的沈浩哎呀咧嘴的,梨皇贵妃也是没有松手,反而是对着乔尹南说:“快去接新娘子,别等会儿新娘子跑了。”
*王家
“小姐……。”朱华刚刚喊了一声便愣住了,随即改口道:“王妃,这是夫人特意吩咐奴婢从府库取出来给您的,夫人说,天冷,让小姐穿着御寒。”
安小小倒是不在意那么多得细节,在她眼里,眼里嫁给乔尹南之后,朱华依旧是叫她小姐他也就答应着,要是朱华改口叫王妃,踏依旧是答应,左右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
安小小看着这油光水滑,看着通体艳红的狐裘披风,顿时有些发怔,这披风她记得,这是几个月前王生财为她的嫂嫂张氏准备的,用的全是上好的火狐皮毛缝制而成,而且要的都是狐狸身上最柔软的,最舒服也最保暖的那一小块皮毛,这一件狐裘披风,实在难得,这样的颜色,这样的质地,恐怕整个塞雪国也仅此一件。
当时嫂嫂张氏觉得太珍贵了,因此舍不得穿,一直收着,不想今日却给了自己。
一旁宫里来的老嬷嬷看着这火红色的狐裘披风, 两眼放光道:“宫中主子们也只有皇太后和皇后娘娘有整件的狐裘披风,其余主子们只是镶嵌在披风的领子和袖口上,而且用的多是白狐、墨狐的皮毛,大红色的狐裘披风,奴婢也只在梨皇贵妃娘娘那儿见过,而且也只是领子上有一圈皮毛而已,王妃娘娘这披风可真是价值连城,世间上仅有的孤品啊。”
安小小自然知道梨皇贵妃的红狐领子披风从何而来,那是几个月前王生财给张氏做好了起风之后见还有剩下的,便是给她做了一条领子,她那个时候还开玩笑说王生财有了嫂嫂就忘了妹妹呢,逗得王生财也是尴尬的厉害,后来张氏笑笑,说,那披风她不穿,留着送自己最喜欢的人,却是不想,她竟是成了张氏最喜欢的人,若是被王生财知道了,一定会气绿脸的。
恰好她得到了那件披风,又是听闻梨皇贵妃因为天气太冷,冻着了,她心疼梨皇贵妃,这才送入了宫中给梨皇贵妃。
原本安小小是不打算穿着这火狐披风的,太过显眼了,到时候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可是,近日虽未下雪,但积雪未融,天的确很冷,自己若只穿这样一身嫁衣,是有些冷了。
“给我披上吧。”安小小看着朱华,轻轻颔首。
在后厅了等了好一会,安小小终于听到了鞭炮炸响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好不热闹,而且由远及近,眼看着就要到这楠木楼了。
楠木楼是王生财给自己的宝贝妹妹修建的金屋子。
“谨儿,谨儿吉时快到了,吉时快到了。花轿已经到了府门口了,王公子和王夫人让我来看看你可妆扮好了?”安海棠在门外扣门问了一声。
安海棠本来是身为顾念之的侍妾,在顾念之出事后本来是要宠妓的,却是在半路上被乔尹南救了下来,从哪之后,安海棠便是跟在了安小小的身边。
直到现在安海棠还觉得,自己当初是选对了,若是自己当初跟慕容梅她们一样的话,如今过得怕是生不如死吧。
她很庆幸她的善良救了她自己。
宫中来的两个老嬷嬷一左一右将安小小给扶了起来,慢慢下了阁楼,到了楼下厅堂之中。
金丝楠木制成的厅堂之中,四处摆放的全是价值不菲。
*承乾宫
“皇贵妃姐姐,皇上和您真是对逸王殿下好,他一个外国王爷娶妻,竟然用了您的宫殿,这在咱们塞雪国还是头一遭呢,您的妹妹可有福气了,瞧瞧逸王殿下,英武俊逸,和二小姐真是绝配。”
茵嫔见皇帝正在不远处与朝中大臣们说话,顿时没有刚才那般谨慎了,随即轻轻挽着梨皇贵妃的胳膊,娇声说道,但语中那丝酸酸的意味,却 不言而喻。
因为梨皇贵妃想要给安小小多舔一份荣耀,便是收了安小小做自己的妹妹。
梨皇贵妃今儿个想着要跟安小小长久的分离了,本来就觉得心情格外沉重,但为了安小小却不得不来此一番,想着明日就要跟安小小分开了,她更加的是想要落泪,如今听着茵嫔这番怎么听都无比刺耳的话,闻言原本一脸肃然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承蒙皇上厚爱,这是逸王殿下的福气,也是王家的福气的福气,更是本宫的福气,茵嫔若觉得羡慕,也可以将你娘家的妹妹嫁给逸王殿下,若是殿下不同意,本宫同殿下好在有几分交情,就让本宫去说说如何?虽然做不成嫡妻了,做个侧妃也是不错的,到时候虽然不能用这承乾宫做大婚之用,本宫倒是可以带你向皇上求个恩典,将久未派上用场的闲云宫赐给你妹妹,如何?”
想要侮辱她家谨儿,真当她是老虎不发威就成病猫了啊。
茵嫔闻言,原本满是笑容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讪然,也不敢再挽着梨皇贵妃的手臂了,她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手,柔声道:“娘娘说笑了,赵家不过是小门小户,臣妾娘家妹妹能够嫁到官宦人家,已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了,哪能高攀逸王殿下。”
闻言,梨皇贵妃冷哼一声,才是说:“知道就好。”看来,她要给沈浩好好的提一提意见了,把这个什么三宫六院里的妃嫔都给老娘赶出去,省的看见了心烦意乱的。
而此时坐在花轿里的安小小觉得这一切仿佛都像是一个梦一样,自己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里,又是莫名其妙的成了逸王妃,成了她最心爱的男人的妻子。
这一切如果都是梦的话,她希望这场梦永远别醒。
她偷偷的掀开娇帘,看着外面的人,突然是笑了,她突然是记起了当初王生财娶张氏的时候,他看着张氏哭哭啼啼的样子,还在笑话张氏说,又不是生离死别,哭什么,如今看到,这个事情录到了自己头上,自己也是很想哭上一场啊。
果然,有这事情轮到自己了才知道有多么的难,多么的痛苦了。安小小又是看着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个男人,突然是笑了,她突然是想到了第一次见到乔尹南的时候,实在将军府的破旧的院子里,她看着从破墙后面走出来的乔尹南,一身白衫,一张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的脸,当真是倾国倾城,可是,她发现乔尹南似乎是只穿白衫的衣服,便是笑着说,他穿白色的很难看,谁知道第二天见面,一身白衫的乔尹南便是换做了一身黑衣,若是现在她好奇乔尹南,当初自己说她穿白色难看,只是说着玩的,他会不会气的抓狂,5安小小想,他会的。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乔尹南,也是感觉自己是在做梦,在做一个关于爱情的梦,他从来是不相信爱情,因为从小生活在皇宫的她,见识了什么叫做人性的薄凉,她的母亲,天天对着一个男人的画像流泪,而那个男人却是坐拥三千佳丽根本是无暇顾及年老色衰的她的娘亲,所以他从来是不相信有爱情的存在,后来,有一天,他突然是路过了塞雪国的镇国将军府,她突然间路过了那个破旧的院子,他看着院子里的女子,去管事一身破旧的衣服,可是眼睛里却是闪动着灵动的光芒,那一刻,他起了挑逗的心思,却是不想,这一挑逗竟然是让他爱上了那个女子,或许这就是爱情的魔力,或许这就是他母亲天天念叨的爱情。他不知道后面的路会怎么样,她只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失去那个占据着沈安谨的身体却是叫做安小小的女子。不论如何,他都是不会放开安小小的手。安小小,乔尹南想跟你执子之手一辈子,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