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当沐清宜救下顾楚泽的那一刻,沐清宜的生活就由此改变了,不,应该是顾楚泽和沐清宜的生活由此改变了。
三年前,沐清宜的父亲因为房产投资方的撤资而造成的资金短缺,走投无路,某一天,沐清宜的父亲被债主追得不慎从高楼坠落身亡,那之后,沐清宜的性情就变得格外冰冷,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
那天,伤心的沐清宜从医院绝望的走出来。刚好走在街上看见顾楚泽在街角和一群街头混混正在打架,很明显,沐清宜能看出来顾楚泽喝了很多酒,以至于连脚步都是那样飘忽不定。这样的状况让顾楚泽多少有些失常,不能准确找到混混的位置。
其中一个人向顾楚泽的后背抡了一棒之后,顾楚泽就那样跪倒在地上,就连手上的力量也变小了。沐清宜静静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的思维还在救与不救之间徘徊,但是眼前的情况似乎没有时间再让她犹豫了。
沐清宜走进这场恶战里,帮着顾楚泽打退了剩下的几个混混,以沐清宜的身手打退这几个人还是易如反掌的。可是,此时的顾楚泽就躺在地上似乎很难受的样子。本来沐清宜是没想再继续过问顾楚泽的事情的,但是,她仿佛感受到爸爸当时的处境就像那个跪在巷口的少年,她想他现在也一定很无助吧!于是,沐清宜的双腿就不由自主的走到了街角。
沐清宜扶起顾楚泽问:“你家住哪?”
顾楚泽艰难地皱了皱眉:“安东街圣林别墅。”
沐清宜扶着顾楚泽,慢慢向前走,也许是内心有些焦躁,并没有注意四周的动静,忽的,一声闷响,其中一个小混混趁机打了沐清宜后背一下,沐清宜闷哼一声,顺手给了那小混混重重一拳,将那个人打倒在地。沐清宜强忍着背部的疼痛,继续向前走,可或许是因为背部太过疼痛,刚走几步就重摔在地。
过了没多久,徐管家赶到。
医院。
沐清宜醒来时,顾楚泽已经穿好衣服了。沐清宜感到浑身酸痛,她忍着背部的疼痛慢慢坐起身子,目光转移到顾楚泽的身上。此时,顾楚泽也抬起头来看着沐清宜,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空气中荡漾着不明的情愫暗流。
顾楚泽依然没有将目光收回来的趋势,他审视着面前的这个女孩,不知怎的,他觉得她身上有着魔力般的力量,就像是被光环围绕着,霎时间迷离了他的双眼。在顾楚泽的瞳孔中的沐清宜,有着嫩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里透着淡淡的忧伤,在太阳的照射下长长的睫毛留在脸颊上斑驳的暗影,粉嫩而有薄薄的嘴唇透露出如天仙般的优雅气质。
顾楚泽不能不承认,内心心脏的某个位置有种微妙的悸动感。但是······
“顾少爷,你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了,皮外伤按时上药就会好的,只要接下来的几天好好休息就好了。”医生推门而入,对着顾楚泽说道。
“倒是这位小姐,因为之前的营养不良再加上此次重创导致了昏迷,你需要在医院静养两天,好好休息,不要过度操劳就没事了,不过身体也没什么大碍。”医生的眼眸抬向沐清宜所在的位置。
顾楚泽沉默不语,病房里有那么一瞬间的死寂,医生退了出去。
“你这次算是救了我,不过你也是多管闲事才受的伤,本来和我没什么关系的,不过今天我心情好,你可以提一个要求,或者你直接说你要多少钱也可以,我会尽量满足你的。”顾楚泽扬眉说道,脸上带着不可一世的神情,“当然,医药费你就不用担心了,本少爷已经替你出了。”
沐清宜听到这种话本来有些惊诧,但是转念一想,这种富二代一般都是这种德行,算了,本来也没想让他报答,至于要求,她想让爸爸重新活过来,恢复原来那个和谐温馨的家,可能吗?渐渐地嘴角扯出了一抹苦笑,这种人以为什么事情都是那么简单的,他以为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可以用钱解决吗?他以为世界上的所有女孩都是这么拜金吗?
顾楚泽不知道沐清宜在心里想了这么多,但是既然她没有直接提出要求,那么说明她并不是他想的那种拜金女孩,也许自己的感觉是对的。
沐清宜缓慢地抬起头凝视着顾楚泽,她是第一次认真地看着顾楚泽的脸庞,那是一张清癯而又带着忧郁的脸庞,眉宇间积聚着淡淡的忧伤,沐清宜仿佛能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少年刻意隐藏着忧伤。
顾楚泽看不懂沐清宜的眼神,那种眼神里有轻蔑,有忧伤,有怜惜,有种说不清的神情,他顿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生是那么让人捉摸不透。
病房的空气像是凝滞了,良久,沐清宜淡淡的笑了:“我没有想救你,只是我恰好看到了你身处的那种场景,是那个场景唤起了我痛苦的回忆,当时我想要终止那种回忆的延续,所以我出手救了你。而你不用办到我的要求,即使我有要求,也是你办不到的,所以,我们两不相欠。”
这个回答让顾楚泽微怔了几秒,甚至有些轻微的惊讶。因为没有一个女生见到他后会是这般平静的态度,而且顾楚泽觉得沐清宜眼底的那抹笑意充满了对他的嘲弄。此时的顾楚泽内心情绪翻涌,他突然觉得自己在她的面前是多么的可笑。
沐清宜拔掉手背上的针头,准备下床。
顾楚泽回过神来:“你刚刚没听医生说吗?你现在还没有完全好,不能下床,你还要静养一段时间······”
沐清宜微微抬起头,还是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我这是帮你省医药费呢!你应该高兴才是,而且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分给医院这种地方。”沐清宜站了起来准备找自己的衣服。
顾楚泽还是有些不甘心,他伸手拦住沐清宜,看着沐清宜澄澈的双眼问:“你难道真的不想要什么吗?”
此时沐清宜已经拿好了自己的东西,她朝顾楚泽淡淡的笑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走出了病房。
片刻后,徐管家进来,“少爷,这位小姐救了您,我们是不是应该给她一些报酬。”
顾楚泽转过身背向徐管家:“我刚才也有这个意思,不过······,算了,你有空给她试试,不过我想她应该不会要了。”说完,他疲倦的闭上了双眼,几乎一瞬间,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猛地睁开眼睛:“徐管家,你去查一下这个女生的资料,尽快给我,最好是明天。”顾楚泽的内心多了分安定,他没有觉察到自己竟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又是傍晚,似乎只有傍晚才能显衬出街道的萧索,道路两旁的梧桐树偶尔飘落几片树叶,秋天的风有些凉意,透过宽大的衣领钻进沐清宜的脖子,她裹起衣领,脸颊有些苍白,步履似乎很轻盈,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她想起昨天被送进医院的妈妈,想起昨晚独自呆在家中的弟弟,泪不知不觉得低落了下来,她脸上那种憔悴的神情使路人也叹声怜惜。沐清宜轻叹了一声,脚下的步伐也慢慢加快了。
回到家中,看到坐在门口青石街上的弟弟,沐清宜的眼眶微红,她要强的忍着眼泪,任由它在眼眶里打转也坚决不让它掉下。院子里枫叶掉了一地,犹如此时沐清宜低落的心情。
“宁熙,······”沐清宜轻声唤他。
沐宁熙缓缓抬起头,眼睛里的目光有些涣散,像是失去了焦距般。他看着院子里满地的枫叶许久,始终沉默不语,最终将目光转移到沐清宜的脸上,轻声说:“姐,我很害怕······害怕你再也不要我了,那我就是一个人了,我不要这样,姐,你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好吗?”
沐清宜静默着看着坐在青石阶上的沐宁熙,一股酸痛的暗流涌上心头,她抚摸着宁熙的头发,良久出声:“宁熙,放心,姐永远不会离开你的。”这句话落在两个人的心头,对沐宁熙来说这不仅仅是姐姐的承诺,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安全感。而对于沐清宜来说,这句话是她一辈子的承诺和责任,从此这个家里能给弟弟温暖的就只有她了。
那一刻,仿佛时间都不舍得流走,虽然是深秋的天气,院子里还不时传来虫鸣声,映衬着这个家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