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了好一会儿,就在容钰的眼神快要秒杀她的时候,明媚开口了:“皇上,臣女与恭郡王确实是刚刚在梅园相见,但只是碰巧偶遇,聊了几句,并没有像东阳郡王世子与舒王世子口中所说的那样污秽不堪。臣女父亲刚刚去世,心痛早已悲痛不已,见到梅花雪景就想起父亲常说梅花傲雪寒,是一种坚贞不屈的花。臣女不知道东阳郡王世子为何要如此诬赖于我,小女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世子的事情啊。”
一番诉说,明媚声音带着哭腔,教人听了好不同情,顿时有人埋怨郭皓,叶熹微更是盛气凌人:“好你个东阳郡王世子,堂堂男子汉却欺负一个弱女子,真当齐王不在了,就可以对明郡主任意妄为了吗?”
这话被容钰一听,就等同于在说他,当即一脸郁黑,斥道:“叶熹微,朕还没说话,你倒厉害得很!”
叶熹微哪见过这么凶狠的容钰,立刻被吓坏了,连忙说:“臣女知错,请皇上恕罪。”
太后周氏也赶紧做个和事佬,劝了一句容钰,便叫叶熹微坐下。
本来想开口为哥哥助阵的郭扶摇见叶熹微惹怒容钰,也吓得不敢出头,又见长姐郭皇后向她使眼色,便安静下来静观其变。而容静倒比郭皓聪明一些,此时也不敢往枪口上撞,默默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郭皓没有立即辩驳,容钰呵斥叶熹微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他对这件事情上了心,也对明熹微与容月二人心生不满,此时他只需要看一场好戏便是,必要时添柴加火,定要让明媚身败名裂不得翻身。
“恭郡王,你有什么想说的?”容钰看向容月问道,语气比刚刚要缓和许多。
容月看了一眼明媚,扫视了整个大殿上的人,然后直视容钰。
此时殿上的气氛紧张得让人不敢大口喘气,明媚更是如此,仿佛比之前听到郭皓有话要说时还要紧张。
“请皇兄赐婚!”
五个字从容月口中说出来,声音不大,却足已让任何人都听清楚,所有人心头一震,明媚更是没有想到,即便之前容月向她要求说要娶她,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请求赐婚就等同于承认二人有私情,那明媚的名声岂不是毁得干干净净。
明媚有些怨恼容月,容月一脸平静地看着明媚。
“你……”容钰也没有想到容月会这么说,诧异之间又是愤怒,但又不能发作,“你当真要娶明郡主?”
“是的,臣弟对明郡主一往情深,请皇兄成全。”容月说这话没有半点儿感情,任谁都看不出来他对明媚如何一往情深。
明媚当即大怒,拍桌而起,怒指容月:“恭郡王,你什么意思?我与你清清白白,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容月还没说话,那穿着鲜艳红色的岐阳侯倒再次插嘴了:“看来是恭郡王单相思啊,可怜的恭郡王,人家明郡主对你可没有半点儿意思诶,这该如何是好哇?”
息勤右手撑着脑袋,偏着头看容月,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容月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静静看着明媚。
明媚突然之间有些感谢那岐阳侯息勤,一句话就将她的名声给挽回来了,本来她还想她这样盛怒指责会不会大家都没反应,没想到那岐阳侯息勤倒是个会来事儿的。只是却害了容月,本来他就不受人待见,那郭皓还背地里骂他残废瘸子,眼里全是轻蔑之色,如今这么一闹,倒成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明媚心中很是不忍。
“明郡主,你父亲齐王曾跟我说,要将你许配给我,本来今天在梅园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情,如今东阳郡王世子误会了你我的关系,那在这里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也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皇上,请为臣弟与明郡主赐婚。”最后一句是容月看着容钰说的。
岐阳侯息勤挑眉笑着说:“怎么还有婚约了?可是这,人死不能复生,死无对证,恭郡王一面之词,教人如何相信?莫不是临时编造的?”
这人绝对是煽风点火的主儿。明媚对他有了新的认识。
但明媚知道,容月是拿不出证据来证明这话是真的,因为这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如今被容月拿来救急,可惜岐阳侯息勤怎么也不肯放过。
“本王能够证明!”大殿外有人说话,随之走进来的是宁王容野。虽然三十多岁,却不失风度,教一些没经过世面的小姐看了还是春心荡漾。
这宁王容野与齐王明湛是莫逆之交,他是断不会害明郡主的,众人听到他这样说就已经信了七八分。
“皇上,”宁王容野向容钰行了礼,“请恕微臣来迟,恭郡王所说之言,微臣能够证明。”
赏雪宴本是安排长乐城各府里未曾婚配的公子小姐参加,宁王如今尚未娶妻,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十三皇叔素爱自由,父皇在时就是家宴也见不到影子,如今这赏雪宴能看到十三皇叔来一回也是稀奇之事。”容钰摆摆手,表示不在意。
容野笑了:“微臣这次前来也是想向皇上求一个恩典。不过先让微臣解释一下恭郡王与明郡主的婚约一事吧。”
宁王容野一来,众人都变了脸色,郭皓心知今天是整不到明媚了,容钰也知道自己的计划可能要落空,只有那岐阳侯息勤挂在嘴角的笑意愈来愈浓。
“是这样的。早在齐王前去西山剿匪之前,就到过感业寺为故去的王妃上香,在那里见到了恭郡王,当然在之前也与恭郡王有过数面之缘,那时候微臣也正好相随,齐王对恭郡王赞赏有加,两人相谈甚欢。最后齐王说到自己有一个独生爱女,虽然年纪不大,但聪慧过人,与恭郡王甚是般配,恭郡王对齐王口中的明郡主也非常喜欢,表示若能结亲必当好好对待。于是齐王与恭郡王就订下了婚约,只待西山剿匪归来就上奏皇上,没想到就在城外不幸遇难……”宁王容野这段话说得真切,连明媚也分辨不出真假。
冷傲雪告诉她,齐王的确在去西山之前到过感业寺上香。那极有可能见到了在感业寺为先皇守孝的恭郡王容月。
这样一来,局势瞬间扭转。连岐阳侯息勤也没了话说。
但明媚很快注意到一件事情,一直守在容月身边的陈影不在,是自她从梅园回来就不在。宁王来之前才悄悄回到容月身边,还对容月附耳说了几句,于是容月就说了那句赐婚的话。那么不出所料,宁王是被陈影临时请来的。明媚想到这一点,顿时有种被人算计了的感觉,愤愤地看着容月。而容月此时眼里有了细微的笑意。
“既然如此,那恭郡王与明郡主早有婚约,明郡主也不能拒绝齐王的安排吧?”郭皓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微臣在此还请皇上下旨赐婚,成全这段佳话。”
明媚自然知道郭皓的如意算盘,他以为她嫁给恭郡王必然是千般不愿的,今天这场闹事本是他挑起的,没想到没能整到明媚身败名裂,那如今只好让她跟个残废在一块一辈子都过得不痛快了。
但最不高兴的还是皇帝容钰了,他是精心筹谋已久却竹篮打水一场空,要不是该死的郭皓出来捣乱,他在宴会结束之时就能宣布赐婚恭郡王与昭华郡主,还有宝郡王与明郡主。想到这里容钰瞪了一眼郭皓,郭皓不明就里,吓得后背生寒直冒冷汗。
“这好歹是明郡主的终生大事,皇上,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若是明郡主自己不愿意或者心仪他人,那不就是亏待了明郡主?”岐阳侯息勤突然插了句嘴,容钰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岐阳侯说得正是。”容钰就像抓住了一丝希望,忙问明媚,“明郡主,这事关你终生,朕虽贵为一国之君,但也应该为你的幸福考虑。你若不愿意,那今天朕做主,这场婚约就此取消,如果你愿意,那朕就立刻下旨,赶在热孝里让你与恭郡王完婚。”
容钰心想刚才明媚那样激烈的反应,必然是极不愿意的,一则容月体弱多病,说不定嫁过去就成了寡妇,二则恭郡王是名不正言不顺的皇子,明眼人都知道他在皇室里的尴尬位置。任是有脑子的大家小姐都不会愿意同意这门亲事的。
明媚看了看容钰,又看了看宁王,最后目光定格在容月的脸上。
那是一张苍白又淡漠的脸,眼睛里没有多余的表情,就这样看着明媚,没有期盼没有渴求,就像是在看待一个陌生人和一件陌生事一样。
突然容月嘴唇动了动,说出了两个字,那两个字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唇形在告诉明媚。
那是一个人的名字!
明媚愣了一下,不敢置信,眨了眨眼睛,只见容月还是那样淡漠地看着她,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但唯一有所改变的就是容月眼里有了不易察觉的笑意。
“明郡主以为如何?”容钰催促道。
明媚收回心神,淡定地对上方高高在上的容钰说:“皇上,父亲待臣女如掌上明珠,父亲之命,臣女不敢违。臣女心想,父亲做任何决定都是为臣女好的,所以臣女愿意嫁给恭郡王为妻,请皇上赐婚!”
一字一句教容钰听完,立刻黑了脸,但很快他掩饰过来,展现出帝王一贯的宽容大度仁慈明智。“既然明郡主同意这门婚事,那朕就为你与恭郡王赐婚,希望你们二人百年好合相敬如宾。”
“谢皇上!”二人齐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