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国永业三年,战神齐王明湛遇袭,薨。
大雪纷飞,天空灰蒙蒙的一片,远处的景象几乎看不见。齐王的马车坏了一个车轮子,歪斜着倒向一边,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塌陷。
马车外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鲜血涌出,很快又被寒冷的天气冻住。中年男人着银甲白袍与天地风雪一色,随风扬起的三千长发如泼墨山水,他右手持剑,被一群黑衣人围攻,身上已经插着十数枝箭,箭上有毒,流出的血是黑色的。看样子他支撑不了多久,最后他看向马车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一个黑衣人大喝一声,飞身冲向中年男人,一剑刺向他的心脏。剑身从后背而出,竟刺穿了。
中年男人嘴里冒血,咕噜咕噜,轰然倒地。“若妆……”眼睛死死盯着马车,似乎死不瞑目。
黑衣人冷冷一笑:“齐王不愧为容国战神,竟损失了我们这么多兄弟。现在终于将他杀死,也为主上除去一患。”
“马车里还有个小丫头,是齐王的女儿,要不要……”另一个黑衣人询问。
“主上的命令,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是。”这个询问的黑衣人走向马车,“砰”一声,一剑掀了车门,只见一个白白生生的小姑娘瑟缩在马车角落里。
小姑娘长得极为好看,像是用玉雕琢成的,精致得不像话。一双眼睛雾蒙蒙地看着黑衣人,黑衣人有一瞬间的失神,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然后大手一拉,把小姑娘抓出了马车。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山坡上站着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裹着狐裘大衣,双手环抱胸前冷冷地看着山坡下发生的这一切。
“那姑娘还小,主上也要将她杀了?”年轻男人右后侧站着一位戴着面具、通身漆黑的男人,说话的语气冰冷没有感情。
年轻男人冷哼一声:“明氏后裔,一个都不可以留下,明媚也不可以。”
“但明湛身边常跟着的那两个姑娘好像今天都没有在,要不要属下带人将那二人也击杀?”
“冷傲雪和凌霜,这两人也不是省油的灯,留着会坏事,还是杀了省心。”
“是,属下遵命。”
面具男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一抬头,只见山坡下的雪地上竟有了新的变化,再看年轻男人的脸色也是十分难堪。
“那是……那是……谁?”面具男人惊讶万分,雪地里现在居然出现了一个男人,眨眼间就灭掉了七八个黑衣人,战斗力与齐王明湛不相上下。
“是怡郡王容清。”年轻男人脸色很冷,眉目间像是结成一层冰霜。
“那我们怎么办?”
年轻男人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只见雪地里突然出现的那个男人怡郡王容清也不过二十多岁,赤手空拳打得黑衣人节节败退。黑衣人似乎对他有些顾忌,竟不敢下杀手。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在天子脚下谋害齐王,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么?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怡郡王容清武功卓越,逼得黑衣人无处反击。
那挟持着明媚的黑衣人大惊,心想主上的命令不能够不完成,立刻对手里的小姑娘现了杀机,一剑刺向明媚的胸口。
怡郡王容清击杀了一名黑衣人,看到这边不妙,急急抽身过去,从怀里一摸,摸出一块玉佩,甩手一扔,打中了那人的右手,哐当一声闷响,剑落在雪地上,容清已到黑衣人身前几步之远。
“放了她,饶你不死!”容清犹如天神降临,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一人威严全在,其他人皆是蝼蚁。
明媚不过十岁,此时见到容清,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在黑衣人手中挣扎,清脆的小孩声音,响彻天地。“大哥哥,救我,大哥哥,救我!”
容清看到小孩满脸的泪痕,十分动容。“若妆莫怕,大哥哥一定救你回去。”
正待这二人说话之际,黑衣人看准时机迅速将明媚用左手胳膊夹在腰际,容清相隔较远来不及阻止,小女孩立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容清愤然,冲着黑衣人斥道:“十岁幼童你们也不放过么?你要是胆敢伤她一根汗毛,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黑衣人勾了勾嘴角,看了看周围同伴,再看着容清,心知此时是难以逃出升天,遂下定决心与小女孩同归于尽。他右手发力,一掌劈向明媚的天灵盖,任容清有三头六臂也来不及保护明媚毫发无伤。但容清还是出手了。
于是黑衣人暴毙身亡。
容清抱住明媚,孩子嘴角已经渗出血丝,昏迷了过去。容清为她把脉,得知她生命垂危,但周围黑衣人甚多,一时也无法脱身。眼看着一大群黑衣人涌过来,他十分着急,心想这群黑衣人对主人可真是忠心耿耿,宁愿自己死也要完成任务。可见这背后的主人绝对是一个大人物。
“不怕死的就上来,本王正好大开杀戒!”容清眼神如冷冷的刀锋,一扫,黑衣人心底生寒,成半圆围住容清与明媚,却不敢上前半步,更别说有所动作。
站在山坡上的那位年轻男人嘴角一勾,发出无声的冷笑。“不愧是容国皇室,可以接齐王的班了。”
“主上,那我们现在要不要撤退了?”面具男人语气依旧冰冷,仿佛是没有情感没有温度的雕塑,每一句话都像机械的问答一般。
“明媚挨了一掌,大概也活不成了。击杀齐王就已经损失了大半的人,如今容清在场,再下去岂不要全军覆没?下令撤退吧。”年轻男人吩咐完,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清冷肃杀的背影。
天地间忽然响起一声尖锐的长啸,雪地里的黑衣人互视一眼,齐齐施展轻功离去,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就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只有雪地上数十具尸体,还有遍地鲜红的血色能够证明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
容清抱着明媚来到齐王明湛身前,躬身蹲下,就近看到明湛,还是会为他的风采所倾倒,即便死去了,俊雅的脸庞依旧迷人。
容清轻声说:“齐王,若妆我救下了,你可以安息了。”
言罢为他瞑目。
齐王明湛静静地躺在雪地里,仿佛与冰雪融为了一片。这位战功卓著的男人,一生戎马征战沙场,为容国立下汗马功劳,让敌人闻风丧胆,被世人称为“不败战神”。没想到时至今日,没有为国捐躯死在战场之上,却殒身在天子脚下长乐城外。究竟是谁要杀他?
容清眼里射出一道寒光,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怀中女孩的身体却已经逐渐冰冷,变得僵硬。
容清感觉不对,一探鼻息,大惊,竟,竟死了。
“怎么会这样?刚才还只是伤重,怎么这一会儿功夫就没了?”容清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瘫坐在地上,面对着一地的尸体,竟不知所措。
“齐王,我对不住你,还是没能替你保护好你唯一的女儿。”他悲伤地说道,两行热泪从脸颊滑落,迅速融进冰雪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孩子动了动手指,容清没有感觉到,但下一秒明媚竟然睁开了眼睛,她怔怔地看着容清。这个年轻俊美的男人是谁?抱着她蹲在冰天雪地里做什么?这里又究竟是哪里?
浓重而冰冷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明媚想扭头看看怎么回事,却发现身体僵硬得不听使唤,她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只好就这样看着容清。
容清还沉浸在悲痛与自责之中,突然感觉有些不自在,只觉得有一道陌生的目光在看着他,他低下头一看,是明媚。
“若妆,你……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惊喜之后,是深深的疑惑。
明媚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容清大喜过望,抛掉所有的疑惑,将明媚紧紧地裹在怀里,对她说:“若妆,你不要害怕,大哥哥这带你回家,找最好的大夫医治你。你是容国的郡主,你父亲是容国的齐王,皇兄一定会好好待你,今日之事大哥哥一定会为你查个水落石出,为你手刃仇人,你放心,以后有大哥哥保护你!”
明秀雅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再次眨了眨眼睛。
容清带着她飞身上马,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