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立即将女孩推开,是因为我感受到了她内心的恐惧,包括她靠在我肩膀上时候的瑟瑟发抖。原谅在她靠过来的时候我几乎有种想吐的感觉,实在是因为她身上的汗渍气味实在是太浓重了,不过想到那两双阴郁的目光,我还是强忍着要将女孩推开的冲动。
好不容易坚持到那两个人离开了,女孩才坐直了身体向我快速的说了一声谢谢,之后便要起身离开。不知道为什么,在她要走的时候我的心却突然软了一下,我看得出她年纪不大,这么小就被坏人追,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便直接叫住了她。
女孩的眼神十分忐忑,在听到我说等等的时候更是吓了一跳,我知道她可能误会我了,便直接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两百块钱递给了她,我说孩子饿了,就去买点吃的。她似乎是要拒绝我,不过想了想还是接过钱对我说了声谢谢,朝着那两个人离去的相反方向离开了。
女孩长得并不是很漂亮,而这件事情也算是我人生之中的插曲了,我以为我和她之间的缘分也就仅限于此,然而没想到的是,我们俩后来竟然又遇到了一起。
那是在出站的时候,虽然选择这个站点下车距离我家还有超过十二小时的时间,可是比起留在车上被黑煞会的人搜查出来,我还是决定提前下车了。
这是个小站,旅客出去的时候只有两个很窄的检票口,我本来以为我的动作已经够迅猛了,然而当我跟着那些出站的人走到接近检票口的时候,我惊讶的发现在出站口外面有好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或许是我早就成了惊弓之鸟的原因,我见那些人下意识的便认为他们是黑煞会的人,而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的心情特别的紧张,不只是停住脚步不敢往前走,直接拎着包就想后退,然而我看到那几个人朝里面张望,还不断的举起对讲机讲上几句的时候,我便知道往回逃另寻他路已经是不可能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了一声哥哥,我来帮你拎。随着一阵汗水气味,之前被我帮过的女孩子便犹如天使一般出现在了我的身边,她接过东西的时候还小声的和我说她会帮我出站。似乎是感觉出了我的警惕性,她也只是帮我拎了个水果袋子,并没有要我其他的背包。
反正是不能退了,此时我也顾不上这个女孩子是怎么知道我所处的困境的,我便跟在她的身后朝着前面走去。虽然她身上的汗味极其浓重,此时却有一种镇定人心的感觉,随着人群我紧紧的跟在她的背后,心里却是十分踏实的。我不知道我对她的信赖从何而来,我想应该也就是缘于在餐车的时候,我帮了她,而我现在信任的应该说是我自己的善良?
快要到检票口的时候,小女孩突然就拉过去了我手中的车票,随后交给我一张站台票,还提醒我赶快把头发放下来。她说话的时候语句很轻语速也是极快的,也只是限于我们两个可以听到。听她提醒,我便直接将头上的皮筋扯了下来,之前一时无聊被我绑起来的头发瞬间变得乱蓬蓬的。
马上就要出站了,那个女孩却突然在我前面停了下来,我以为她是有什么事情,却看到她的手自然的挽到了我的胳膊上,之后便一个劲的说着我说不让你进来接我,你非要来,这下好了吧,这里这么多的人挤来挤去的,等下回家不要怪我。递给那检票的人车票的时候,还特意的说哼,你再嫌弃我的臭汗味我下次就再也不来看你了……
她这样一说,就连那检票的人也注意到了她一身的汗味,之后情不自禁的皱了下眉头,当下我也不敢说话暴露自己,便被她拉着跟着其他的人一起晃出了检票通道。不知道是担心我被人发现还是其他的原因,她就那样一直挎着我的胳膊朝前走,我都没有觉得怪异,其实就连我自己也担心后面的人随时会追上来。
随着她一起出了火车站,又走了半条街她才放开了我,站在街边的角落里将那袋子水果交还给了我,说对她说谢谢,她却摇了摇,未经一丝修饰的脸颊上布满了潮红,想想也是,刚刚的时候她一定和我一样非常紧张,而且离开之后她的脚步也一直都不慢,就连我也是全力行走才能跟上。
我见她嘴角都是干裂的,便指着街角的快餐店,说我进去请你喝杯水吧?她似乎是真的好久都没有喝过水了,听到水字舔了舔嘴唇,最后竟然对我摇了摇头,说不用了,她等下找个公共厕所在里面洗漱一下顺便就能喝上水了。
听到这话我有种心塞的感觉,我本来想好好感谢一下她帮了我的大忙,可是此时面对她的拒绝,我又说不出来挽留的话,因为我现在的状况实在是危险,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便被会黑煞会的人盯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大战一场,反正她若是跟在我身边的话一定会被我连累就对了。
我看了看前面街边有冷饮摊子,便直接说走,我去给你买几瓶水,厕所的水能不喝就不要喝,那里的水不干净。女孩嗯了一声,她的表现一点也不像刚刚带我出站时候那么的健谈,而且也像是有着很沉重的心事一般。
大概走了十多米,我看到路旁有个自动取款机,灵机一动便让她等我一下,之后便背着背包去取了一些现金出来,钱不是很多,就两千块而已,但是当我将钱递给那女孩子的时候她却直接拒绝了,之后拍了拍口袋说我之前给她的就已经很多了,她不能再要我的钱。我本想再客气两句,奈何她却直接转身就朝前走了。见状我便知道我不能勉强人家,懊恼的将钱塞进钱包,便追了上去。
我问她是怎么知道我有麻烦的,她顿了一下说她本来是没打算下车的,可是无意间看到有人拿着照片找人,而那照片上的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就是头发的长短而已,她说她一眼就看出来那些人不是好人,想着之前见我下了车,怕我有危险便赶忙追了上来。听到这里我错愕了一下,在感慨面前这个小姑娘机智的同时,也同时为了我自己能预先想到下车而感到庆幸。
说着我们俩便走到了卖水的地方,我以为她会要一些可乐、雪碧之类的,她却指着架子上放着的没有被冰过的水说这个就行,我问要几瓶,她抿了抿干涸的嘴唇好半天才说两瓶来,我心里一阵难受,说来五瓶吧,她却拦住了我,说两瓶就够了,等下她还要赶路,这么多水带在身上不方便。
这女孩的懂事加上那和年龄明显不符的老练,都让我觉得心里压抑得难受,看着她喝下了一整瓶水,她突然指着前面的岔路对我说咱们就在那分开吧,要不两个麻烦在一起肯定会成为大麻烦的。
说完没等我说话,她便径自朝前走去,见状我赶紧跟了上去。这个女孩的年纪看上去比金灿的还要小一些,可是给我的感觉却是比金灿要独立太多了。想我在这个时候竟然想起了金灿,我便不自觉得甩了一下头发。
我追上去说今天咱们俩也算是互相帮助了,不过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就算是让我想起来的时候也能有个念想,你就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那女孩看了我一眼,说这样也公平,之后便说她已经知道我叫周磊了,之后便说她叫向晴。我还没大明白她名字的意思,她便直接朝着岔路跑了过去,见她安然的穿过马路,挥手和我告别,我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
此时的我对向晴的人生充满了兴趣,这和我之前以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兴趣来说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我突然间好像从空气之中捕捉到刚刚从她的身上闻到的那股浓郁的汗味。然而在午后阳光的灼烧之下,却是满鼻腔的沥青味。
坐在街角的阴暗角落,一边将温热的矿泉水倒入口中,我一边想着接下来的计划。我下车的这个站算是一个小站,想必在我们才刚刚出站的时候那列火车就已经继续出发了。而上去的人将火车上的人员查一个遍应该也很快就能猜出我提前下了车,那么我所在的这个小县城明显就会成为他们重点搜查的地方。
开始的时候我本来想打辆黑车尽快离开的,然而想到刚刚在车站看到的黑煞会人数的数量,我便放弃了这个想法,拎着包就蹬上了一辆刚刚驶过来的公交车,也不管它的目的地在什么地方,只要能够先离开这个小县城就好。
我坐公交本来就晕,加上在这种小地方公交车的条件更是差得要死,我本来给了全程的钱,可是见它驶到国道上面,我便直接叫停了车,说我难受得不行了,必须得下车吐一会,让他们先离开。那司机见我下车一脸不善的看着我,要不是我的作呕之态实在是太过明显,我想他肯定是不愿意我下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