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好,我是Su
第二天,午后。
丁卜京大公府,客房。
庸解狐仍然是昨夜沐浴后的一身装束,墨色长发散在身后,斜靠软椅,一条腿伸直放在椅上,一条腿曲起踩着地面,时不时发出轻轻笑声。
他在玩游戏。
一声“叩”的轻响,门开,一颗发丝微翘的脑袋探进来。溜一眼,瞟到背门而坐的身影,来人大大方方推门而入。
“昭摇。”庸解狐头也不抬。
“嗯。”竖领无袖白衫,磨沙质感的休闲裤,套一件金色长袖短外套,昭摇在他腿边坐下,勾起放在软椅角落的某件东西,用手掂了掂,笑道:“皇冠……这就是玛娲二队长要的东西?”
勾勾唇,庸解狐抬头,“你昨晚耽误了几分钟。”
“哈!”将皇冠在手中甩了甩,昭摇想起昨晚——当开动地跑狙击时,射断了照明灯,趁着混乱,在地跑冲上树的前一刹,他推门跳了下来。当时,不远处有一个下水道入口。就地一滚,他掀开管道,缩身跳进去,随后,无惊无险地回到大公府。
那个追他的背背头……想起什么,昭摇踢踢庸解狐的腿,“昨晚有一个好玩的家伙,我差点就让他逮到了。”
“哦?”游戏暂停,披散的长发随着主人的动作飘起些许,徐徐栖息在挺直的背上,“差点?”
“那家伙应该是皇宫的侍卫吧,解狐,也许他是一个咒禁师。”有机会,他想再去会会。
“和你一样?”
“也许,也有可能他只是单纯的某一类。”咒禁师之言咒师,能结界保护,也能结界搜索。能将他精确定位,背背头那家伙不错嘛。
“所以,他应该毕业了?”庸解狐问得完全没歧义。
“……”
“……”
“解、狐!”某人咬牙切齿,“你还没解释为什么让我扮女装?”
“我让你扮女装,就是为了方便你制造混乱。”
“……请教?”
“我以为你会去勾引托司格尔。”
“……还有呢?”
“你会以吸引托司格尔的注意而引来全场关注,顺便引发几场争风吃醋的混乱。不过,今天的新闻似乎只报道了宫廷舞会遭到破坏。”庸解狐打开墙上的镜屏电视,宽大的显示屏上,布拉国年轻的君主面色沉稳地回答媒体的问题,他身后站着丁卜京大公和一干国务要臣。当媒体问到爆炸原因时,庸解狐回头一笑,“昨晚没炸伤你,真是幸运。”
“我福德深厚。”理直气壮。
乌色眸子瞥了他一眼,眸中的谐趣之意显而易见:你哪是福德深厚,脸皮厚还差不多。
昨夜的麻烦该如何去圆谎,是一国之君的责任,也是丁卜京大公该苦恼的问题。昭摇制造了多大的麻烦,他不会理。声东击西成功了,拜昭摇的配合,他可以说未费吹灰之力就取到了皇冠,顺便将皇冠里的定位器全部拆下来,杜绝后患。
媒体夸张的宣传,从某种意义上也向掳走贝特利克斯的家伙抛了一个媚眼——丁卜京有动作了哦!
他们现在要做的是等——等玛娲组织的第二次联系。
首先,庸解狐等到的是怒气冲冲的丁卜京大公。
棕发因为急速冲走而向后飘起,有些竖起的味道,金眸一片焰火,杀气腾腾……所有可以用来形容怒火的词,大概全都可以套在此时的尤蒂努斯·丁卜京身上。
精心修理的胡须让他在沉稳中透出男性成熟的魅力,就连出口的质问,也是那么彬彬有礼,“解狐,我想我需要请昭摇解释一下。”
“怎么了?”庸解狐漫不经心地瞥去一眼。
“他……哦,天哪!”看清昭摇手中甩来甩去的东西后,丁卜京脸色一变。他、他、他竟然将皇冠当球玩?
丁卜京身后,御六艺一脸眩晕。
顺着他们的视线,庸解狐转看同伴,不怎么在意地耸耸肩,收回懒懒横在软椅上的长腿,端正坐姿,“尤蒂努斯,对方有联系吗?”
有……有联系吗?
尤蒂努斯·丁卜京差点脑残——气的。
他是请解狐来救贝特利克斯的,不是请他来破坏的好不好。昨夜明明说好只偷……不,只是“借用”一下托司格尔的皇冠,解狐答应只要对方联系就能跟踪到他们躲藏的大本营,解狐保证他会救回贝特利克斯,并将皇冠完璧归赵。解狐也清晰说明过昨晚的“声东击西”计划,他再三确定不会有任何伤亡才答应的。可、现、在,解狐和昭摇到底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媲美天灾的——人祸!
他们当真觉得让他叛国是个不错的主意吗?
一头一尾,坐在软椅上的两名俊美男子同时转头,异口同声:“你做了什么?”再同时挑眉,“按计划啊。”
他们的确是按计划——昭摇“声东”引来混乱,庸解狐“击西”取得皇冠,现场干干净净,没留下任何可以追踪的线索。
瞪着两人无辜的表情,丁卜京努力冷静自己,说出媒体不曾报道的内容:“整个皇宫的控防系统昨夜全部瘫痪,能源库主线被切断。”
“哦,这是我做的。”庸解狐承认。
“皇宫四分之一的建筑全部毁坏,侍卫负伤率达百分之三十,一号地跑坪成了废料堆积场……”
“我、我,是我做的。”昭摇举起手,兴奋的表情像吃到糖的小孩子。
“我知道,昭摇还炸了侍卫长的一驾地跑。”庸解狐凉凉地继续。
“不止。”丁卜京大公的脸色一路刷白。
“不止?”五指梳着发梢的男人终于放了些注意在对话上,眉心蹙起浅浅的远山,侧头轻问:“你说不止,什么意思?”
“他——”丁卜京指着仍然将皇冠当球抛的家伙,压抑着怒火说:“他炸了一驾地跑根本不算什么,你问问他,昨夜到底制造了什么麻烦。你、你自己问他!”
美丽的脸转向同伴,黑眸中闪过一丝困惑,“昭摇?”
“嗯?”眼睑半合的帅气男儿扭扭脖子,满脸的不在乎,“我遵、照你的意思,击——西——”他特别加重“遵照”二字。
“除了那驾地跑……”庸解狐期待着。
“除了最后在树上变成零件的家伙,之前我还引爆了一颗小豌豆。”
“引爆之后……”黑眸微微一眯,懒散地缩在符合人体曲线软椅里的身体终于挺直了些。
“小豌豆炸烂了大公的地跑,引爆周围的地跑,引来侍卫,我趁机又炸烂了一座雕塑。”帅气的唇斜斜勾起一角。
庸解狐表情微诧,怔怔道:“什么雕塑?”
“我怎么知道。”昭摇送他一记“你是白痴,这种问题也给我问”的眼神,揶揄地耸了耸肩,“在舞会大殿前面,大概是神话信仰之类的雕塑……”
“不——”听不下去的丁卜京插吼一句,“那是陛下的圣雕。”
“他还没死吧,这么早就给自己塑雕像以供后世瞻仰?”
“你……”丁卜京脸色乍变,良好的教养让他说不出粗俗的话,胡子一抖一抖,一副“我要晕”的表情。庸解狐摇摇头,无心理会那气到头顶冒烟的大公,继续自己的话题——
“雕塑被你炸毁之后呢,昭摇?”随着引诱般的轻问,修长的身影缓缓来到昭摇身后,一只手按上他的肩。
“雕像向后倒,压坏了舞会大殿。”抬起头,黑眸弥散着常人难以察觉的氤氲和迷蒙,仿佛回忆。
“舞会大殿?”
“很漂亮的一幢房子,里面在开舞会,就是你说过的……”昭摇想了想,“啊,欢迎荷银国国务卿的晚会,很多人跑出来,然后……”
“然后?”
“我想……”昭摇摸摸鼻子,“大概雕像把什么东西压坏了,那些人跑出来没多久,房子开始爆炸,我开始被人追。”
这话有歧义……庸解狐点点头,接下他的话:“也就是说,昨夜,你引燃了一堆地跑,放倒了托司格尔圣雕,肢解了舞会大殿,迷惑了宫廷侍卫队。”
轻轻松松四句话,将昨天的一切清晰陈述。
“对,就是那样。”
得到昭摇的肯定,庸解狐转头,“有什么问题吗,尤蒂努斯?”抬手在额边晃了晃,卷起一缕长发,他笑意不减,“想要取东西,一定的破坏在所难免。如果你因为我和昭摇的破坏而不顾贝特利克斯的安危,我没意见。如果你不满意昭摇的破坏,可以算在我头上。”
长发落在肩头,他平淡的表情与丁卜京大公的气急败坏形成强烈对比,就像波澜不惊的染井对比暴怒无常的海啸。
丁卜京要明白,他并非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他的同伴也是如此。既然他答应了帮丁卜京救儿子,就一定会救。在此过程中,所有的意外都可能发生,他只能尽量将伤害的程度控制在最低,却不保证。
“解狐……”那一瞬间冷下的表情扑灭丁卜京所有怒火。
“大公,你现在要负责安慰国民,还要安慰生气的君主——”庸解狐将视线调向镜屏画面,转换频道时,他追加一句:“也许重新塑个圣雕也不错,圣雕被毁,托司格尔一定很生气。”
“不!”丁卜京有气无力地叹了声,拖着疲惫的双腿坐到软椅上,“最生气的不是托司格尔,是伦克。”
“伦克?谁?”庸解狐不解。
昭摇眸底一亮,叫道:“背背头的家伙?”
“是,他是侍卫长。”丁卜京头痛地按了按额角。他被伦克问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伦克要把肇事者送去福拉福掘鸟粪。于公,罪名是威胁国家安全,于私……呃……当然当然,身为辅政阁的首辅大臣,他相信伦克不会徇私枉法。
“你知道那家伙……我是说伦克……”昭摇凑过来,“你知道他的来历?他的出身,他的身份,他的能力?”
丁卜京奇怪地看他一眼,实在受不了他不尊敬地对待皇冠,伸手夺过来,宝贝似的护在胸口,无奈道:“伦克的父亲是一名宫廷侍卫,一辈子默默无闻,已经退休了。伦克从小就在铁力堡长大,念军校,十五岁出国学习,十九岁回国,两年后升为宫廷侍卫长,他的能力绝对不容质疑。”
“他多大?”
“二十四。”
“咦,比我大一岁。”昭摇怪叫。
“没错。”庸解狐对准他的后脑勺一巴掌拍去,谑笑道:“他肯定毕业了。”
丁卜京和御六艺对这句话并不明白。贴在御六艺襟口的扣子突然闪了闪,卡在耳廓上的耳环式通讯器里似乎有人说了什么,他听完后,立即道:“大公,有联系。”
“是吗?啊,我的贝特利克斯……把实影转到书房,快!”丁卜京跳起来,直冲书房。
“尤蒂努斯!”庸解狐叫住他。
急跑的身形在门边停住,丁卜京转身,只见长发俊颜的男子冲他一笑,“多焦急一些,没关系。无论他们提什么要求,你要记住:一定要Su亲自前来。”
丁卜京颔首,急促的脚步声缓缓消失在走道深处。
二十分钟后——
丁卜京冲回客房,满脸恼怒,“解狐,他们要皇冠。”
“就这样?”
“那家伙说……”丁卜京低喘不已,“皇冠由他们保管,十天之后再放回贝特利克斯。”
说完,他开始在房内暴走。
如果皇冠从他手中交出去,岂不表示他已心生异端?所以玛娲组织才会有恃无恐地放回贝特利克斯,因为,皇冠成为了他们威胁的筹码。
难道他终究摆脱不了叛国的恶名?
不,绝不。最多贝特利克斯安全回来后,他辞去辅政阁首辅大臣一职,自动承担皇冠失窃的罪名,伦克要算他一个破坏国家安全的罪名也行……
不,不行。他是如此热爱他的国家,忠于他的国家,怎能背个破坏国家安全的罪名遗臭万年呢?这点绝不承认,绝不!
一旦他被定罪,谁来保护他的娜迷荻,谁来疼爱他的阿蒙和贝特利克斯?虽然托司格尔是个好君主,虽然无情的宪律公正严明,可他们的名声会受到影响,他的妻子将背负沉重的道德枷锁,他的孩子将在别人的嘲讽和讥笑下长大……噩梦,这是比叛国更严重的噩梦。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苦恼……苦恼……棕发一根根竖了起来。
想到脑残,继续暴走……
被他穿过来穿过去的身影晃得眼花,细长纯黑的眉终于蹙起,庸解狐摇头,“十天……太长了。”他不可能在布拉国停留十天,而现在的他还猜不透玛娲组织为何看中丁卜京。以“最大利益法则”分析,如果丁卜京代替托司格尔,“玛娲”能从布拉国得到什么,能源,还是矿藏?
不!
就算布拉国的染井色彩神秘,“玛娲”那帮家伙想拿染井酝酿些什么邪恶的事,更不更换新皇对他们不具任何意义。
无意识地以唇摩挲着手背,庸解狐又问:“尤蒂努斯,他们想怎么来拿皇冠?”
“明天,清晨四点,他们让阿蒙带着皇冠去圣卑鄙神殿。”
“清晨四点?”长发男子无奈地低语。
“圣卑鄙?”昭摇怪异的高音。
“……是。”丁卜京各看两人一眼,补充道:“那家伙……答应亲自来取。”
圣卑鄙神殿,圆拱型建筑,巍峨圣洁,矗立于铁力堡东部,占地面积五百平方米。
四点整,一驾地跑在暗夜的掩护下驶近神殿,在神殿外绕了一圈后,穿过一扇巨大的拱门,像一条深海狂鲨,悄无声息地游了进去。
昭摇,你陪阿蒙,皇冠给Su,我负责找机会安装定位晶片。
庸解狐的四句话,决定了三人暂时的职能。
对此,昭摇没什么意见。神殿的照明系统自动监控,只要感应器察觉有热源,便会自动开启照明,他借机欣赏殿顶,欣赏差不多与殿顶同高的神像,欣赏充满艺术味的壁雕,顺便,他还数了数长椅的排数。
绕着支撑神殿的十二根大柱闲逛一圈,似乎累了,他掩嘴打个哈欠,走回一直盯着神像发呆的红发美少年身边,坐下。
那座卑鄙的神像太高了,如果不昂头,仅以随意的坐姿平视,眼光只能看到神像的脚踝,若再将眼光滑低一点,就只有盯着神像的脚指头了。昭摇保持平视三秒,垂眸,偏头,瞥看发呆美少年——丁卜京的长子阿蒙。
阿蒙长得比较像他母亲,鲜红的头发,金色的眼眸,个子只到他的肩部,正抱着装了皇冠的箱子发呆。
“神圣的卑鄙!”昭摇突然出声,“这儿适合做些卑鄙的事,真是个好名字。”
“嗯?”少年迷蒙不安的眼神向他瞥去,只一会儿,又移到神像的脚指头上。
“担心你弟弟?那个贝……”他不明白,明明哥哥的名字可以这么短,为什么被掳走的小家伙名字却这么长?
“贝特利克斯。”阿蒙偏头,清晰地叫出弟弟的名字。
“对对,就是小贝子。”他展平双臂搁在长椅背上,昂望殿顶,轻声问:“你害怕吗,阿蒙?”
阿蒙动了动,没说什么,指甲一下一下抠着箱子外的花纹,头却垂得更低。突然,一只手拍在他脑袋上,力气不大,温暖的指腹在他脑袋上揉了揉。阿蒙受惊抬头,却看到身边的黑发男子冲他微笑。
“我会陪着你。”
“……”
“小贝子一定会活蹦乱跳地回来。”昭摇再度揉乱了那头柔软的红发,视线调向殿顶。
这是……安慰吗?还是……
保证?
那么肯定的语气呢……
阿蒙揉揉眼睛,打量此时舒展着四肢的黑发男子。他两手随意搭在椅背上,两腿伸直,一只脚懒懒地拍打地面,百无聊赖的模样;因为头部后仰,长短不一的黑发在他脑后摇摇晃晃;从侧面看去,从额到鼻再到唇,线条凹凸滑顺,比例完美,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闲暇的穿着,修长的四肢,漫不经心的动作,仿佛一只游走在天际的独角圣兽,因奔跑累了而栖息在云层里……啊,他打了一个哈欠……
阿蒙因他的哈欠抬手看表——四点三十分,他们等了半个小时。
身为首辅大臣的长子,十五岁的少年已经具备了足够的思考能力,虽然有些事无法作出清晰的判断,在意识深处却已形成了朦胧的概念——
这个叫昭摇的哥哥和另一个长头发的哥哥突然出现在家中,父亲说他们可以救贝特利克斯。因为叫他们“哥哥”会让人觉得孩子气,他便学父亲的叫法,直接唤他们的名字。长头发的叫解狐,父亲似乎很尊敬他,而当父亲悄悄告诉他解狐是《又见地藏》的作者时,他心中立即升起和父亲同样的尊敬——《又见地藏》一直是他最爱的杂志。每年一期,不同的版本,他都有收集,有时为了争夺优先阅读权,他和贝特利克斯还会小小争吵一下。
昭摇是解狐的同伴,他们和父亲的对话他有听到……不是刻意偷听,他只想知道贝特利克斯是否安全……
他记得父亲第一次向他们介绍昭摇的时候,他比解狐更快地来到母亲身边,一手扶在腰腹处,垂头倾身,向母亲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
黑色的发,黑色的眼,如灿烂焰阳般温暖的笑,令高贵温柔的母亲在回礼的同时也不禁舒展了眉头。
“您是悬崖边盛世独绝的美丽之花,火红的发就像焰阳下吸引我犯罪的原动力,只有紫幻晶才能衬出您皓洁如银变月般的濯亮眼睛。看到您,我仿佛听到来自血液深处的野性呼唤……”
——这是昭摇初见母亲时的赞美。
听了这些话,他发现除了解狐以外,在场的人全部脸部抽筋,包括被赞美的母亲。
这人很奇怪,他时而彬彬有礼,时而桀骜不驯,偶尔言语暧昧,就像野性和文明的结合体,他……啊,他又打了一个哈欠……
黑色的眸子突然瞥过来,对上少年的金眸。
慌忙收回视线,阿蒙假装瞪看神像脚指头。
过了片刻,他听到身边传来浅浅的呼气声。偏头,他看到表情懒散的黑发男子抓抓头发,身体从椅上滑得更低,神情冰冷地盯着殿顶,口中却对他说:“放心,我一定让小贝子安全回来。”
那个叫Su的混账家伙,要取皇冠白天不行吗,现在明明是睡觉的大好时间。还有,Su混账最好表现得让他满意,他白白等了四十多分钟的火气可没那么好消。
“昭摇……”阿蒙突然叫他。
“什么?”转向阿蒙的俊颜收了冰冷,笑容淡淡。
“如果那天我没有和贝特利克斯吵架,和他走在一起,他就不会被捉走了。”红发垂在少年白皙的脸上,盖住了眼睛,他抬手揉了揉,吸吸鼻子,又道:“如果他们把我捉走,爸爸和妈妈就不会这么难过……因为我比贝特利克斯年纪大,比他懂事,他在坏蛋那儿一定会被欺负……”
“傻瓜!”五指将黑发向后一梳,昭摇缓缓坐直,两肘搁在膝盖上,咬咬舌尖,轻声道:“捉你和捉小贝子的后果是一样的。如果坏蛋欺负他,你就帮他讨回来。”停了停,昭摇声音变粗,装出嘶哑恐怖的嗓音说:“如果你被捉去,更危险啊……你知不知道,解狐说那家伙有个奇怪的癖好……”吊了阿蒙半天胃口,他刻意放慢语速,“他喜欢收集男性盆……骨……呼……”
咦?金眸难以置信地睁大。
1秒,2秒,3秒……咚!装皇冠的盒子掉在地上。
“呀!”一跳而起,阿蒙慌忙拾起盒子,确定从里到外都没有摔坏后,轻轻吐口气。他下意识地将手摸向脖子……噫,鸡皮疙瘩啵啵啵……
突然听到一阵笑,他侧头,声音是昭摇捂着嘴巴发出来的,似乎……他的惊慌娱乐了他?
“真是谢谢……”阿蒙以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咕哝,“如果这是你的安慰方式,很有效,可我不想被安慰第二次。”
似乎听见了阿蒙的咕哝,又似乎没听见,黑眸瞥来一眼,溜过柔软的红发,向神像某处看去。
阿蒙话中一刹那的停顿他不是不明白,相信解狐也听得清楚——除了自责,阿蒙似乎认为弟弟小贝子比他更得父母宠爱,所以掳走他和掳走小贝子相比,掳走他比较不会令丁卜京夫妇伤心。
是这个意思吗?
看来丁卜京是个不称职的偏心父亲……随便想了想,昭摇撇嘴,抬手看时间。瞟过一眼,他动作蓦然一僵。阿蒙不明所以,正想问,殿内突然爆出一声大吼——
“一小时?那家伙竟然让我等了一小时?该死的,他是不是想被我塞进提提犀鸟的肚子里?我要把他折成一块一块的零件,把他埋到冰川下面当细菌的食物,那只恶心的双料猪!”
阿蒙怔住。实际上,他被这一串流畅得完全不打结的非文明用语炸得暂时停止思考。
自责?没了。
黯然?飞了。
此时,一道极轻极轻的声音在神殿内回响而起,仿佛从遥远的时空传来,又仿佛就在身后。这声音细细的,痒痒的,飘飘的,像圆舞曲接近尾声时最后回荡在耳涡内的余韵。
蓦地——
刷!一道黑光闪电般冲入圣卑鄙神殿,如灵动的游鱼直冲殿顶,却在即将破顶而出的瞬间急刹,一个绚丽的凌空直角甩,调头,在距离殿壁三米的空间范围内疾速移动,一圈又一圈,搅拌着空气。
转……
当那道黑光逐渐减速、慢慢悬浮在神像前面时,它的原型也展现在昭摇和阿蒙眼中。
黑!
黑到足以反射一切的圣洁光泽,充满诱惑,不忍亵渎。
那是一驾纯黑的地跑,在它身上找不到第二种颜色。巧夺天工的流线形让它看上去像称霸深海的庞然大物。神殿内,光与影的交错和切割让它的一部分躲藏在视觉范围之外,更添气势和神秘。
它缓缓下降,尾部对着神像,在距离地面2米处停止。
“咔!咔!”门锁开启,以顶部中线为轴,两扇门由斜侧方缓缓向上掀起,仿若一只展翅欲飞的鸥鸟,隐隐震翅中,竟让人感到一股无形的风。
一条裹着黑靴的长腿伸出来,悬空点了点,似乎在寻找落脚点。
左踩踩……空的。右踩踩……空的。
前踩踩……没有。后踩踩……没有。
昭摇咬着舌尖,等,阿蒙抱着皇冠,也等。他们很想知道这家伙趴趴go的速度。
那条腿的主人似乎不满意,将腿收了回去。下一秒,地跑内跳出一抹修长的黑色身影。
“早安!”清亮的嗓音来自稳稳落地的男子,“你好,我是S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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