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里,从杂院搬到了客房,由婢女们教着三从四德的礼仪,又恢复了四小姐的待遇,尘烟虽嘴上受着,心中早已冷笑连连。
今天便是大喜之日,众人围在她身边沐浴、上妆、更衣。尘烟闭目又是那一池的荷花浮在眼前,再睁眼,喜服艳丽刺目,从未戴过这么多珠饰。如今竟压得她喘不过气,一支白玉嵌红珊瑚双结喜意钗插入发髻,尘烟望着铜镜,看到的却是前路迷茫,已经无路可退。她才不信什么荣华富贵,只求在王府中能挣得一席地位,为母报仇。
毕竟是一个侍妾,已是就简单不过,倒省下了许多工夫,也没有王府的人来接,只司马傲晟派人送去府中,指了一个名叫玉瑾的小姑娘去侍候。
一路无话,终于还是进了王府,便由人带去了别院等候王爷的到来,待人都退去,尘烟才有机会打量一二,入眼是一黑漆彭牙四方桌,桌上摆了百合酥、翠玉豆糕、玫瑰莲蓉糕几样精致的点心,向右看去是雕红漆戏婴博古架,放了几样无名古玩装饰,一旁的青花白底瓷瓶中插着几幅字画,焚香的是景泰蓝三足象鼻香炉,味道像是沉水香,颇为醉人。
尘烟定了定神,心中便紧张起来,也不免想象这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看这屋中的陈设倒雅致的很,只盼人如其室,也这般最好。等待总是漫长的,但尘烟毕竟是孤独惯了,倒也耐心。
门外传来了阵阵脚步声,尘烟心头一紧,该来的终于来了。听得房门一关,那人便慢慢来到了床边。
入眼是一双黑蟒罗锦翘头履,以金线滚边,勾勒着祥云起伏。抬手便扯掉盖头,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尘烟微愣,不过是人人都有的五官,在他的脸上却那么的巧夺天工,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冰冷孤傲的凤眸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乌黑的头发只金冠束起,微翘的唇角尽是玩味,一拢青衣,玄纹云袖,让人不由沦陷。
“司马老头竟送了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过来,他倒舍得。”那声音冷的似冰,却又动听如水。
下巴的手指用了力,尘烟吃痛皱眉,却不知该说什么应答。
“莫不是个傻子?还是哑巴?嗯?”凌毅眼睛微眯,收起了玩味的笑容。
尘烟低低唤了声王爷,他才把手指移开,坐在一旁“给本王宽衣。”
尘烟连忙起身,小心翼翼的替他褪去衣物,手指触到他贴身小衣下精壮而结实的肌肉,不由脸红,手下却是一松,只见凌毅的流云百福玲珑佩从一旁滑落而下。尘烟刚想伸手去接,转念一想,不能让他知道自己会武功,却只得看那玉佩落地,还好地上的大红折枝花的踏板,玉佩分毫未损,还没等捡起,尘烟只觉左颊一痛,一个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的附上,嘴角处已渗出了鲜血。
“王爷息怒。”说着捡起了玉佩“王爷,玉佩完好。”她跪着低下头,不敢去看凌毅的表情。只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冷笑。
“若是损了一毫,拿你的命都抵不了。”语气中尽是怒意。
“妾身自知命贱,今日犯下大错,请王爷责罚。”尘烟只得把头低的更低。
凌毅从她手中拿过玉佩,看到她唇角的血迹和肿起的脸颊,刚才也是用了力,她发上的大西洋珠翠叶嵌的宝花摇摇欲坠,狼狈极了。
凌毅起身,拿了刚褪下的外衣,走了出去,只听门外随从道“王爷,这是怎了?外头凉,您当心身子啊。”
“去思曼那。”
“是”
声音渐渐消失,尘烟这才松了一口气,才觉脸上火辣辣的疼,伸出手去摸,摸到的却是薄薄的一层冷汗。门又被推开,玉瑾匆匆跑进来“小姐,您没事吧,奴婢扶您起来。”说着搀起尘烟,又倒了杯茶给她顺气。
“我没事了瑾儿。”冲她一笑,这丫头对自己还是不错,伺候的也用心,尘烟对她还是挺有好感的。
“小姐...”玉瑾看向她的脸,担忧的说道。
尘烟冲她摆摆手“几天就好了,放心。我累了,要休息了,瑾儿你下去吧。”玉瑾还想说什么,看尘烟疲累的样子,只得退下。
尘烟卸下了头上繁多的珠翠,吃了几块糕点后,便向前打开了窗子,窗外就是院子,之前盖着盖头,没看到这府中的样子,没想到一个侍妾也可以独居一院,看来这王府中果然是司马府不能比的,窗下中了茉莉花,散发着清香,院内还有一个石桌,抬头看去夜空中的繁星璀璨如明珠四散,一轮圆月如玉轮晶莹高悬,天阶夜色凉如水,无边无际泼洒下来,银辉如景。
窗边站了许久,直到凉风吹入脖颈,尘烟才稍稍回神,想来洞房花烛之夜却独守空闺的在这王府中还是第一人吧。不由苦笑,往后的日子又会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