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差不多完全黑了,这时候,我无意间看到教室外边的走廊上出现了两个黑影,一高一低,并肩走着。那形象让我想起了鬼魅,难道后山有鬼魂出没么。那两个身影越走越近,越走越近,一转身,就出现在了教室的门口。我才看清楚前边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后边跟着一个和我们年龄相仿的女生。可也就是这一瞥,我惊呆了。那躲藏在树皮一样的老脸后边是一张多么俊俏的脸。那面容完全和苏寒不同,干净清爽冷酷,那眼神并未躲躲闪闪,恰恰相反,目光犀利,像一把锋利的刀。刀光闪闪,瞬间就将在场的人斩杀在她的石榴裙下。
她没有穿裙子,穿着蓝色短衫和蓝色牛仔裤。不用说了,牛仔裤让她的身材更加傲人了。没人会怀疑,她是班上最美的女生。苏寒对此一无所知,她不知道所有人已经把她摔到了地上,捧起了就在不远处的鲜花。再古典的瓷器也是易碎的,鲜花却可以结果延续美丽。
“安静,同学们安静一下。”那男人走到了讲台上,拍了拍讲桌,示意所有的人别说话。声音立马消失了,不过,也就是十几秒的时间,又是喊杀震天,所有的男生都在追打那男人,所有的女生都在给男生呐喊助威,除了苏寒,她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低下头看书了。
“都给我安静。”这次那男人提高了嗓门,把讲桌拍得震天响。苏寒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给镇住了,睁大眼睛看着有点莫名其妙的老男人。
“我是你们的班主任邹正,邹韬奋的邹,正气的正。”他拿起黑板擦,刷的一下子把我辛苦写的几个字包括我、苏寒和章飞的名字给擦掉了,又随手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同学们都小心议论着他的名字,这名字叫起来很别扭,邹正,周正。
“我不但是你们班的班主任,同时,也兼任初一一班的班主任。同学们都知道,初中部还没有搬迁到新校区来上课,所以,我要两头跑。我本来是教语文的,现在倒是只当两个班的班主任,不教课了。”他戴着副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却似乎火气很大。我们稍有不从,他便威逼利诱,厉声呵斥,拳打脚踢;看来我们以后得防范一下他这个四眼田鸡了。
他接着说:
“旁边的这位女同学也是我们班的,同学们认识一下,她叫叶贝。叶子的叶,贝壳的贝。”他边说边把叶贝的名字写到了自己名字的旁边,那动作一笔一划的,似乎暗示着他和叶贝有什么关系。只是到底是什么关系呢,他不说,叶贝不说,我们是无法知晓的。
“大家好。我叫叶贝。我的座位在哪里?”她那冷峻的天使面孔,嗜血的红口白牙说出的话却是嗲声嗲气的,反差太大,差点让我吐出来。
“这孩子没救了。”苏寒像个小大人一样朝我笑笑。
“在这里,这里……”靠近四排正中间的位置的周围的几个人高举着手嚷着。
“谢谢各位。”叶贝说着颤悠悠的走了过来,我想不明白,她的美那么冰冷,走路姿态或者说话的语气怎么就截然相反呢。
有了这样一位女生,可想而知,接下来的两节自习课是如何的欢呼雀跃了。可事实恰恰相反,邹正在的时候,没人敢大声喧哗;邹正不在的时候,本来娇声嗲气的叶贝突然就沉默起来了,这正好与她那不笑的冷冰冰的面容相配。我疑惑的是,为什么会这样。我百思不得其解。
苏寒不一样,虽然我遭到了诸多非议。她却完全不知情,即使知情,也许仍然会热情的和一众男生有说有笑。男生们只要和她搭话,就能得到热烈的回应。她不拒绝任何一个人,也不会像叶贝摆一张臭脸给别人看。
天空黑得像浸过油漆的一团麻,秋高气爽的天气里,竟然没一点星光。不得不说,这黑夜不正常了。苏寒委婉的拒绝了众多男生送她回宿舍的请求,一直等到他们一个个都走完了。她才起身和我一起出了教室。
“这小说我还没看完……”我帮她拎着木箱,她挥了挥书说。
“放你那里吧,我已经看过很多遍了。”
“我想也是,都快被你翻烂了。”她在我的眼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不过,我仍旧能看到她那经久不息的甜美的笑。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我要坐到你旁边的座位上?”她接着说。这问题早就在我心里盘旋了很久,她却主动说了。
“当然想,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这不还没准备好问……你就……”
“我告诉你,因为我站在讲台上看了很久,只有你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我。”
“这么简单?”
“简单那是因为太复杂。”她的话有点让我摸不着头脑,像浩瀚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