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其实并不是一座山。它只是我们还未建成的学校里一片阴郁的小树林里大大小小的坟冢的统称。从教学楼出来经过操场经过餐厅再往前走就是后山,过了后山就到了学生宿舍。后山的位置就是图书馆的位置,只不过学校一直都没能和这些久居于此的坟墓里的主人的后世子孙谈妥迁坟的事宜,后山只好称之为后山了,在众目睽睽之下。
原来我们学校的老校区距这里有三公里,我在那里从小学一年级一直读到初三,本想着继续在童年遗留下来的美好中读完高中三年,却不得不远离它了。
开学那天下午,刚刚下过一阵雨。我第一个到了宿舍,宿舍里还没有来人,第一个把床铺整理好,沿着泥泞的路面往教学楼那里走。这条路我先前已经走过,也早就知道它有一个让人听了不寒而栗的名字:黄泉路。看看前方那片模糊的小树林和那些坟头再加上周围的空无一人,那种令人望而生畏的感觉就很自然的展现在自己的身上。即便现在是下午,刚下过雨,空气清新异常,天蓝的像一块儿刚编织出来的布。
我不会刻意去看后山,走路的时候也总是要选择离它比较远的路的另一面来走。即便是这样,它总是带着某种可怕的神秘感,显得特别的阴森恐怖。偶尔从后山传出来的哪怕轻微的叫声,我都惊颤不已。虽然我已经十五岁,也喜欢看恐怖片,但是现在真的面对这样可以很恐怖的地方,我倒是振作不起来。我还小,刚上高一而已。
黄泉路很长,是学校里的主干道。无论是去操场,去教室,去餐厅等等都要经过它。当然,没有后山的这一半黄泉路只是这条路的自然延伸,也不知道当初学校为什么依存它而建。想想,也许这是那些祖坟的后山子孙的意思吧。
校园里并没有多少人,三三两两的,零零散散的,像从一棵果树上掉落的七零八落的苹果。我小心翼翼穿过坑坑洼洼的积水的路面,朝教学楼走去。
我们的教室在三号楼一楼高一五班。这是个很不错的位置,因为它紧贴地面,不用上下楼梯。我很容易就可以找到它所在的位置。
我从后窗那里往里看,发现里边一个人都没有。黄色的后门也开着,我便走了进去。教室很新,从来没有人用过,当然桌面上也积存了很厚的灰尘。我选了靠边窗的中间位置,四五排,前后正好。我用扫帚把它打扫的干干净净,也把同桌的座位打扫的一尘不染。我期待着我的第一个高中同桌和朋友。
时间还早,我又慢慢的挨个把教室里的课桌凳子都打扫了一遍,连讲台讲桌也一并打扫了。灰尘弥漫,我不得不去餐厅那里,洗一下自己的手,呼吸一下外边的新鲜空气。人多了起来,路面被踩踏的变了形,没有了先前雨水打落到地面上的痕迹,多了大大小小的脚印。这让我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和小伙伴在雨后追逐打闹的情景,接下来的三年恐怕没有那么轻松了。
我还在想降临到我身边的那位同学,是男是女。这样想着就赶紧洗了手折回到了教室里。教室里依旧没人,像个失去灵魂的肉体。我走到讲台上,高高的看着很快将要坐满的座位,那些将要认识的可爱的面容,无比欢心。
粉笔就放在讲台上,我灵光一闪,顺势拿了一杆粉笔,折成两半,用其中的一半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大字:欢迎新同学。这几个字我写了几遍,才让它不那么难看。后来,我又在这几个大字的右下角注上了自己的名字:肖涵。想要让所有的新同学快速的认识我,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也许这是个好办法。
我满心欢喜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傻傻的看着自己精心打造的几个大字。窗外是一片荒芜,长满了杂草,杂草过去就是院墙了。我正傻傻的发呆,忽然听到窸窣的说话声,声音越来越大,两个人出现在了教室前门那里。他们有说有笑,只是斜睨了我一下,便走进了教室。我这笑脸突然就碰壁了,当然,这很自然,他们互相熟悉;而我对他们来说还很陌生。他们默契的走到了第三排中间的位置,靠边坐下了,看都没看课桌或者凳子,似乎知道课桌和凳子早已经打扫干净了一样。我能大概描述他们的容貌,有一个头发很短,差不多是光头了,很瘦,不过,要比我壮实。我的身体像一个没爹妈的孩子。他的瘦却好像是锻炼出来的。他穿着一身运动服,高高的,应该是一个运动能力出众的人。和他说话的人就完全不一样了,头发很长,戴着一副眼镜,身材又胖,胖的有点肿胀,我不大喜欢这样臃肿的人。不过,他倒是挺能说笑,甚至都把我给逗乐了。
我笑出声的时候,瘦高个转过了身,朝我看了一下。
“你好,你叫肖涵吧,我叫辛在问,我也是这个班上的,旁边的这位是我初中同学,不在我们班上。”我完全没想到,他能猜出黑板上的名字就是我,我发觉他长得很干净,有那么一点点帅气,也许再过几年,他的面容还会变得更加完美,会完完全全的变成帅哥。
“嗯,你猜对了。”我笑了笑。他同学也扭过了头,冲我也笑了笑。我猜想他肯定是二师兄,错投了猪胎。
他们继续聊他们的,我们刚刚认识,完全没有什么话题。我也不便走过去打乱他们轻松的气氛。后窗外的杂草突然就长高了一大截,雨水从细长的叶子上滑落到了地面上,打落在一汪清水里,蛙声骤起。
没多久,又走进来一个人,我正在看后窗外的凌乱的草景。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吓了我一跳。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面无表情,也不说话,来回在我的位置前晃悠了一会儿,最后从我面前走开了。他选择了第五排正中间的位置,一坐进去,就把后边的课桌往后推了一把。之后,他便抬起了满是泥的双脚搭在了课桌上。这行为就好像是地痞无赖。那课桌可是我辛辛苦苦打扫干净的,就那样被他不费吹灰之力给玷污了。这我怎么能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