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珍房众人垂手而立,惴惴不安偷眼打量着面色冷峻的田寒雅司珍和跟在她身后,同样神色不善的容宜,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怎么?还要再说一遍么?谁拿了兰妃娘娘的金钏,识相的就快点交出来。”田司珍身边的宦官双风努力使声音变得浑厚低沉,却事与愿违地尖细:“田司珍网开一面,现在拿出来可留全尸。若是一会被翻出来,呵呵……”
阴阳怪气的童声回荡在四壁空空的正厅,愈发尖利可怖。若在平时听到双风这般说话,她们非得笑成一团不可。但此情此景,未知的恐惧如灭顶的乌云沉沉压在她们心上,连一个笑容都牵不出来。
吓唬的法子就能抓到偷盗之人?何况还是甘冒风险偷盗金首饰的人。偷偷扔进茅厕也不见得被人捉个正着,谁会傻得当众自首?田司珍手艺一流,断案能力却实在不敢恭维,比父亲的顶头县太老爷还差劲。
湘琳不禁想起处死文佳的时候,气氛也是一般压抑凝重。而这一次罪行更严重得多,她们心里明白,双风的话不过是诳人的把戏。若真有谁胆大到偷盗皇帝最宠爱的兰妃的手钏,落个杖毙都算是发了慈悲。
传说兰妃李凤笛美艳绝伦冠后宫,更兼能歌善舞,入宫前便已名满江南。据说皇帝三月微服下扬州,只在瘦西湖与她的画舫擦肩而过,从此神魂颠倒不能自拔,不惜与太后相抗将其纳入后宫,一举封妃。
想到这里,湘琳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倘若真如坊间流传的,柔妃、和妃她们岂不是独守空闺寂寞到老?眉嫔的孩子更不知从何而来。古来君王多情而无情,偏偏要给自己安上些香艳唏嘘的故事,真是欲盖弥彰。
容宜虽然神态恭敬地立在田寒雅旁边,其实一双精明干练的眸子没一刻离开在场众人。她向来有明察秋毫的本事,湘琳走神的怠懒表情自然逃不过她的眼。但她并非出言斥责,反而不露痕迹地勾了勾唇。
这个湘琳,胆子实在不小!若年轻个五岁,她自己也非得吓个半死不可。环顾腿脚发颤、面色惨白的宫女们,容宜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胆大心细、沉着冷静,正是成大器者不可缺的品质,成湘琳,但愿我没有看走眼。
田司珍轻轻叹了一口气,落针可闻的房间里听得分外清晰:“双风容宜,你们各带一班人手,从东西两侧一间一间搜,任何蛛丝马迹不可放过。”
田寒雅说下手就下手,大约是动了真怒,容宜和双风不敢怠慢,低低应了一声,交换个眼神迅速退下。留在司珍房各人更是表情各异,暗暗藏着自己的心事。
还好笑娇去了柔妃手下,否则经此一番搜检,她礼部尚书千金的身份必定曝了光。湘琳想起她拿着刻有父亲名字的玉牌细细讲解的骄傲模样,不禁微微一笑,下意识朝乐妍的方向瞟了一眼。
不看则已,乐妍面如土色,僵僵地直盯地面,一看便是心中不安。难道兰妃的手钏是她……不可能!湘琳迅速打消了怀疑。乐妍的人品她素有了解,绝不会鬼迷心窍白白搭上性命。但她为何如此惊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