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涯跟着青年走进二楼的一间包房,只见一个男子坐在一张麻将桌旁,三十来岁,戴着金边眼镜,穿着灰白色的西装,仪表十分斯文。而男子旁边站着的七八个黑色劲装打手,虽然不是虎背熊腰,但定是些练家子。
麻将桌上有一块红绸布,下面似乎盖住了些条状的东西。
领路的青年向男子道:"老板,吴先生来了。"然后他又转过身对吴涯说:"这是我们的钟老板。"
钟老板笑笑,伸出手:"吴先生请坐。"
吴涯大大咧咧地坐在了他的对面。钟老板将桌上的红绸布揭开,露出下面的五根金条:"像吴先生这样的人才能够来捧场,真是让我这小场子蓬荜增辉啊!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吴涯将金条推了回去:"我来这里赌钱,输钱赢钱都是应分的,钟老板不用这么客气。"
钟老板的脸色微变,笑容却没有褪去:"吴先生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也不必问是谁。我懂规矩,知道即便问了,您也不会说,我拿先生当朋友,也不愿意叫朋友为难,只希望先生能高抬贵手,给我的弟兄们一条活路,今日您赢的钱和这些金条,就当做是我们相识一场的见面礼。"
吴涯大笑起来。他的笑让钟老板顿时感到毛骨悚然。
"哈哈哈哈,"吴涯把脸逼近钟老板,"你猜错了。没有任何人指使我,我来这里,也不是为了钱的。"
钟老板的脸色完全变了:不为钱的,要的一定比钱更金贵。他身边的保镖们也都如临大敌般,纷纷亮出了架势。
"啧啧。"吴涯摸了摸金条,然后用手指轻轻在桌子上一敲,居然在桌面上敲出了一个十分清晰的食指印。这一手,让四周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要干什么?!"钟老板几乎向后栽倒,一群保镖立即将他护在中央。
"放心,我一个子儿都不要你的。"吴涯满脸恶作剧得逞的自得,"我要用今天赢来的钱,买下坐庄十天的权利。"
11
旅馆的洗衣妇缩手缩脚地走进房间,只见叫她来的客人正跷着腿坐在沙发上,一份《新新新闻》日报几乎遮住了大半个身体。
赵义青略略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把椅子,然后便又把注意力转到了报纸上--椅子上堆着一些脏衣服,沾了泥土的黑色呢子大衣和西服长裤,卷在了里面的白色的衬衫也肮脏不堪。
那样一个干净体面的人儿,怎么会把衣服穿成这样?但在衣服的最上面,放着一张钞票--那是一元钱--她一个月也赚不来这么多。
洗衣妇的呼吸急促了,她还没有见过如此大方的主顾。此刻她更多的是怀疑。她不禁回头看了看,却只看见客人的两条腿,新上过蜡的皮鞋,乌黑油亮。她咬着唇,挣扎了一两分钟,终于下定决心般拿起了钱,疾步走到赵义青的跟前,声音小得几乎连自己也听不见:"先生,你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