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这一池子的水,早就是泥浆了。
现在最让吴涯不安的是,那个老人到底在自己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吴涯盘腿坐了下来,深深地吸入一口气,让这口气从鼻至喉,从喉至肺,再由气管通到肠胃,直抵丹田,没有遇到任何阻挠,没有发现异样,这说明他的身体机能是完好的。
但他却不能完全放心,也许还没有发作--他知道有些药或者有些病,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在人体,直到爆发的那一刻。也许,他的身体已经被种下了受制于人的危险品,那个播种者会在必要的时刻提出让人生不如死的要求。
吴涯告诫自己应该置之不理,然而到了夜里,他的脚却似乎着了魔般把他带到了那个地方--那是一间低矮昏暗的小瓦房,里面传出吴涯熟悉的咳嗽声。他犹豫着,终于拍了拍门。
"谁呀?"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他没有说话。
一双眼睛从门缝里窥视着他。
门开了。
"就快做好了,进来等吧。"老人一面说,一面转过身,一摇一晃地走着。吴涯这才发现他是一个瘸子。做好了?吴涯一头雾水,心里却莫名其妙一颤,他跟着老人走了进去。
外屋一片漆黑,里屋的烛光暗淡--窗子都被一块厚木板封得严严实实的,这是宵禁时刻--光明只能偷偷摸摸地存在。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和热气,房间里有床、桌子、柜子,还有一个女用的梳妆台。
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站在屋子的东南角,守着一个小圆炉子,炉子上熬着一锅白色的半透明液体,正笨拙地翻腾着,那股味道就是从锅里冒出来的。
老人走过去,自少年手中拿过一根长约半米的银筷在锅中搅了搅,提起,黏液如蛛丝般从筷上纷纷落下。
"再熬。"老人说。听到这个指令,少年连忙拿起一把大竹勺,拼命地搅着锅里的黏液。吴涯站在一边看着,此刻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就这样看着。
老人闭着眼睛数着:"……八、七、六、五、四、三、二、一,停!关火!"
"是,师父!"少年将竹勺提起,马上就蹲了下去,用一个铁盖盖住了炉脚的圆孔。
老人从怀里摸出一只黑色的瓶子,拔起塞子,将瓶中的粉末倒进锅里。少年又开始忙碌起来了,他拼命地用竹勺搅拌着。吴涯看见锅里的液体颜色发生了改变,从纯白到乳白,然后在几分钟之内变成了一种接近人类皮肤的颜色。
吴涯看着那颜色,心跳忽然加速。
老人走到一张桌子前,打开一个黄色的纸盒子,从里面小心地捧出了一个纯白色的东西。吴涯看清了--那是一块扁扁的凹凸不平的石膏壳,它被放入一个金属盘里,盘沿刚好略高于石膏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