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双轻轻地游到池子的菖蒲丛后,慢慢地拨开条缝,向声音传来处望去。
池中水汽太多,看不太清,只模糊辨出有两个黑影在池中的亭子里。因为周遭的静谧,两人的对话就随风传了过来。
“快走。”
“急什么,还要确认他死了。”
“他不会水,更何况被你打晕了,扔水里,这里平素又没人来,还能不死?”
“也是,走!回去再清理下,别留下痕迹。”
两个黑影很快地闪出了碧波池。
绿萝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到自家小姐穿过菖蒲丛向池中游去了,只得急忙上得池子,匆匆换了衣服,提着盒子,往亭子跑去。
姬无双飞快地游到亭子旁的水域,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到水下。幸运的是,月光明亮,池水清澈,她很快地看到下沉的一个黑影。她加快了划水的频率,向下追去。
不过几秒就抓住了一个人的肩膀。她反身以一手绕过他的腋窝夹紧后,就向上游去。到得水面后,她用手托住他的头,让他整个人仰面朝上,将他的脸露出水面,游向九曲桥。
绿萝站在亭子里焦急地望着水面。当她看到姬无双从水里露出了头,欣喜地跑到九曲桥,趴在桥上,等姬无双带人游到桥边时,她用双手去拽落水者的肩膀,死命向上拉。
姬无双等绿萝抓住了那个人的肩后,就游到一侧,帮着往上推。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落水的人拉到了桥面上。姬无双在绿萝的帮助下,也爬上了桥。
还没来得急喘口气,姬无双赶快查看这个人的状况。只看他面色发青,呼吸微弱,腹部肿胀。
她立即撬开他口腔、清除了口鼻内的杂物;松开他的腰带,扯开他的锦袍;并且单膝跪地,另一腿屈曲,将他的腹部置于屈曲的大腿上,头部下垂,然后有节奏地用手平压其背部,迫使积水倒出。
随着积水的排出,“咳咳”这个人咳出了声。姬无双这才把他放平在地上,吁了一口气,累得瘫坐在一边,心想,原来救人真累啊。
“这是哪?”那个人一边咳,一边睁开了眼,茫然地看着晴柔,出声问到。
姬无双这时才定下神看自己救的人,一个弱冠少年,不过十三四岁,以玉色发带系着乌发,身着玄色云纹蜀锦中衣,外罩白色锦袍,因腰带被扯掉,现敞开着,露出如玉肤色。
因为被人扔下了水,他光着脚。
小正太啊~当姬无双看清了他的长相时,不由得在心里暗叹。跟诸葛昭混久了,她的用词和想法也有点接近他了。
这名少年长的端是眉目秀丽,唇红齿白,此时两只乌亮的眼珠有点发蒙地盯着自己。
怎么有点眼熟啊?姬无双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尖,脑补了一下少年长大后的大致模样,不禁发现这名少年竟然是六皇子赵浩霖!
在自己的梦中,他的身体一直不太好,病恹恹的,说是有不足之症,与他只在宫宴上见过几次,未有深交。
没想到,现实中,自己这么早就撞到了他,还救了他的命。这是神马节奏啊?
被姬无双死死盯住的六皇子赵浩霖略有点尴尬。这个小女孩的眼睛太亮了,就像天上的星子落在了她的眼中。不过,她毫不忌讳地打量他的眼神,却让他有点难堪。晟朝,这么大的女孩子,也知道男女避讳了。她怎么这般看着他?
赵浩霖拢了一下自己的衣襟,轻咳两声,“请问,我在哪里?”
“碧波池。”姬无双眨眨眼,发现赵浩霖的动作,心里有点不悦。什么啊?自己可是拼了小命,救的你。你,丫的,好像我是要非礼你?还把衣服拢紧了。切~~
赵浩霖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他支起了身子,望了四周,慢慢才清醒过来,面色黯然。
半夜,由寝宫到碧波池,被人扔进池子,从小就在深宫中生活的他很快明白过来,这是遭了暗算。此地人迹罕至,若不是遇上这两女子,只怕就要殒命于此。
不过,他毕竟是生长在皇宫里的,比起一般的少年多了几分沉稳。
他沉下心,调整了面色,镇静地直起身抱拳致谢,“多谢救命之恩,请问姑娘是哪个宫的?”
姬无双冷哼一声,站了起来,白了他一眼。这小子,没意思,少年老成的样子。不跟他玩。她对绿萝说,“走,我们回去。”
这时,早在一旁的绿萝上前给小姐披上外衣,挡住湿淋淋的模样。
突然,绿萝手指着假山入口处,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手不住地颤抖着,面色煞白,不比刚从水里捞起的赵浩霖好多少,直扯着嗓子惊呼起来“鬼~~鬼啊~~”
寂静的夜里,在传闻中的闹鬼之地,绿萝这一嗓子,把余下的两人也吓一跳。两人一齐扭头望去,真有个白影飘浮而来。
赵浩霖猛得站起了身子,一把攥住了姬无双的胳膊,声音有点慌乱,“是鬼吗?”
胆大包天的姬无双才不信有鬼,但是扭头看到赵浩霖明明害怕仍强装着镇定的样子,不由扑嗤地笑出了声:“是,有个胆小鬼。”
赵浩霖脸色一红,松开了手。
“好大的胆子,连皇子也敢取笑。”人未至,远远地先飘来一个笑谑声。
须臾,一个青年到得三人的面前。
且看他身形笔挺修长,金冠束发,一身白色芍药暗底锦衣,腰束玉兰纱萝绸带,外披雪狐毛斗篷,眉眼间带笑,如桃花朵朵开,不笑也仿佛含着笑意,殷红的双唇微微上扬,明媚动人,不可方物。
他蹲下来,眯着眼看着坐在地上的姬无双和六皇子,以一玉扇支着下颌,微眯着狭长的丹凤眼,眉尾上挑,兴趣满满地看着两人。
“见过十皇叔。”看清来人,赵浩霖慌张地捡起地上的腰带,束好后,站起来,恭敬地作揖。
“小六子,一本正经的,真不好玩。”怡亲王很不满地也直了起来,还打开玉扇作势扇了几下。
看人秋末了还打着扇子,扮潇洒。“太自恋了”姬无双心想,一时没忍住,又扑哧笑出了声,眉眼弯弯如新月,酒窝深深,整个人灵动得如月下精灵。
一旁的绿萝唬得赶紧跪下请安,心中忐忑不安的,祈求小姐千万不要得罪了怡亲王。
晟朝上下都知道年十九,长相妖艳的怡亲王是当今皇上的十弟,先皇的遗腹子,乃当朝的两位亲王之一,自小由姑母皇太后抚养,深受圣恩,但是性格十分古怪,喜怒无常。
听闻,他心情好时,奴婢就算打坏了御赐之物,也不过笑笑;但若是心情不爽时,哪怕是茶水的水温略高,奉茶的人就会被杖毙。
怜香惜玉一词也从不在他的考虑之内,前不久,京都头牌名伎就被他鞭打一顿后配给了城门的瘸腿老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