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阙,一个流传不广的名字。
但是,见过他的人都不得不佩服他。
战,他没有输过,哪怕对方修为比他高出许多。
他从来不隐瞒自己的身份,只要有人问,他就会说出那个神秘而又忌讳的宗门——“灵将门”。
但是他没有灵将,至少在他结丹之前没有。
在长辈眼里,他是叛逆的,因为他拒绝祭炼灵将。
他独自炼制了一个月牙型的法器,以自己的名字命名——“阴阙轮”。
凭借这个法器,他让许多人臣服,却让更多人死去。
他在世俗历练三十年便顺利结丹,把许多专心修炼百多年才结丹的修士都比了下去。
结丹后,他回到了宗门,但是那个说过会永远等他的女子却嫁人了。
那天夜里,他杀掉了那个曾经敬重如父兄的男人。而他深爱的女子便成了他的灵将,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灵将。
三年后,他成了灵将门的宗主。
阴阙轮便赐给了一个孩子,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
数十年过去,或许还有人记得阴阙轮,但是已经没有人再提起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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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逸抬头看向阴戬,只见其身后有一个黑影,黑影的双眼透出一种如冰泉般的冷,让人不敢直视,仿佛只要短暂的对视,灵魂就会被他吸走。
阴戬此时双目圆睁,瞳孔扩散,仿佛失去了意识一般。
黑影那悠远的声音传来:“谁人敢伤吾戬儿?”
黑影伸手悠然一招,阴阙轮一震将炎剑轰入地底后飞到了黑影身边。
此时淩汐也从一堆乱石中爬出来,嘴角仍有一流鲜血。她看看了黑影,又带着疑问的眼神看向萧逸。
萧逸根本不敢动一下,因为黑影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比火离更磅礴比幽冥更凌厉。心中只能祈祷黑影无法看到四周的情景。
但是,萧逸失望了,黑影转过头来望向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像是能射出无数的毒针,一下一下的刺在他身上,刺进他心里。
萧逸浑身发抖,像是青蛙遇见毒蛇的本能,想控制却感觉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黑影一抬手就要挥出,只要一出手,没有人会怀疑他会落空。萧逸感觉到窒息,一种心脏痉挛的窒息。
就在那只漆黑的手即将挥出,萧逸都感觉自己已经死掉的时候,一个稚嫩而尖锐的声音响起。
“啊——不要!”声音稚嫩却歇斯底里,琉璃双手紧紧的捏成小拳头,微微弯着腰,大声的叫着,使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眼角溢出的泪水渐渐的凝结,凝结成透明的冰晶。
萧逸只感觉自己的眼睛被水滴砸了一下,伴随着一层层涟漪扩散开,四周变得白茫茫一片,天空下起雪来。
雪花悄然地飘落着,像是漫天飞舞的蒲公英,在苍茫的夜空中颤动、沉浮、荡漾。不知不觉间天地已是白茫茫的一片。温暖的雪没有一丝寒意,悠然的雪花给这夜晚带来一种凄清的宁静。
萧逸见到不远处站着一个小女孩,她哀伤的泪眼中流出两串晶莹的冰晶。
小女孩喃喃的说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打打杀杀?”
萧逸仔细一看,发现小女孩和琉璃有着一模一样的脸蛋儿。只是她的头发是白色的,就像雪。雪花落在她的头上,已经分不清那些是发那些是雪。
她的头顶长着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尖尖的白狐耳朵。
萧逸走过去蹲下来,伸手拂去她脸颊凝结的泪,这泪碎成一粒粒冰晶落在掌心,其中不化的寒意透着单纯的悲伤。
她喃喃的问道:“为什么要打架?为什么要杀人?”
萧逸不知道如何回答,或者说是不知道答案。为什么要打打杀杀?为什么要战争?因为有生命,因为有思想!这不应该是一个人该有的想法。
萧逸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她。她背后有一根想要藏起来的雪白的狐狸尾巴,尾巴末梢还有一缕淡淡的胭脂红。
“你不怕吗?我是妖怪——我……不是妖怪……不是……”小女孩怯懦的躲闪,呜咽的说道。
“琉璃不是妖怪,从来都不是!”萧逸没有思考直接说道,只为安慰一只受伤的精灵。
琉璃伸手紧紧的搂着萧逸的脖子,眼泪染湿了萧逸肩膀上的衣服。那泪水不再那么冰冷,而是温热温热的。
这时一个如同噩梦的声音响起:“人又如何?妖又如何?神又如何!只要你能让他死,你就是他的神!小姑娘,弱者是没有哭的全力的。这个世界不相信眼泪。”
萧逸听到这个声音背后一阵发麻,而怀里的琉璃开始瑟瑟发抖,然后慢慢消失。
四周的皑皑白雪开始融化,渐渐露出漆黑的土地。最后一片白雪褪去,萧逸发现自己回到了先前的地方。
阴戬依然双目无神的站在那里,他背后的黑影冷而静的说道:“你血液里本能的幻术很强。但是,到此为止了。”
黑影说着一挥手,那阴阙轮就化作一道乌光击向远处的琉璃。
这一瞬间,萧逸发觉自己其实是一个好人,真心得想要去同情每一种善良。
萧逸冲了出去,身体里有一种叫做坚决的东西在生长,伴随着一根根发光的树根在身体里蔓延,蔓延到手,蔓延到心。
心跳开始加速,撞击着胸腔发出兴奋的疼痛。呼吸变得急促,急促得想要吸进全部的空气。突然出现一阵耳鸣,轻微晕眩过后,整个世界都变慢了——戮空。
夜露滴下的速度慢的像缓缓飘落的雪花,当黑影挥出右手,右手上两根手指指向琉璃的时候,萧逸冲了出去。
萧逸清晰的看见阴阙轮微微一阵,旋转着飘向琉璃,像是一张落叶。萧逸与阴阙轮从不同的方向冲向了同一个地方。
在阴阙轮即将把琉璃拦腰截断的瞬间,萧逸便冲到她旁边,借着向前的速度,抱着她扑了出去,阴阙轮从萧逸背后擦了过去。
在萧逸看来,是整个世界都变慢了。而在黑影看来,萧逸是以几近阴阙轮的速度在地面上奔跑。
萧逸抱着琉璃倒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喘气,阴阙轮又一次飞了过来。想要站起来已然来不及,于是抱着琉璃向一边滚去。
阴阙轮再次击空,黑影发出一声轻咦,右手捏着法诀在胸前横着划出。阴阙轮便旋转着向萧逸滚出的方向碾去。
萧逸一下一下的数着自己的呼吸,已经过了五息,预想中的头痛应约而来。但此时阴阙轮近在咫尺,危急时刻,萧逸紧紧咬着牙强忍着疼痛,仰面抬起腿,抬过头顶,然后借着抬腿的惯性向后翻滚,勉强的站了起来。阴阙轮则从刚才自己腰腹所处的地方碾了过去。
黑影见萧逸多次闪避掉阴阙轮,手中法诀陡然加速,阴阙轮嗡鸣声大作,然后极速朝萧逸斩去。
萧逸的头越来越晕,心跳也像是被重击一样闷痛。但还是强忍着躲避着击来的阴阙轮,还好是站着,反应比在地上翻滚快许多,几次都在阴阙轮及体的瞬间躲了过去。
七、八、九……萧逸细数着自己的呼吸,戮空的极限是十个呼吸的时间。九息过后,萧逸已经头痛欲裂,随时都有可能失去意识,全身脱离,颓然的倒在地上。
黑影控制阴阙轮的同时,挥手打出一个漆黑鬼影,鬼影扑到萧逸脚下,张开阴深深的獠牙恶狠狠的咬住萧逸的右腿。右腿吃痛,然后开始麻痹,最后一点力气都被鬼影吸了去,连动一下手指都做不到了。
萧逸仰躺在地上,怀里的琉璃浑身颤抖的瑟缩着。萧逸就快睁不开的眼睛,看着旋转着飘下来的阴阙轮,心里知道阴阙轮落下来的那一刻就是自己生命的终点。
虽然不甘心,但是并不害怕,因为自己不是坐着等死的,努力了便不后悔。死亡只不过是一种永恒的平静,无悲无喜像辽阔星空般的平静。
就在萧逸见到阴阙轮锋刃上闪烁的寒光的时候,夜空中落下了一颗流星。
一颗耀眼无比的流星,紫色的,带着长长的焰尾,璀璨而瑰丽。
真美!萧逸心中赞叹。
流星滑落,径直撞上了飘落的阴阙轮,紫色光芒与阴阙轮相撞的瞬间。阴阙轮散发金属光泽的表面寸寸断裂,细小的碎片翻滚着向四周飞溅。阴阙轮被击成两截深深的插进泥土中。
伴随着一声吞咽的“咕嘟”声,传来一个半死不活的懒散声音:“谁人敢伤吾逸儿?”
萧逸笑了,仿佛从地狱回到了人间。带着嘴角微微翘起的笑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