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唱时,呼吸应建立在声带闭合挡气的基础上。声带在发声时拉紧闭合、内收挡气的情况下,能放松稳定喉头、打开喉咙,确保气息畅通,从而获得良好的混合共鸣,使歌声悦耳动听。对于声带闭合不全,特别是先天性声带闭合障碍的人来说,唱歌似乎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导致声带闭合不全的原因多样,……
安津有一天在地铁站口的报刊厅随便翻一本杂志的时候,看到这么一段话,心里慌死了。他怀疑自己根本就是得了这所谓的声带闭合障碍症,因为文章里描述的主要症状,跟自己的情况太相似了。他又去网吧查,虽然并没有专门的解释,但看到很多人都在网上留言,他们反映的情况也跟自己很像。看来真不止我一个啊,他想。
香芹要请吃大餐,欢迎新成员,同时也为这段时间的辛苦,犒劳一下大家。其实吃饭的地方就在旁边的“唐朝”。四个人,要了一个小包间,尽管如此,八个人的位置坐四个人,显得空落落的。香芹开了一瓶红酒,一峰说想喝啤酒,香芹就又点了半打纯生。
一峰先给自己倒了啤酒,阿秋起身给香芹、自己和安津倒了半高脚杯红酒。闻到刺鼻的酒味,安津立即紧张起来。他几乎从没喝过什么酒。
香芹说,来,举个杯,先一起敬下我们的新伙伴。
安津一听,顿时紧张加倍。大家起身和安津碰杯,他毕恭毕敬端着自己的杯子,一一碰过,然后憋足了气,全部倒进嘴里。真难以下咽啊!又苦又涩!皱紧了眉头,分两次才咽下去。
一峰叫了一声好,把杯里的啤酒一饮而尽,喝红酒的香芹和阿秋则抿了一口。香芹说,看不出来,安津的酒量大嘛。这下一峰有对手了。阿秋也直呼厉害。
安津直摇头直摆手。他们不知道自己是连一瓶啤酒喝了都会醉的人,只是头一回这样的场面,哪里经受过;以前在家人亲戚面前,看到但凡有举杯敬酒,被敬者都是一口闷下去。所以今天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开始就豪气起来,事后再怎么解释,也是百口莫辩了。
静默间,香芹开口问起安津的嗓音。这是安津过来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第一次问。一峰和阿秋也停下筷子,看着安津,满脸好奇。
安津脸开始发热,但头脑还很清醒。喝点酒不光脸,连浑身都是通红的,这是他的毛病。他讲自己从小到大,声音就一直很小;听爸妈说,出世快一年了还不会发声,家里都以为他是个哑巴;后来通过练习,渐渐有了声音,但稍微高一点的发音还是有困难。三言两语说完了,就是沉默。
大家也都纷纷安慰他,只要能正常交流,其它的都无所谓。
然后一峰就开始轮番敬酒了。这个颇以为自己酒量不错的上海男人,啤酒、红酒换着喝,香芹、阿秋、安津挨个敬;香芹就说,你多跟安津喝吧,两个都能喝的,折腾我们两个女生干嘛。一峰就把酒杯对准了安津。然后大家一看他,脸已经红得发黑,还带有一点惨白,胳膊和脖颈子都一块块的通红;然后人呢,眼睛明显睁不开了,眼睛惺忪迷离,嘴巴哈欠连连,眼泪擦个不停,显然已经醉了。大伙一看这光景,就知道了原委。香芹笑他太实诚了,真不能喝就不要一口闷喝太急,别人没整到你,自己倒把自己整得难受。安津半睡半醒间,连连点头称是。一峰多少有些失望,自个儿自斟自饮,把啤酒喝完,又喝了不少红的。
结果免不了一顿好受,去洗手间吐了两回,总算是勉强能吃点素菜,喝点饮料了,慢慢也就清醒起来,就是头很疼。
香芹说,安津过来我们店,还是老爷子推荐的。安津经常去老爷子一个半辈子工友那里,他在陆家嘴栖霞路上,给人露天理发。安津一开始就经常去这位老师傅那里,看他给人理发,慢慢就和老师傅熟络了,然后就认识了我们家老爷子。老爷子本来对他没什么印象,不过见得多了,自然不陌生。后来听说安津也是出自一个剃头匠之家,爸爸爷爷都是剃头匠,而且年纪轻轻,底子还不错。一峰和阿秋一边听,一边惊讶地看着香芹。
听说安津会给人按摩,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香芹说。
安津摇摇头,会一点,不熟练。
切!不熟练,我们家老爷子会一直念叨啊。应该是你手法不错,以前跟谁练过呢吧。
嗯,跟我爷爷学过基本功。
噢,那怪不得了。厉害,厉害。
阿秋啧啧称赞,好像很羡慕安津能有这样的经历;一峰点了烟,半眯着眼看着安津,似乎更关心他为什么这么幸运地先认识了香芹的老爷子。
侬运气老好啊,能认识咱老爷子,还能讨他欢心。不错不错。
阿秋一听这语气,禁不住会心一笑;香芹翻了个白眼,嘟嘟嘴卖了个萌;安津自然不明白个中就里,只跟着呵呵的笑。
最后一道热菜端上来,一峰直接把盘子转到香芹跟前,笑着说,你先尝。香芹又把盘子转到安津面前,说,让新伙伴尝尝。安津真的吃饱了,摇了摇头。一峰就把菜转到自己面前,叉了一筷子就要往香芹的碗里放。香芹赶忙用手护住碗口,个人吃个人夹,啷个还要别个夹呦。
嘿嘿。这句听起来,倒是和四川老爷爷很像了,安津想。
一峰把筷子停在那里,央求着说,香芹好哎好香芹,人家好心夹菜你就好心收下吧。香芹没法只好收了放在碗里。又分别给安津、阿秋和一峰各夹了一筷子菜。分分就吃掉吧,不吃浪费了。
吃完饭,一峰提议去旁边的好乐迪K歌。阿秋随声附和。你不知道,她扭头对安津说,香芹姐唱歌超好听,以前她带我和峰哥参加她朋友的聚会,就是个麦霸,而且大家都要点歌让她唱来听。安津一听唱歌也很兴奋。香芹看了看安津,犹豫了一下,这次……还要唱么?安津说,我也很喜欢听歌,听他们一说,我也想听香芹姐唱歌。香芹本是想着照顾安津的感受,因为他肯定没法唱歌,会不会因此心生排斥;听他这么一说,也就放了心,走!
小包里,安津坐在旁边静静地听他们唱;羞赧内向的阿秋也禁不住挑了一首情歌;剩下的时间,都是香芹和一峰的showtime。他们你一首我一首,时而温柔,时而高飙,间或合唱,仅仅四个人而已,气氛已然火热起来。
阿秋凑近了安津,问他,以前是否有试着去唱歌。
安津说有,但都唱不出来,唱不上去。慢慢就不愿试了。
我以前嗓音也很小,后来放开了唱,多唱几次,慢慢就好多了。那你喜欢听歌哦。
嗯,从小老师教音乐课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不能唱歌,但我可以听歌,慢慢就喜欢听歌。用收音机听音乐广播啊,用复读机听磁带啊,现在我有一个walkman,没事就挂在耳朵上听。
那你喜欢……啊!阿秋一下子抓住安津的胳膊腕,香芹姐唱《恋之风景》了!林嘉欣!她用港语唱,我爱死了。你听你听:
“……
但最可惜我还未见过的
不可再一起目击
原来未算了解你,使我看不起自己
没有于他方拥抱过你
怎算历经生与死
原来没有我的你,大概早和某某一起
我要提前陪着你
怎去改你日记
难怪这风景能令你终生一直回味
不想我知不敢去问美不美
……”
可直到阿秋把手从他胳膊上放下来,尽管抓得很松,他才能专心听香芹唱。那是多好的声音啊。这首歌,还在高中时候,他就从盗版磁带里听过了。可看着MV流动的画面,看着香芹安静地对着话筒,就这样自然的把美妙的声音输出来,竟生出一种轻飘飘的幸福和惆怅,那是对所有美好事物包括声音的由衷喜爱和向往,以及担心它们随即就可能失去的忧愁。
一曲歌罢,一峰和阿秋开始使劲拍掌叫好,安津还沉浸在里面,没能立即跳出来。就听见一峰拿着话筒喊他,安津,过来唱一首吗?
安津赶紧使劲摆手摇头,同时往角落里缩。他一个人都没有勇气唱完一首歌,更何况还有几个人在身旁呢。
我给你选一首音低的,过来试试。
安津还是一个劲地摇头,努力大声地说,不了,不了,你们唱吧。我唱不好。
阿秋也想鼓励安津试试,她觉得安津还是缺乏她所谓的放得开的练习。
香芹开始只是笑不说话。后来看安津实在没有尝试的打算,也就让一峰作罢了。
一峰觉得有些扫兴。但转而又来了兴致,他说,我唱一首歌送给香芹,感谢她今晚请我们吃饭。结果他用不太地道的粤语,唱了卢冠廷的《一生所爱》,颇有些自我陶醉。
结束回家的时候,安津要到七宝小姑家,九号线直达;阿秋到江苏路租住的房子里,在世纪大道换乘二号线。两个人一起去坐地铁的时候,阿秋跟安津说起,一峰在追求香芹姐,但她好像没答应。一峰还怪能坚持的,估计想着说不定哪天能感动我们香芹姐呢。
噢。香芹姐有男朋友了吗。
好像还没有,要么就一直没看到过。总之没见到过哪个男的有这个福气呀,来等香芹姐下班,陪她买菜逛街出去玩。
噢。……,阿秋你有男朋友了吗。安津问完就后悔了,他深怕被问的女生随便给个回答,然后再抛回另一个问题:为什么要这么问?怎么这么问?你要干嘛?等等。
算有吧。
哇,平时没听你说过嘛,藏得这么紧,今天总算让我知道了。估计香芹姐和峰哥都不知道呢吧。
其实也不算正式啦,我们才刚开始。
那好啊。他也在上海吗。
嗯,在。
那他在哪里上班啊,离这儿远吗,是做什么的。
嘿嘿,暂时保密、不告诉你。等我们稳定了,我再告诉你吧。行不啦。
嗯,行。
呦!世纪大道过了哎,我没法换乘二号线了,要坐到松江去了。
那怎么办。我们赶紧下车吧,往回坐。
没事没事。让我想想。我在宜山路换乘十一号线,也能到江苏路。一样的。
真的可以吗。
可以。
那好吧。都是我不好,跟你说话,害你错过换乘站了。
看你说的。别一有什么事情,就往身上揽,就怪自己嘛。其实你很优秀的,你应该更自信一点才是。对了,关于刚才你问我的事,帮我保密哦。
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