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姨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步玉逍的确是打算这么做,他也的确是这么做了。
谁能料到,他委屈无凤楼调查楚王李秀的案子不过是他借口,他想籍此来打探无凤楼的虚实,也打探关于阿南的种种,现在,他已经打探得清清楚楚,只等一个机会。
可惜,他在京城停留这么长时间,阿南一直是有意无意的避着他,他想要与她培养感情,劝服她心甘情愿的跟他走,那是绝计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他势必是要得到师轻雨。
就算她不是心甘情愿的,他也一定要把她带走。
他知道她身边跟着几名无凤楼的暗卫,加上她身边的霍青娘,与她自己需要人应付,其他的,不过是一招一式就能摆平的,贸然冲进安阳侯府把她带走,风险未免太大。
他知道奉扬掌管着黑铁卫队,黑铁卫队的实力是深不可测的,他不想花太多的时间与奉扬的周旋上,他只要带走师轻雨,别的,他都不在意。
为免奉扬过早的知道是他所为,他特意安排,让人时刻盯着安阳侯府的一举一动,前两****才知道,原来,奉扬已经派了人暗中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就是为了防着他对阿南不利。
也好!
他要盯着,他偏就要从奉扬的眼皮底下把人给偷走。
步玉逍事先安排妥当,以至于,让阿南一行,完全不曾料及。
他们全都被打包带走了,他们甚至不知道步玉逍是怎么将他们运出城去的。
他们——,阿南,轿夫,楠风,绿燕和青姨。
出了城,轿夫便被丢下,只带走了阿南与她身边的近侍,共四人。
对方自是下了毒,步玉逍知道霍青娘是个便毒高手,他用的是极奇罕见的毒,纵使霍青娘能解,也必定要花上不少的时间来研究,到时,已经晚了。
人,已经被带出城。
那毒是伤身的,一旦服下,昏迷半月,纵使服了解药,醒了过来,也必须花了近半年的功夫来排毒,身子骨差的未必能将毒全数的排出体外,有的人甚至会带着毒素过完一生。
当然,那是要折寿的。
霍青娘本身就已经有抗毒的体质,一般的毒药根本就难不倒她,也毒不倒她,初中毒的那一瞬,她的确是晃了神,不过,在确定阿南与其他人全数中了毒,为了方便救他们,她也详装中了毒。
很快,阿南醒了。
她从青姨那儿学来的东西扔上用场,青姨很舍得在她身上花大价钱,不少好东西全送进了她的口,现在寻常毒药也奈何不了她,会中毒,也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以为自己已经是百毒不侵的体质了,看来,还是太高估了自己。
他们被安置在一辆马车里,准确的说,是她被安置在一辆马车里,她醒了之后,才发现,步玉逍点了她的穴,除了说话,她动弹不得,完全无法反抗。
她的确是从无凤楼中能人手中学了不少的东西,可东一块西一块的,未必出彩。
现在,遇上对手了。
“为什么?”她问。
“我以为聪明如你,该是知晓我的用意。”步玉逍已经没有再隐瞒的必要,“此次,将你迎回西北,不是为了让你受苦的。”
“步玉逍,你疯了。”
“是,我是疯了,”步玉逍一点也不惧于承认,“即使是疯了又如何,疯了也没什么不好的。”疯了挺好,疯子可以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正常人尚且有所顾虑,疯子就没有。
他也该疯上一回。
为了自己,为了孩子。
“从此时此刻开始,你就不再是师家的大小姐师轻雨,更不是安阳侯的妻子,你是我步玉逍的妻子,白玉。”
白玉?
不管什么玉,她都不是,她从出生那一刻就已经是师轻雨,二十多年一直是师轻雨,他以为随随便便说上一句,她就真的不是师轻雨了,他也未免想得太轻巧了。
阿南冷然睨着他,“我想你是忘了,我可无凤楼的楼主,你以为你所做的一切能瞒多久,你以为可以带走我多久?”
“无凤楼那边我倒是不担心。”他表现出来的还真是一点也不担心,“至于奉扬那边,我也不担心,能拥有你一日,便是一日,我能证明你是我的妻子,步家所有人都能证明你是我的妻子,就算是整个西北都能证明你是我的妻子,难道,奉扬还能仗着自身在朝廷的份量,来欺压整个西北不成?”他可不认为皇帝会让奉扬这么做。
他赌最后是他胜。
纵使是阿南,最终也会承认,她就是他的妻子白玉。
他会让她舍弃所有属于师轻雨的记忆,忘记是奉扬的妻子,只记得是他的妻子,只记得是他女儿的娘,仅此而已。
“步玉逍,我还真是小瞧了你,早知道如此,真不该引狼入室。”阿南的态度缓了下来,现在行势比人强,硬来还真的说不过他,也斗不过他,不如先服个软。
步玉逍似笑非笑,阿南叹息一声,“我很同情你失去了心爱的妻子,可,我终归不是你的妻子,我是另一个女人,与白玉完全不同的女人,除了长得相似,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一点相同。”
“长得一样,就够了。”步玉逍几近痴迷的盯着她的脸,她的眼,她的一举一动。
疯了,他就是彻头彻尾的一个疯子。
“你真的甘愿让你的女儿喊别的女人一声娘吗?”
“为何不?”
“你觉得你的妻子在天之灵,真的会同意你这么做吗?”
这个倒是不用她担心。
“她会的,我的女儿已经失了娘亲,现在,又重新找回来,她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排拒,至于玉儿,她已经死了,无法再陪着我和女儿的身边,如今,有个与她一模一样的人可以代替她在我们身边相伴,她也会高兴的。”
所以,他已经打定了主意,怎么说也不通。
“你不过是想要一个跟你的妻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这是件很容易的事,别说是一个,我可能送你十个八个。”她才不想成为他的替身妻子,那是绝计不可能的。
“我不需要,我只要你就够了。”步玉逍深情的望着她,阿南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这个男人实在是莫名其妙的很,就因为她与白玉长得相像就活该倒了大霉的被他给揪着过另一个女人的生活。
“我绝对不是个好妻子,好母亲,你知道我的身份就该知道所有京城里的传闻,我是个凶女人,你不会有安稳日子过的。”到时根本就不需要长公主的命令,她一定非常的乐于把步家闹得天翻地覆,让步玉逍天天不得安宁。
“无妨。”他尽是一脸的纵容。
阿南想要嘶吼,她极力的压气爆涨的怒火,“好,以后的事咱们以后再说,现在,我要知道,跟我一道的其他人呢?”
青姨呢,楠风和绿燕呢。
青姨她是不担心的,可楠风和绿燕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人家想要暗算,她们还不是乖乖的站着给人家暗算。
“你放心,他们是你身边的人,我自会关照,四名轿夫已经让他们回去,跟在你身边的两名丫环,与霍青娘已经安置在其他的马车,必要时,我会让你们见面的。”
他的言下之意,若非必要之时,他是不打算让她们见面是吗?
“我要见见她们。”她要确定她们的安危,万一他是骗她的呢,他这个人已经是一点信用都没有。
“你不信我?”步玉逍眯着眼,俊脸颇为难受,“玉儿,我是你的夫婿,怎会骗我,你怎能连我都不信。”
他叫得这么顺口,阿南真的想要吐给他看,他看起来是个正正经经的人,怎么私底下疯起来还没完了,她恨自己当初练武的时候不多花点时间,否则,现在也不至于受制于人了。
小黑小灰小白呢,他们一直是护在她的身边,没有她的吩咐不会出现,也不会消失,当然,若是她真的遇上危险,压根就不需要她召唤,他们一定会出来护她的。
此时此刻,她在步玉逍的马车里,证明,黑白灰没有来得及救她。
“我身边护卫,你是躲过他们,还是已经把他们也一并拿下。”阿南现在动弹不得,除了知道自己身在马车上,完全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马头又是怎样的一番境况,这种情况,着实是糟糕了些。
“你放心,我还不打算与整个无凤楼为敌,”虽不是不能为敌,他并不惧无凤楼,相对之下,总是麻烦了些,能避则避,“我的人避开了他们,想来,他们此刻该是在四处寻找你的消息。”
那就好,只要他们还好好的,一定会循着痕迹找到她的。
她倒是不担心。
担心的是之前步玉逍所提,让她隐隐有一种不安感,她不认为自己会心甘情愿的当他的替妻,可,万一他使了手段,让她完全忘了自己是谁,成了一个全新的人,她岂不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白玉,忘了过去的种种,依着他的话,照着他的意思,过着他给的生活。
想想就觉得无比的可怕。
....。
马车继续走——
这是步家商行的车队,共十辆马车,三辆坐人,七辆运货,阿南一直没有看到青娘她们,或许,她们的下场与她是一样的,被人点了穴,扔在马车里。
步玉逍每天会解开她的穴道两个时辰,好让她活动筋骨,他的点穴手法很独特,虽解了穴,可她全身绵软无力的,完全无法自救,连行走都需要借他一臂之力。
他见她跑不了,每天会带她下马车,晃上一会。
一旦穴道被点得久了,是会发生危险的。
他们正往西北方向而行,步玉逍早有吩咐,现在,整个步家商队的人见到她,都喊她一声夫人,她无力反驳,步玉逍一副喜孜孜的模样,万般疼爱的抚着她的发。
她想吐——
明明妻子已经死了,却还要找另一个女人来代替,他这是抱存着什么样的心思。
偏得太远了。
说也说不通,打又打不了,实在是让人烦扰。
“夫人,这是公子替夫人特意准备的当地特产,请夫人品尝。”步玉逍的车队里是没有年轻丫环的,倒是有两名中年仆妇负责车队的伙食与采买。
此时,其中一名中年仆妇手上捧着当地县城有名的小点心,让她品尝。
论起点心,还有谁比得上玉娘做的美味。
“我没有味口,”她一点也不想吃。
步玉逍接过仆妇手上的点心盒,由他捧至她的面前,“这是为夫的一番心意,夫人若是直接回拒,未免太伤为夫的心。”他盯着她,手一直举着,“夫人且品尝一块,若当真不好吃,撤下便是。”
“我真的没味口,要吃,你自己吃吧。”她扭过头,观察十辆马车,她基本上已经确定青姨他们会在哪辆车上,途中她也试图做下记号方便无凤楼的人寻来,可,步玉逍很有警觉,她做的记号通常都没能瞒过他,被他给毁了。
“也好,夫人吃惯了好东西,虽说是特产也不过是小县城的东西,夫人不想吃,丢了便是。”步玉逍手一扬,将点心盒丢得远远的,阿南连瞧都没瞧一眼,继续慢悠悠的往前走着,不是她爱慢悠悠的走,以她现在的情况,是只能慢悠悠的走,步玉逍阴得很,让她自由行动,也绝对是有个自由的度。
这个度,是必须在他的眼皮底下,必须不能逃走。
光是这两点,可见阿南的处境有多为难。
她救不了楠风和绿燕,她在想,青姨一定有法子的,青姨习医多年,身上也藏着不少的毒药,自打上一回奉扬闯进无凤楼,青姨身上便和多藏了几味毒药,若再有人对她不利,她可是会下狠手的,让对方连死都不得安宁。
这一回,青姨是没有机会出手吗?
“你在瞧什么?”步玉逍一直跟在她的身边,“若是你想找你的人,别着急,只要一回到西北,我会让她们出现在你的面前。”
“为何不是现在?”
“为免节外生枝,”必须不是现在,“只要夫人乖乖的应了我,她们必会有个好安排。”言下之意,他是想拿她们威胁她,他是不是想得太天真了,她才不受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