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南岳已是傍晚,至少在这里,金正易和金焕都不至于太过猖狂。生活在古代,想想也真是挺累的,尤其身在皇室,即便自身再无心名利,也少不了会被牵连进无休止的争斗。
虽已不是在古扎,好月仍是一直穿着白色的衣服,她替我拿出一套青色的衣服,这才收拾自己的东西,无意间,又翻出那两根丝带。我看了看,还是伸手拿起来:“这黄扶如今竟成了我从宫里唯一带出来的东西。”我还没忘,我还是个公主,可现在,我即将抛弃我的国家。
南岳和东纨一样,没有一夫一妻的规定,皇帝都有后宫佳丽三千,而我父王只有我母后一个妻子,也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我如果走了,皇室就没有继承人了,父王依旧只能禅位于贤能,会是金焕吗?这样说的话,我走与不走,其实结果都是一样的。
心里装的事太多,脑袋越来越清醒,根本睡不着,好月很是体贴,灭了两根蜡烛,坐着陪我聊天,房间里暗了不少,心也慢慢静下来。
“好月,你说,如果我们现在回到皇宫去,会发生什么?”
她一脸惊讶:“公主你······”
知道她想说什么,便打断她:“我是说如果。”
“公主要是回去,反应最大的恐怕就是金丞相,他定会咬住逃婚的事不放,想尽一切办法治公主的罪。其次就是金正易大人,他对公主图谋不轨,一定不会轻易罢手!”
是啊,朝廷里有那多人虎视眈眈,我现在回去,无疑是自投罗网。
好月见我不说话,看着我,又说:“不过,公主回去,国王一定非常高兴。”
“那座皇宫,如今只剩下父王一人了,他一定也常常失眠,想念母后,为远方的我操心,白天,还要面对那些大臣。”
好月渐渐低下头:“其实,魏左师和常夏大人一直都是站在公主这边的,大司寇也在朝中主持大局,即便真是回去,应该也不至于······”她渐渐说不下去。
“我很想念父王母后,可我也怕跟金焕他们对峙,对于魏左师和常夏大人,又实在无颜面对。”
“公主,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觉得,现在有很多事都身不由己。”
她点点头,没再问什么。
两人沉默许久,好月有了困意,靠在旁边打盹儿。见她睡了,我才起身去关窗。
月色极其柔和,惹得人忍不住多看两眼。忽而,外面一个人影闪现,她一身白色衣裙,衣袂随风而起,以纱掩面,看不清样子。莫不是住在广寒宫的那个仙子?大概是我眼花,鬼神之说怎么能信!
可她分明就在看着我,过了很长时间,也没有消失。我定了定神,重新望过去,甚至见她在对着我笑,我忙摇醒好月,她一边揉眼睛一边被我拉着到窗边。
我仍是看着那人,对好月说:“好月,你看,外面是不是有一个人?”
好月看看我,才望出去,良久没有作答,我转过头看她,只见她不断点头。待确定远处真的站了个人,她立马清醒过来,与我对视,一脸疑惑。古扎是极其信奉神明的,这该不会是······
我们就一直看着那女子,也忘了避讳什么的,那人似乎也不介意,只一直对着我笑。良久,她终于准备取下面纱,只是,隔得太远,仍是看不太清她的脸。
我很仔细地看她,渐渐竟觉得有几分面熟,自言自语:“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她。”
好月忙看向我:“公主见过?”
是在什么地方来着?她是,是······瑰人?确实有几分像,我也不能确定。
“你有没有见过长廊里的哪些女子?”我问好月。
她只摇头。
“我在长廊养病的时候,有一个照顾我的人,叫做瑰人,这人和她有几分相像。”
“这样说的话,她是长廊的人?”
“如果真是,她怎么会在这里?”着实令人费解。
“我以前听宫里的老人说过,长廊里有很多秘术,如果她真是长廊的人,倒也不足为奇了。”
我转头看她:“秘术?”不管发生的这一切有多离谱,我还是始终相信都是意外,哪怕是掉入时空隧道,我也以为这些都是科学能够解释的,可是,她刚刚说,秘术?
好月看看我,又看向外面,极其慎重的样子:“能进长廊的人,都是被圣母选中的,她们在坞莱山上修行,还会学圣母传下来的秘术。不过,这些秘术是不可施展在外面这些普通人身上的,所以,长廊的人是不能轻易出来的。”
好吧。“如果这真是秘术,那她这是什么意思?”
“听说,她们会一种分身之术,其实也并非真的分身,只是让自己的模样映在别的地方,看着如同真人,其实只是影像而已。”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海市蜃楼?可她分明就在看着我,还对我笑。
好月见我不说话,继续说:“她一直看着你,好像是要跟你说什么,公主,如果她真的是长廊的人,也许她是想找你。”
“要真是这样,她是要我去长廊找她?”
她看着我,没有言语,同我一样疑惑。
第二天一早,我和好月都顶着熊猫眼,元熙见着,先是愣了一下,才问:“这是怎的,昨晚没休息好?”
我看了看好月,又转头去看他,一边摇头,一边说:“是啊。”
待我反应过来,面前的两人都已笑出声,我这才尴尬的跟着笑笑。看样子,元熙应该是没有见到昨晚那人。
即将出海,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海面,顿时心情澎湃,果真是大海呀。现在,只要上了船,就能真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不过,有元熙在,还有好月,我一点也不怕。
“我们乘哪一艘船呢?”好月看着岸边的两艘船,问我。
元熙也看着我,我看着他们两个,又看了一眼那两艘船。这一路上,都是他们说怎么走,怎么这次要问我?不过,难得要我做一次主,索性我就来决定吧。
反复观察了一会儿,正想跟他们分析分析,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左侧的那艘船里闪过一个人影,一袭白衣,我立马想起昨晚的事,盯着那船看了好一会儿。
“选好了吗?”元熙微微笑着,问我。
“嗯。”点了一下头,指着左侧那艘船:“这个。”
直到上了船,我仍是魂不守舍的,往四处张望,想找找那人。
一个白衣女子向我走来,我不由想起了叶公好龙的故事,一心寻她,可当她朝我走来,我又顿时没了主意。船已驶离岸边,船舱内众人却不见踪影。
那女子已走近我,向我俯身:“见过公主殿下!”
她虽蒙着面,我也猜得出她确实是瑰人,于是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起身,朝我一笑:“瑰人在此等候殿下多时了。”
瑰人领着我到了一间厢房,给我添上茶水,揭下面纱后才又开口:“多日未见,殿下别来无恙!”
我轻轻一笑,哪里无恙?随即又看向她:“我听说长廊里的人是不能出来的,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我是奉原姬夫人之命,在此等候殿下的。而且,只有继位夫人后,才不能再离开坞莱山,我们只是平日里出来得少。”
“原来是这样。原姬夫人她还好吧?对了,她怎么知道我会出现在这儿,她找我有什么事?”
“公主放心,夫人她一切安好。只是,我只奉命迎公主去洛桑,别的,我也不知道。”
我叹了一口气:“我如今的情形,你也应该知道,我离开古扎,就是不想再惹出事端,若再回去,我怕······”
她微微一笑:“殿下放心,既然夫人如此安排,定是做好了万全准备,殿下只需随我去,其他的,不用担心。”
“可我终究是要走的。”
她听我这样说,也叹了口气,一会儿,才说:“我理解殿下的苦衷。夫人说,殿下自病愈后,还有心结未解,若殿下真要离开,不如先回归本初,或许能知晓一二。”
心结?是啊,一开始,我就是在坞莱山醒过来的,回归本初,我是该去坞莱山吗?
元熙见我出来,忙过来问:“怎么了,她是什么人?”
“她是长廊的人,当初我在长廊养病,就是她服侍在侧。”说着,看向他:“原姬夫人让我回坞莱山一趟。”
“去坞莱山?”好月先开了口,有些惊讶,随即又平静下来,说:“既然是原姬夫人的话,我觉得应该可行。”
果然,这里的人,十分信奉神明。
我又重新去看元熙,他只一笑:“好月说的不错,要去坞莱山,也不是什么难事。”
既是去坞莱山,自然是往洛桑方向走。瑰人贴心地给我们安排吃住,也不用辗转费事,直接乘这船就能到,毕竟她是我在这里第一个较为亲近的人,一路上总是陪着我,这么久不见,两人倒也有许多话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