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叹了口气,走到了沈孤城面前,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肩:“皇上态度不明确,所以这些狱卒们倒是不敢怎么为难我与郑寒。我妹子那里……可就没这么好运气了。她那里定是又脏又臭,狱卒都是些大老粗……我们能信的也不多了,劳烦您取了那些银子,帮着让我妹子过得好些。”
沈孤城点了点头,半晌没有说话。程锦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也没做声,只坐回到自己的床边上,望着高高在上的那一点子透气用的小孔发呆。
“如今我才知道,我是个多么没用的。”沈孤城声音里带着一点丧气:“干爹也说过,我不是做大官的料。莫名其妙混到这一步,大半也只是因为皇上刚刚上位,一时抓瞎,找不出更让他放心的人来。”
程锦扭头看他,眨了眨眼。
沈孤城一声苦笑,而后双手抹了一把脸:“还天真地想要娶了小寒,想给她一隅安心的角落,护她一生平安顺遂……可是如今看来,简直是痴人说梦。我拿什么喜欢她?又拿什么守护她?遇到事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押下去,就连周转的钱都得从你这里拿。”
程锦笑笑:“别这么说……不管你是如何,只好郑寒那丫头认定你,管你是天皇老子还是街头乞丐,她都无所谓的。再说了,你就是能过天去,能大得过皇帝?皇帝永远压在你头上,咱们不过都是仰仗着皇上的宠过活,谁知这宠能到几时?”
沈孤城听着,抬头看向程锦。
程锦话还没完:“就连义父那样的人物,荣宠半生,一言压过半个江山……可临到终了,还不是新皇登基便自己寻了安逸。不是他胆小怕事……是义父知道,一朝皇帝一朝臣,新皇登基,绝对容不下似义父那样手握大权的人物。还不如自己识趣,能给咱们这一帮小的铺出条安稳的路。”
沈孤城默默看着程锦,口中念念有词:“皇帝……永远压在头上。只是仰仗着皇上的宠过活……?”
程锦陷入自己的感叹之中,一时间没有听清楚沈孤城的话。他顿了顿,看向沈孤城:“你说什么?”
沈孤城伸手抹了把脸,然后站起身来:“没什么……我这就去程绣那里,看看藏拙府其他人的情况。皇上……此刻虽不见我,但不一定之后都不见我。我再想想办法,再想想办法。”
程锦摆了摆手:“听天由命吧,这事说起来严重,可其实还是就皇帝一句话的事情。‘欺君之罪’……若皇上反口说没有欺君,还能有谁给定这个罪?你也莫急,皇上八成还是向着咱们的。”
沈孤城并没有将程锦这话听进去,他认为程锦只是在安慰他。他走到牢房门口,敲了敲门。外头原本便站在不远处的牢头立刻过来,将门给开了。
他走出牢房之前,最后看了程锦一眼。程锦向他摆了摆手,而后又仰头倒在床上,一副什么都不太在意的样子了。
离开天牢之前,沈孤城摸遍了全身,将身上所带的所有银子全部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