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孤城抬头,看到了那个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小院子。三间半的砖房,不算华丽,却看起来紧凑实在。三间房围出来个小院子,院子里一只老母鸡领着一群小鸡仔正闲适地到处溜达着。
院子外面,用竹子编了个看起来还算结实的篱笆,这篱笆明显不是防盗的,大约只是为了拦住那些散养的鸡,不让他们离家出走而已。
郑小寒推开篱笆门,往旁边让了让,请沈孤城进来。她扭头看了眼正屋,顿时鼻子一酸。
沈孤城跟着郑小寒走进了门里,抬头便看见了一只空碗。碗底残留了半根面条……
地上满是已经干涸的血迹,颜色暗红,看起来十分瘆人。郑小寒走到了床边,此刻她肿成泪包的双眼里,有一次潮湿了。
“爹,女儿无能,没能给您报仇……”郑小寒看着盖着被子的郑老爹尸身,他看起来除了脸色惨白之外,因为伤口被被子遮盖,此刻却像仅仅是睡着了一般:“不过,我带来了个捕头,他说他是京里六扇门的。我暂且信了他,如果他查不好案子,我再剁了他也不迟……”
郑小寒哽咽着说着,沈孤城却眼角一抽。
他走上前来,先是向郑老爹的尸体鞠了一躬——死者为大。郑小寒抽了抽鼻子,站起来转过身去。
她不想再次看到她爹的伤口,她怕自己又忍不住哭出声来。
郑小寒抬着头,抽着鼻子看了圈家里的摆设。原本她只是想止住那些蠢蠢欲动的眼泪的,可当目光移到了正厅里,摆放着的母亲牌位时,她的身子一僵。
她快步走到了母亲牌位前,而后眼睛立刻瞪了个溜圆。
“捕头大哥!你快来看看!”
沈孤城正查看着郑老爹的伤口,听到郑小寒的惊呼,他抬起头来,朝着郑小寒看过去。
郑小寒此刻,正盯着自己母亲的牌位,然后猛地扭头:“有人动过我娘的牌位!”
沈孤城听眼,将床上的被子又盖在了尸体之上,站起身来走了过去。
那个牌位,显得有些旧了。木料是普通的梨花木,牌位下半部分的漆,似乎因为长时间的抚摸,而变得颜色稍浅。
但是,看这案台以及摆设的样子,这牌位明显被相当好的照顾着。整个房间里,只有这一处是最精致干净的,显然每日都被悉心打扫着。
而此时此刻,这个牌位之上,竟然在侧面,有着一抹血迹。
沈孤城立刻低头,看了眼地上的血迹……
地上的血迹完整,并没有被擦拭拖移的痕迹——这说明凶手将死者一招毙命,死者根本来不及挣扎。
那么,这牌位上的血迹,便一定是凶手留下来的。
“……家里可曾少了其他什么东西?”沈孤城沉声问道。
“昨天我大概看了一眼,除了我写的那些话本——就是关于我舅舅一家命案的那些——其余什么都没少。包括银子。”郑小寒赶紧回答。
——看来,凶手果然是因为周家灭门案,而对这死者下手的。
——对了,昨日与自己缠斗的那三个黑衣人,会不会与这凶手是一伙的?与自己缠斗的原因,或许只是为了保险。毕竟自己与这说书人有过接触,对方担心自己会前去帮助死者,所以干脆派人将自己缠住?
——那么,这些人来摆弄死者妻子的牌位,又是为什么?
沈孤城脑子里飞速运转,他转过身去,再次来到了床边上。掀开被子,沈孤城有一次细细察看死者的伤口。
伤口果然下浅上深,由外到内向上延伸。伤口不大,可却极深,刀口处,左右有两处微微凸起——不会错了,这确实是绣春刀所造成的致命伤。
——锦衣卫……锦衣卫?!
——锦衣卫不仅要杀害周家一家十三口,还要杀害这个说书人……这到底是为什么!?
郑小寒憋着气,忍着不哭出来。她大力用袖子仔细拭擦着娘亲牌位上的血迹,嘴里念叨着:“娘……你见着爹了吗?你们都是好人,下辈子定会投胎到好人家的……小寒很好,你们不用担心。女儿这么聪明,定是能养活自己的……”
她擦完,扭头看了眼沈孤城——这人怎么又在发呆了?!难不成京城六扇门的捕快们,各个都这副德行?
“那些话本……都是你写的?”沈孤城突然开口,目光直射郑小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