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他心里一松,原本紧张的腿微微一软。
“义父!”程锦回头,对着那老头高呼一声。
老头儿正挽着自己过长的袖子,听见这声呼声,抬头翻了个白眼:“不中用的东西,呼爹喊娘的丢人不丢?”
程锦瘪了瘪嘴,扭头不再说话,只是愤愤砍了面前一人的胳膊。
老头儿坐在驴上,似乎人并不是在这血杀之地,而是悠闲地晃在田埂之上。他眯着眼看了看两辆马车,又往沈孤城的方向多看了一眼。
“愣着做什么……”老头儿终于慢悠悠开了口:“去帮帮那个笨蛋,莫让他丢了耳朵……”
他话音一落,自他身后便涌出大批大批的黑衣厂卫,似乎蝗虫一般铺天盖地,将整个西桥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有了他们,整个战场便有了压倒性的区别。
沈孤城紧紧抓住马车车辕,一片黑衣之中,那穿着粗麻长衫,随意披着破烂棉袄的老头儿,竟就这么犹如走在无人之境一般,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便是沈孤城吧?”老头儿咳嗽了两声,而后驼着背,双手背在背后,牵着他那毛驴,笑眯眯问向沈孤城。
就算沈孤城没有见过他,事到如今,也早就猜出了此人的身份。
就是这个看起来没啥力气,脸上蜡黄带着老人斑,头发花白稀疏,就连背都有些佝偻的不起眼老头儿,便是当今权倾朝野,掌控东厂的第一大太监——李广贵。
沈孤城不知在这种情况下,该不该向他行礼,可不等他作出反应,面前的老头儿已经摆了摆手:“多谢你一路相助,我会报答你的。只是如今,我要带我孙女儿回家去啦……”说着,他招了招手,有人立刻跳上车板子:“咱爷俩有空聚聚嘬两口酒……回见啦……”
沈孤城手里一空,他没有握住车辕子,在一片黑衣之中,就看着那突兀的一点灰白,又坐上了他的毛驴,带着郑小寒的马车走了。
沈孤城站在原地,想要追上去,却双脚无法动弹。他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塌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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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金属倒刺的鞭子,就这么抽在了内侍白腻得让人作呕的脸上。内侍尖叫一声,倒在地上。
他抬头一看——周围已经躺满了尸体了断肢,鲜血仿若聚成了河,渐渐浸湿了他的衣裳。
而在他四周,已经再也看不到任何一个属于他的人。
“隐王饶命……隐王饶命啊……”内侍终于崩溃,高声哭喊着求饶。
程锦在刚才的打斗中被人伤了耳朵,此刻正烦躁地从怀里抽出随身帕子,往耳朵上一捂。
他只要一激动,或者是一愤怒,就容易暴露自己娘娘腔的本质,此刻他捂着耳朵的手,小拇指正激动地朝天翘着。
“说!你到底是谁那边的?将才我义父说你是太子的人,是不是?”
“是……是!是凤鸾殿里的那位主子吩咐奴婢这么做的,奴婢也是没有法子……”
凤鸾殿,是正宫皇后所居住的地方。
自然,也是当今太子的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