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怕的是,那只名为苏禾的妖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曾有几个仙家结伴去寻找了七天七夜,无果而归,却在半路被妖伏击,有几个仙丹毁去,有些直接被打得灰飞烟灭。
这引起了帝君的盛怒,当即选拔了一批人开始准备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屠妖,欲三个月后,将整个妖族灭亡。
大战紧急筹备,而私自下凡快三个月的小仙子终于回来了。
摘星殿殿主嗜酒成性,偏爱那万年琼浆,宴会上竟然一醉不醒,我们本就是最低阶的小仙女,再加之我们作息刚好颠倒,年年消失三个月,他都没有丝毫察觉。
我看到那小仙子时,她脖子上戴着一枚海星状的吊坠正急急忙忙的收拾东西。
“你收拾东西去哪里?”
看到我,她显然一惊,然后上前将我紧紧抱住,颤抖着声音道,“阿倾,你要保重。”
近身的瞬间,我闻到她身上竟然有一丝妖气,不由大惊,“年年,你去了妖界?你不是说去找星星?”
她脸色绯红地看着我,然后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我找到星星了,我也找到……我喜欢的人了。”
“你又在说什么疯话?你在妖界怎么会找到喜欢的人?难道……”我心一跳,“你喜欢上了一只妖?”
她点点头,目光闪闪,犹如星光般明亮,却透着难言的温和与柔情。
“你疯了?你不知道妖精肮脏,自私还贪婪了?它们连同类都吃,天地不容……
“不是!”她打断我,声音在颤抖,“不是这样的,其实妖很好,它们根本不是传言的那么坏!”
“呵呵……”我冷笑地看着她,“你一定是被卑鄙无耻的妖给骗了。要知道,一颗仙丹可以让它们延寿一千年,你那所谓喜欢的妖,一定是为了骗你的仙丹。”
“不会,苏禾不是这样的。”
苏禾?
我抽了一口凉气,惊骇地盯着她。
原来,她这次回来是特意向我告别,希望我等她消失几个月后,再禀告摘星殿主她已经去了人界,永不回天庭,让大家勿挂念。
而苏禾,就在人界相接的桃园山等她。
难怪,过去三个月天庭的人一直找不到苏禾,原来他根本不在蛮荒之地。
那么说来,袭击仙家的人,并不是他。
可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是妖,消亡,注定是他的命运。
“那次你偷偷下凡是因为南天门几乎没有守卫,但这次不一样,你若没有殿主的腰牌,根本无法离开。”
“那……”她慌张的看着我,手里捧着一块鱼形玉佩,“可我不能让苏禾等。他说,如果我不回去,他就会建一个通天塔来寻我……”
“你莫要急。”我低声安抚她,“我刚好要去殿主那里,我去替你偷腰牌,你在这儿等我,暂时别动。”
那晚,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怎么从她期待的眼神里走出了摘星殿的偏院。
身穿黄金甲的天兵将我拦住,“你是哪家仙子,竟然敢擅闯金宝殿!”
“我……”我声音在哆嗦,可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是摘星殿的仙子,我来向帝君报告那妖皇苏禾的行踪。”
那是两千年来,我第一次站在那水晶修建的金宝殿。
金宝殿坐落在天庭至高处,哪怕站在庭中,回身也能俯瞰三界。
而不远处,月宫冷冷地停在云端处,与金宝殿并位。
我喜欢这种感觉!这种俯瞰众生的感觉。
次日,天庭上千精锐天神带着各种法宝下界,他们果然在桃园山找到了苏禾的踪迹,只是苏禾太过阴险狡诈,重伤后,竟再一次逃脱。
而我再看到年年时,她被捆仙索绑住被强制跪在了诛仙台上。
她苍白的脸上有我从未见过的倔强和骄傲,“都说妖精贪婪自私,而神仙伟大宽容,可你们,却连一只妖都容不下,还敢说自己无私?若天不容妖,那这天地何苦创造它?”
“住口!身为仙族,竟然替妖族说话?”空中响起帝君威严的声音。
“我偏要说!”年年高声大喊,而她话未完,一道天雷一下落在她身上。
我整个人吓得不由一颤。
被天雷击中者,轻者皮开肉绽,重者飞灰湮灭,不入轮回。
可她脸上依然扬起自豪的笑,“既存在,就合理!天能容,为何你就不能容?难道说,帝君你连天意都要违背?难道你就不怕遭到天谴?”
“大胆!”随着帝君的怒吼,又一道惊雷落在她身上。
可她却偏生挺直了背受了这一击,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念及你多年来在摘星殿勤恳工作,且是被妖言蛊惑,本君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说出那苏禾其他藏身之地,便可将功赎罪,回归仙位。”
她扬起下颚,看着诛仙台上那耸立苍穹碧光萦绕的诛仙剑,微微一笑,“若帝君真愿意给我机会,还请松了我身上这捆仙索。”
“准!”
捆仙索应声而落,她吃力地站起来,脖子上的那颗星沙也跟着晃动,闪烁出的明耀光泽刺痛了我的眼。
我下意识的抬起手臂遮住双眼,突听到诛仙台上,她声音无比凄厉,“苏禾,我并未食言!”
话音一落,她竟然展开双臂纵身从诛仙台上跳了下去。
在场围观之人,无不震惊在远处。
被处于死刑的仙家,这一世消亡进入轮回,但是来世,依然可以求得机缘修行成仙。
可从诛仙台跳下去的仙家,就被称为堕仙,灰飞烟灭,再不得轮回。
若生,永生被诅咒,得不到所爱,求不得所许。
她成了天庭,第一位堕仙!
至于她到底生死,无人知晓,也无人再去管。
因为,天庭迎来了苏禾的疯狂报复!
天庭之外各处仙家洞府被袭击,法宝被夺走,体内仙丹被毁,短短三个月时间,下界所有仙府无一幸免。
而苏禾亦正式宣告成皇,统领了妖魔两界。
在过去几万年,都是天庭占据王者之位,统领三界,肆意掠杀妖界。
可这一次,似乎真应验了年年跳下诛仙台那句话,你若逆天,难道就不怕遭到天谴?
向来清高自傲的仙家在连续吃了败绩之后,竟然一蹶不振,而妖皇更是将当年斩妖最多的战神捉住,夺取仙丹,砍其头颅,挂在高旗之上。
战神被杀一战,仙家死亡数量数以万计,而且大部分都是永生灰飞烟灭,无以轮回。
更可怕的是,那苏禾竟然带着妖魔两界建立通天塔,欲攻上天界。
天界大乱,人心惶惶,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仙族将灭。
不久之后,帝君召见我。
我才回想起年年曾说过,如果她不去见苏禾,那苏禾就会建立通天塔来找她。
我伤痕累累地出现在妖界时,身上正披着一件大红色的外套,明艳如四月里盛开的蔷薇。
这是当年年年私自下凡时,穿的那身衣服。
我趴在地上,嘴角血沫不停的溢出,并不是因为我受伤太重,而是那些让我作呕难以忍受的妖气。
正当我要昏迷时,我看见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男子缓缓走到我身边。
他穿着碧色的衣衫,似从莲叶中翩然而来,腰间挂着一只短笛,笛子下方缀着一枚鱼形玉佩,与我此时腰间挂着的,是一对。
他伸出那比女子还美的手指勾起我的下颚,道,“年年,三百年了……我以为,你忘记我们的约定了。”
那金色面具下的碧色双瞳,浓烈而纯粹,倒映出了一个女子苍白的脸。
那张脸,没有我原貌的倾国倾城,唯有扯动嘴角时露出的两个酒窝。
于是,我成了妖皇苏禾的未婚妻。
可苏禾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我原本以为他性格残暴跋扈,面容狰狞丑陋,可真正的苏禾不是那样的。
他喜静,不爱说话,哪怕是面对我这个未婚妻,也只是凝着我的脸静静的微笑,从不言多。
有时候都会怀疑,‘我’真的是苏禾的未婚妻吗?
而苏禾,真的爱‘我’或者年年吗?
他爱独处,常常一个人拿着短笛坐在桃花林,一去就是一整日,谁也不能打扰。
我每每也只得傍晚去寻他,找到他时,他一般都玉手托着下巴,姿态慵懒地趴在在桃枝上睡了过去,绿衫飘飘,黑发缕缕,林中桃花簇簇艳丽,风一吹,那些粉色的花瓣纷扬而起,似一场三月初雪,美得让人窒息,似乎吸气吐气的瞬间,都会破坏这三界致景。
桃花林里桃花妖,花妖更比桃花娆。
三界无人知晓,这叱咤妖魔两界的妖皇,竟然是一只桃花妖。而我,一直没有将这个秘密告知天庭。
有时候,我也在想,不如就这样静静的呆在妖界,呆在苏禾身边。
可一个人的出现,改变了一切。
仙妖战事从未停歇,我初留在苏禾身边时,因为我的消息,仙界一度处于上方,可约一百年后,苏禾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面容丑陋的女子。
那女子的脸,疤痕交错,像是被人用火焚烧过。
这女子叫‘所恨’,她是苏禾的幕僚。
战事一度被扭转,苏禾重新整改妖界,其势力越来越大,仙界再一次被打得落花流水,死伤无数。
我起初并不在意这个丑陋的女子,可当有****发现,他们并肩站在妖界雪峰山,俯瞰妖魔两界指点战事时,一股难言的酸涩和嫉妒涌上心头。
我从来都是站在苏禾身后,而这个女子,却能站在他身边。
而天庭也不断给我施压,因为整整五百年过去了,关于通天塔的位置,我却没有任何消息。
那一日,我悄然跑去桃花林,就听到了一阵激烈的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