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她是妖,就桃园山这个三个字,整个天界都不会放过她的。
帝君是不会容忍任何和苏禾有关的人物活下来的。
“放肆,将这妖精拖下去。”
一听桃园山这个词,帝君果然暴怒。
“父皇。”
千樱上前一步,“桃园山毁灭当日,在邻近桃园山的地方,我发现了这只兔子,因它相貌酷似上界曾走丢的一只玉兔,因此将它带上天宫……”
“是么?谁能证明这满身妖气的兔子是天宫玉兔?你可不能包庇这妖精而胡编乱造!”
没等千樱将话说完,那白卓就打断。
“这天宫,的确有一只玉兔。”
正在此时,一个朗朗清脆的声音传来。
众人回头,看到凤倾款款走来,最后停在了猫年年身边。
她目光大量了一番猫年年,旋即蹲下身子,将被仙索捆缚的年年抱入怀中,对众人笑道,“三千多年前,我呆在月宫闲来无事,就养了一只兔子,谁料它个性好动,呆了一千多年就觉得烦闷。一个午日,趁我午休的时间逃出月宫,待我命人去寻,就怎么也找不到了。”
她手指温温凉,轻轻的抚摸着猫年年的毛发,“却是没想到这贪玩的家伙竟然落到了妖界,幸得千樱殿下所救,凤倾在此对殿下的相助,感激不尽。”
说完,朝千樱微微俯身。
她动作轻盈,颔首时,一缕发丝落在白皙的脸颊,看起来优雅动人。
千樱没有回答,凝碧色的双眸只是静静的看着凤倾。
一边的白卓分外的不甘,“仙子,你三千年未出月宫,怎的一眼就认识这妖……兔子是你所饲养?更何况,如你所说你们都分开了一千多年。”
凤倾并没有介意白卓的刁难,反倒对他温婉一笑,“我虽与它分开了一千多年,可我也养过它一千多年,怎的会不认识。更何况,我本不愿出宫,但是早听闻千樱殿下从妖界带了一只玉兔,我心忧是它,今日趁着宴会,便来一瞧。却没想到,它顽皮过火,竟然伤了众仙家,对此,凤倾深表歉意。”
言罢,对着大家,行了大礼。
她本美得让人不敢接近,可说话却偏生温柔有礼,让周围的人顿生好感。
而刚才那妖精的确厉害,连雷公的照妖镜都无可奈何,可凤倾一出现,就将它制止。若非主人,恐怕也没有这个能力。
当下有人就道,“仙子必须行如此大礼,这玉兔恐才上天界,有些不习惯。”
猫年年呆在凤倾手里,只觉得浑身重如铅层,四只无力,连眼皮都抬不上来,渐渐的竟然就这么毫无知觉的闭上了眼睛。
“既然这玉兔是凤倾仙子的,那证明了它不是一只妖。”帝君点点头,“不过,她妖性未改,恐怕要好生管教。”
“帝君说的是,凤倾定然好生管教。”
“恩。这琼花宴准备了这么久,也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耽误,该怎么开始还是开始吧。”言罢,携着帝后坐在金座之上,而旁边的仙女提着水袖继续起舞。
凤倾见此,道,“怕它醒来又惹出什么是非,凤倾就先告辞,各位尽兴。”
转身退出,走到千樱身前,她亦点头一笑,“殿下,凤倾先告辞了。”
千樱目光落在猫年年身上,似要说什么,却终是住口。待凤倾离开之后,他才注意到,凤倾将那只短笛挂在了腰间,而短笛之上,配着两只玉佩。
看到猫年年就这样被凤倾带走,白卓一脸的不甘,而南羽也不知如何是好。
凤倾身份特殊神秘,其行为又相当怪异,这让南羽也难分是敌是友。
琼花台,琼花调,琼花曲里,琼花谣。
南羽跟在辟邪身后,不时的瞧瞧观察趴在辟邪背上的千樱。
这是千樱第一次庆功宴,却是喝了不少酒,此时,脸颊红晕,发丝散落,姿态慵懒的趴在辟邪背上,睫毛轻垂,像是宿醉了过去。
自凤倾带走年年后,殿下就未曾说过话,哪怕是有仙家和仙子来敬酒,他不过也是丢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仰头喝完。
“你说……”
千樱突然抬起半醉的眼眸,看着南羽,“她不过是一只小妖,怎的这么多情绪?”
南羽一愣,“殿下您说的是感情吧?”
千樱闭眼冷冷一笑,没有再说话。
南羽也不知道哪里说错了,抬头,看到红绡全身是伤的从未央宫出来,看到千樱他们,脸色顿时一阵苍白。
“仙君,仙子呢?”
话刚落,千樱突然抬眼,一道寒光掠过碧色的眼瞳。
红绡只觉得神识一阵剧痛,当下坚持不住,捂住胸口跪在地上。
好像某种诡异的邪恶力量正要吞噬她多年的修为。
在身体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那力量突然收住,可她已经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本宫让你看着仙子,你去哪里了?”
红绡不明白刚才那力量来自何处,但是千樱慵懒的声线里,全尽是愤怒和杀气。
“回殿下。”红绡颤抖着声音,“我带着仙子去蟠桃园附近,谁知只是花开,仙子说她思念桃园山。因此奴婢就潜入蟠桃园替仙子摘花,谁料出来时,看到大殿下正在和仙子说话。也不知道他们说什么,仙子十分的愤怒,并变身攻击大殿下,婢女去拽,可仙子力气打的惊人……”
“本宫知道了。”
千樱再度闭上眼睛,声音冰凉,“南羽你白翼送她回龙宫,此后,不得踏足未央宫半步,否则,你这几百年的修为,就白费了。”
红绡瞪大了双瞳,双唇发白,难怪刚才神识痛苦,自己竟然在瞬间丢失了百年的修行。
南羽亦恼怒的看着红绡,吩咐了白翼送她离开。
“白卓么?”千樱深吸了一口气,直起身子,看向琼花台,“难怪今日他这么处处与本宫作对,看样子,果然是碰到年年。”
“殿下,这白卓恐以为年年是您的软肋?”
千樱坐起身子,冷声一笑,“他太自信了。”说完,朝未央宫走去。
南羽怔了一秒,方移位千樱回去月宫,却没想到果真回了未央宫。
真的将猫年年放在那儿?
若这样……这样也是好事吧,那毕竟是一个祸端,今日若非凤倾的救场,这事情不知道要闹得多大。
整个未央宫回到了难得的平静,这个变化不仅是南羽,就是整个未央宫的小仙童们都能感觉到。
没有人东西被拆得霹雳啪啦的响,也没有那个红色的身影,上串下跳,惊得他们一群人东躲西藏。
也没有人拽着他们发髻追问:你们这是牛角髻还是桃子髻。
也没有人会在半夜破窗而出,随即是殿下忍无可忍的怒斥声。
这一切,都恢复了平静,静得可以听到风拂过的声音,静得好像整个未央宫毫无生气,犹如过去千年那样,每个人都是无声无息,低眉顺眼的坐着自己的事情。
没有人会蹲在房顶上,对着他们喊:小白,我们来捉迷藏。
好像,那些欢歌笑语不过是一场很深很长的梦,而那个红衣服的捣蛋少女也是他们幻想出来的。
这是第五日,时间漫长,岁月无边。
连南羽都觉得,这个时间,好像太无聊了,未央宫气氛也过分压抑,却又不敢擅自离开。
头顶繁星密布,一轮明月挂在天空,寝殿的门依旧紧闭,千樱没有吩咐时,谁也能打扰。而辟邪也悠闲的趴在地上,闭眼睡了两天,只是偶尔醒来,四周寻找什么,然后又闭上眼睛睡去。
恐怕,整个未央宫唯一有点生气的变是那白翼鸟。
的确也是,猫年年在的时候,成日就想追着咬它,如今她不在,白翼鸟自然觉得危险消除,自由得狠。
南羽抬头看了一眼寝殿,那里灯火通明,今日来彻夜为灭,倒是罕见。
他不知道殿下是否放下,不过现在天界传言,千樱为凤倾寻回丢失的爱兔,这两个人的关系,也开始被添油加醋,被传得云里雾里。
凤倾三千年未曾踏出月宫一步,却偏偏出现在了千樱的庆功宴上。
虽然那她只是惊鸿一现,然而,那样的惊艳,恐怕多少年后在场的人都不会忘记那一幕。
真真丽人啊!
“辟邪。”南羽用脚背踢了踢辟邪,“我看情况不妙,不如,你进去看看。”
辟邪调转了一个方向,继续趴在地上。
而恰好,寝殿的门却突然打开,千樱一身素衣站在门口,精致的眉眼,一如既往的冰凉。
“殿下。”
南羽忙迎上去,那辟邪也起身凑过去,千樱翻身坐了上去,指着月宫到,“去月宫。”
南羽一怔,“殿下这是?”
“好歹猫年年本是本宫带上来的人,哪怕收,也得是本宫出手,什么时候轮到她凤倾了。”
千樱哼了一声,“更何况,那兔子本就是妖,这样,本宫岂不是有把柄落在凤倾手上,即便没有,那欠她人情?”
一口气说了一大通,想起千樱从庆功宴回来时说的那些话,南羽恍然大悟。
原来殿下不是酒醒了,而是,消气了。
到底是放不下,在恼怒之下没有管那笨妖的死活,如今气消了,终究还是亲自去找回来?
南羽唇边不由拂过一丝笑容。
那妖精虽然讨厌,但是,好像走了之后,总觉得这未央宫少了什么,也冷清了不少,日子也平淡无奇得很。
白色的宫殿,白色的石阶,白色的围栏,月辉如银,将整个月宫都笼罩在一片银白色之后,甚至那殿前的树,都放入冰雕所刻,美轮美奂,看的南羽目瞪口呆。
全然不知,这月宫竟然这么美。
好似早知道千樱回来,那月宫的门敞开,一路白色石阶到宫殿的顶端。
台阶旁边站着几个小仙女,见千樱来,恭敬的行礼,却并没有跟上去,南羽见此,也带着辟邪留在原地。
千樱站在白玉石阶上,突然觉得面熟,仔细看去,却觉得这台阶像极了通天塔的天阶。
一时间,脑子里全是通天塔毁灭的情景。
石阶的顶端,是一方圆台,台上的白玉石桌上摆着一副精美的茶具,紫砂壶在路子上冒着白烟,看起来安静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