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帮你。”
楼水萱使劲挣脱开他的手,巨大的牵扯力让栏杆又一次松动,皇甫肃有些恼怒。
“楼水萱,你给我听着,你要是出什么事,死的就不止凌逸一个人!”
“你,说什么?”
楼水萱停止挣扎的动作,愣愣的扬起脑袋看他。
“我会让你的继父,继姐,包括你所有好朋友,全部给你陪葬!”
皇甫肃怒斥道。
“你再动,试试?”
楼水萱吓得不敢动,她快哭了。
“可是这样坚持不了多久啊,我们两个都会死的。”
“不会。”
皇甫肃的声音依旧平静。
“听着,在你的左脚往前十公分再往上三公分的位置,有一块突出的石头,你踩住它。”
“我,我看不到……”
下面都是悬崖绝壁,楼水萱压根不敢往下看。
“没让你看,你在心里预测个大概位置,踩上去就得了。”
皇甫肃说道。
楼水萱伸出瑟瑟发抖的左脚,按着皇甫肃说的位置慢慢移动,忽然,她的左脚似乎踩到一块石头,不大,只有半只脚丫大小,她有些害怕。
“踩住了。”
“好,现在你不要怕,在你右脚往内五公分的位置也有一块石头,你踩住试试。”
皇甫肃轻声说道。
如今她踩住一块石头,他的负力就减轻一半,对栏杆的威胁也少了一半。
如果她的右脚也能踩住石头,他上去的把握就大了很多。
楼水萱按照他的话,右脚刚踩中那个石头。
“找到了!”
她刚兴高采烈,却发现石头不经踩,忽然碎成沙石扬在空气中,她右脚一个踩滑,连同左脚也往下拉了拉。
“啊……”
她尖声叫起来。
由于她又一次往下坠一些,皇甫肃整个人被她往下拉扯,手臂的疼痛已经快淹没他的理智,他大声喊着。
“左脚踩住刚才的石头,不要怕!”
“哦……”
楼水萱哭着胡乱扑腾,终于,左脚踩住刚才那块石头。
“没事的,不要怕。”
皇甫肃轻声安慰道。
“肃……我们会不会死掉?”
她忽然很害怕。
“不会,有我在。”
他的声音镇定得让人安心,从事故发生到现在,他除了皱了皱眉头,连音调也不会颤抖半分。
他低头看了看她的位置。
“在你的右脚往上三十公分有块凸出来的岩石,跨度有点大,不要怕,踩上去。”
皇甫肃轻声引导着。
“好……”
楼水萱颤抖着伸出右脚,她尽量不去听耳边呼啸而过的大风,在心里预算大概位置,楼水萱伸出右脚渐渐往上摸索。
“左边一点点,对了,往上,右边,对,对,再往上,就是这块。”
皇甫肃一直引导着她。
楼水萱右脚踩住那块岩石。
“对,慢慢的,左脚离开,随着右脚一起上来。”
皇甫肃说道。
“好……”
楼水萱在自己的努力下,发现自己竟然靠自己的能力往上挪动了三十公分的距离。
此时她的双脚都站在那块岩石上,虽然只有一半的脚丫站住了,可是至少她的身体不用再坠着皇甫肃。
“现在,在你的左脸十八公分的位置有一块石头,你左手抓住它。”
皇甫肃低头替她看了下大概位置,轻声说道。
“好。”
楼水萱的左手渐渐往左边摸索,一块只有拳头大小的石头正好凸在那里,她用力抓住。
“好,现在你闭上眼睛,心里想着最能给你信念的人,事,物,就当在做梦,我会松开你的手,你自己站好。”
皇甫肃柔声提醒。
“好。”
楼水萱听话地闭上眼睛,心里想的却是刚才在欣赏落日的时候,看到皇甫肃脸上一层暖黄的光。
皇甫肃渐渐松开她的手,整个人一用力就上去了。
他迅速趴到地面,双脚勾住另一边平稳的栏杆,不再是这侧摇摇欲坠的了。
他将摇摇欲坠的栏杆一个猛拉,整片扯出来了,他双手抓住它,递到水萱面前。
“水萱,现在在你的右脸往上的位置,有你刚才看到的栏杆,你摸到它,抓稳了。”
皇甫肃说着,看到楼水萱慢慢地抓住栏杆。
他一个用力,似乎使出全身力气,一个猛拉,水萱就得救了。
“上来。”
他抓住她的手,依靠一旁坚固的栏杆,将她扯上来。
“肃……”
楼水萱忽然扑进他的怀里,失声痛哭。
她刚才有多害怕,多怕活不下来,多怕见不到凌逸,如果不是皇甫肃刚才救了她,她早就死了吧?
“哭什么哭,才多大的事?”
皇甫肃拍着她的后背,手臂却痛得他皱眉。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楼水萱哭得稀里哗啦的,重新获得生存的机会,这一刻的感觉多难以言状。
如果不是经历过黑暗的地狱,谁能知道这种生存的喜悦。
“没事了。”皇甫肃柔声安慰她。
楼水萱却一直哭一直哭,像是要把心里所有恐惧都哭完。
“这里怎么了?”
皇甫肃看着她的小腿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正在往外渗着血。
楼水萱眨了眨泪眼婆娑的眼睛。
“刚才坠下的一瞬间,可能被峭壁上的细石割破了。”
“疼不疼?”皇甫肃的语气很轻缓。
楼水萱委屈地点点头。
皇甫肃掏出手机。
“将车子开到伊亚。”
他挂了电话,蹲下身子。
“上来吧。”
“嗯?”楼水萱有些发愣。
“我背你。”他的声音很平静,只口不提他手臂受伤的事。
楼水萱乖乖地趴在他的背上,任由他背着她一步步往山下走去。
黑幕已经将整片夜空笼罩,楼水萱点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为皇甫肃照亮前进的路。
“肃……”她的声音轻轻吐在他的耳边,让人心思萦绕。
“刚才,你为什么要救我?”
“想知道真相吗?”他背着她慢慢走着。
楼水萱点点头。
“嗯,想。”
“因为,还没折磨够你,怎么可以让你这么轻易就死去。”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你!”哼!
阿欣和几个佣人站在汽车的两边,左顾右盼地朝山路望去。
距离刚才打电话到现在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少爷和小姐怎么还没来?
“来了来了!”有下人欣喜地说出来。
阿欣循声望去,夜幕中渐渐走出来一个身影,是少爷!他的背上背着的,竟然是小姐!
“小姐你怎么了?”所有佣人纷纷围上前去。
皇甫肃背着楼水萱上了车,将她安置在后车位,他坐在她旁边,跟司机吩咐。
“去医院。”
“不要!”楼水萱急忙制止。
如果她去医院,事情闹大了,说不定上了新闻,逸就知道了。
“你受伤了。”皇甫肃的语气有些不悦。
“我们回家吧,家里不是还有医生在吗?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伤口,就不需要劳师动众了!”
楼水萱拉了拉他的衣袖,企图劝道。
“嗯,那就回家吧。”皇甫肃不跟她争辩。
一路上,让她枕在自己的双腿上,他轻轻地抚摸她的脸庞。
“刚才,让你想着最能给你信念的人事物,你想到什么了?”
“我想到了……”
楼水萱边回忆边说。
“日落的时候,你的脸上有一层淡淡的金光,看上去很温暖,又很美好。
“想起在教堂的顶端看到的葡萄田野和断崖,想起了黑色的沙滩,还有黑色的海水,以及,以及……”
“以及什么?”
皇甫肃问道。
“以及……”
楼水萱实在说不出口,她总不能告诉他,在生命的最后一瞬,她竟然想到了卧室四面墙全部变成镜子。
她想起自己被吊索吊起来,他吻她时,她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娇羞的模样……
我的老天,都在想什么?
楼水萱急忙扼杀脑海中的想法,平静地回答。
“然后就没有了……”
“真没有?”
“没有!”
皇甫肃笑了笑。
“最能给你信念的,不是那个没用的男人吗?”
他的话音刚落,楼水萱就愣了愣。
是啊,在生命最后关头,她想到的难道不该是凌逸吗?
不该是那个穿着白衬衫,爱了一整个岁月的少年吗?
她怎么想的都是这个恶魔?
“当,当然也有想他了。”她说得有些心虚。
皇甫肃的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
“把脚伸上来,让我看看。”
“嗯。”
楼水萱将自己的双脚蜷缩在座椅上,皇甫肃低头一看,她小腿上的伤口一直往外冒着血,一路上这么流着可不好。
“阿欣,把药箱给我。”皇甫肃对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阿欣说道。
“是。”阿欣急忙将脚边的药箱递给他。
皇甫肃打开药箱,取出一瓶双氧水。
“会有点疼,忍忍。”
“嗯。”
皇甫肃替她清洁了伤口,轻轻地吹了吹,又涂上一些白色的药末。
楼水萱好看的秀眉拧到一起,深深地倒吸几口冷气,抓住皇甫肃的衣袖不自觉地用力。
她始终没有说出一个疼字,可是皇甫肃能感觉到她疼。
“乖,快好了。”皇甫肃替她包扎完。
“这样就不会流血了。”
“嗯。”
她枕在他的腿上,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或许是今天太疲惫了,消耗她太多精力,此时的她睡得迷迷糊糊,皇甫肃将自己的西服披在她身上,安静地沉默着。
回想起今天在断崖上跟她说,希望她当他一辈子的女人,皇甫肃就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
虽然他是真的这么希望,不过,却不是因为爱她,他只是希望对凌逸一心一意的水萱能够爱上他,从而更好地打击凌逸的自信。
可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美景金钱旅行都诱惑不了她,她竟然对凌逸不变心,这让他多少心里有些不舒服。
刚才他拼了命救她,难道真的只是为了以后报复凌逸吗?
刚才的她宁愿坠崖,也不愿选择他,难道他真的不难过吗?
难道他真的没有半点爱她?
皇甫肃脑海中的想法越来越乱,他捏了捏鼻梁,舒缓自己疲惫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