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霜雪忆天歌》
作者：纸上荼蘼
第二十章苍雪佳酿
未至海棠苑，魔月已经感觉到了它的不一样。
当海棠苑灯火通明繁花璀璨、真真实实地展现在魔月的眼前那一刻，她还是在震惊中失了态。明子倾站在身侧，魔月抿唇笑着跑到一盏灯面前凑近观察。
只见那灯纸上数只蝴蝶在明光中呼之欲出，这就是明子倾设计向她要走的花灯，灯上的蝴蝶那画工，简直就是神笔在世。
“明子倾，碧水神州之上再无人能把蝴蝶画成这般了！”魔月的醉意在高兴中已经完全退去，她的心里眼里只有这院子明光闪烁的灯，还有那个冠雅如玉的明子倾。
她回到明子倾身旁看着他，目光灼灼，眼底盛华万千：“……你真好！”
不管海棠苑这一切他是为谁做的，但是也让魔月在生辰之日看到了、感受到了一个人真心真意做的事，哪怕不是为她！能把院子装点成这样，能把蝴蝶画得那么有生命力…至少证明，明子倾不是个凉薄之人。
明子倾整个身子怔住，眼前的女子此刻的美好那么真实，那么令他…无奈。
她说‘他真好！’，她说‘他的画技普天之下无人能及！’，然后她转身继续自己的‘我行我素’走马观花，一身粉色儒裙在她身上肆意风流，养在深闺的女子身上断没有这种气质。
她究竟是什么人？
两个人相顾无话来到亭子里，那盏最大的灯竟是吊挂在亭子中央，成了整个海棠苑的灯塔，照亮了魔月墨黑的眼眸。
她回身轻声问：“今日，是易天歌的生辰，是不是？”除了这一个原因，魔月不作他想。
明子倾微微颔首，温和浅笑，果然是个聪明的女子。‘易天歌’这三个字从魔月的嘴里说出来，明子倾似乎也不惊讶，谁都知道他曾经有一个未婚妻，名叫易天歌。但是没有谁会猜到即使她的生父举剑弑君，手刃了他的父皇，他还是不恨她。
眼前的女子，却一语道破他的心迹。
魔月的眼中，落寞一闪即逝。十六岁的生辰，她遇上了她自己认为的姻缘，然而这姻缘却隔着千重水万重山，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她是名不见经传的江湖女子，还是杀人无数的女杀手。
注定是孽缘。至少，于她而言，是如此。
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个易天歌，两颗毒药和一百万巨款。也许，她该好好决断了。
“这里一共、有几盏灯？”
“九十九盏！”
她想：九十九，真是极好的数字，那么多，那么多明子倾的心意，全都是为了易天歌。她突然很羡慕易天歌，羡慕她得到了原谅，还得到了爱。
只是，如今易天歌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要让明子倾这样思念成疾，真是不该！
魔月随意坐在栏杆上，又问：“能把你府上的好酒拿一坛出来吗？”。明子倾还是一派温和神色如常：“好！”，随后拍了两下手掌，甄管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他先是轻轻瞥了一眼好奇看着他的魔月，才对明子倾躬身行礼。
“王爷有何吩咐？”
“拿两坛苍雪佳酿过来。”
魔月听到‘苍雪佳酿’四字时难掩惊讶，苍雪佳酿这种酒她知道，她师父年轻的时候就已经在江湖上失传了，魔月曾多次听到师父一个人在感叹‘这天下除了苍雪佳酿，没有什么能入口了，真是悲哀啊！’
明子倾一个皇室中人怎么会有江湖上失传已久的酒？魔月看着神色无异的明子倾，还是只能叹息看不透。
“苍雪佳酿可是好酒，你还真是出手大方啊？”魔月调侃道，明子倾则回的惜字如金：“今天，例外。”因为是她的生辰，因为你和她同年同月同日生，明子倾没有直说魔月是借了易天歌的光。
魔月何等聪明之人，怎么会不明白明子倾的见外和排斥，不过就算听出来了，她也装作没有听见，依旧一脸笑意地欣赏着亭外的海棠花，还有那些在花下宛若星辰般的明灯。她又想起了赖天福那一句。
就算天上没有星星，院子里也能长出星星来，他还真的一语中的，眼前之境不就是如此吗？魔月再次记恨起了明子倾，居然设计夺去本应是她的灯，哼~~~
甄管家来回的速度也很快，魔月笑眯眯得看着他手中的酒坛，心想不愧是练家子，年纪一大把了还这么利索。
陈年佳酿酒香醇正，魔月是个好酒、好茶之人，喝上了苍雪佳酿就不再理会明子倾，明子倾也在亭子的另一边栏杆上坐下，开始沉默、开始灌酒。
酒坛放至腿上，魔月遥望着明子倾沉默的脸，又不禁暗自感叹：这个男人不管是沉默还是微笑，同样美如冠玉，还真是…妖孽！
明子倾微微瞥了她一眼，又继续喝酒，动作甚是优雅。
戒备、提防、猜测、陌生等等词汇涌上魔月的心头，她和他之间不要这样的形容词，魔月喝了一大口酒，肃然开腔：“明子倾，我不知道你和哪些人在明争暗斗，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自己伪装起来，但是我要很认真的告诉你。”
“我欧阳月不属于任何一派，也决不会是你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抛开芥蒂，重新认识我，可以吗？”魔月灿若星辰的眼眸闪烁着光，落在明子倾的眼中，定格成了这海棠苑最亮的两盏灯。
他抬起远山眉看向魔月，魔月脸上的神色认真地叫他不敢相信，那双眼睛居然刻满了期待和坦诚。难道那颗所谓‘毒药’的东西，她是故意为之，目的是要助他增长功力。很快，明子倾又晃了晃脑袋，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只叹可惜，这个女子一身都是谜。
接着，他的回答是：“明天起，你可以自由出入倾王府了，前提是不要闯祸就好！”这样一个满脑子灵活点子的女子，圈在院中的确不妥。
魔月随性言笑，“知道了！”。
她本来就没有奢求这样的话能得到明子倾的另眼相看，不过现在这样至少是改观。那两颗毒药先留着，反正三个月时间还没有到，她也不知道世事会有什么变化。
她若实在鬼迷心窍了，就把这单生意退了，为了冠绝天下的明子倾，或许值得。
若是雇主态度强硬生了其他心思，她也不惧，她还有杀手门。欧阳锦的话魔月不曾忘记，因为她知道杀手门是她最后的、也是最安全的退路。
苍雪佳酿这种美酒，滋味远胜于魔月喝过的所有美酒，魔月没有浪费一滴，全部进了自己肚子。唉，就是有一点不好，后劲太强。
事后据芷溪的描述，魔月最后喝晕了，是被柳覃抱回清华园的……
苍雪佳酿就是与众不同，魔月这还是第一次喝酒喝晕了。她以前明明是千杯不醉，天下无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