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自然不用你来告诉我。”冷沦玉沉轻笑,却显得十分冷,“有些不该让你知晓的秘密,你都已经知晓,若我觉得你会危害到神族,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雅卿长睫遮眼,回以轻笑,“这世间能危害到神族的岂能是渺小的风间雅卿?魔尊出现时,怎不见幽神殿之人有如此杀伐决断的架势?”
冷沦玉沉脸色一僵,一把抓捏住雅卿的下巴,难得从他的眼光中露出凶狠,“风间雅卿,你不该如此大胆妄言。你可要知道,你此刻流露出的情绪,十分危险。”
雅卿没有挣扎,只是冷冷的看着冷沦玉沉,“危险?一个想消灭魔尊的人于你而言意味着危险?也是,神族从来都是无情的。如果可以选,我宁愿当个只有几十年寿命的凡人,也不愿当无情的神族人。”
此言此语,包含着雅卿最伤的痛,爹的死去,娘的昏迷,过去那么多年在若水府的冷遇,她可有感受到神族一点点的温暖?
没有,从来都没有。
冷沦玉沉定定的看着雅卿,良久松开了手,“不要让仇怨改变了你原本的模样。雅卿,我以为告诉你,那一年神皇未亲临馥境对抗魔尊的真正缘由,你会了解,会体谅。”
“幽神殿四圣又在哪里?难道那一日,能对抗的魔族的只有连灵涧都无法去的普通神族吗?那些修行百年,千年甚至万年的神族都在哪里?”
“……”冷沦玉沉沉默了。
夜色撩人,冬季的夜色却吹着让人心凉的冷风。
雅卿深吸一口气,慢慢的吐出,“我恨魔尊的同时也恨着神族,但我别无选择自己的神族身份,承诺你的事我会记得也不会走漏。我知道自己的命贱,但就算要死,我也要死在杀魔尊的时候。”
冷沦玉沉目光闪动,似有什么想说,最后终是不发一言,在深深看了雅卿一眼后离开。
雅卿没有看冷沦玉沉,但是知道他离开的。
纵使他已经离开,雅卿也完全没有了睡意。她坐在院中,穿着单薄的她能感觉到冬季的丝丝凉意。
今夜好难过,难过夜君临所言,那日在龙喉府的一切都是幻象或许是真的,难过身为幽神殿四圣的冷沦玉沉也会骗她,难过不知娘能醒来究竟是真是假,难过冷沦玉沉无法反驳当年魔族出现时幽神殿竟无人来助。
只是没想到,一切难过的源头是她旁敲侧击问了冷沦玉沉,却得知光七七无法回去的事实。
大事做不成,想帮光七七,这应该只是一件极其小的小事,却也没有结果。
是不是注定,她终将一事无成?
——
庭院外,冷沦玉沉也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目光闪动的看着庭院里,现在只比方才多了一道大门,但他能感觉到他与庭院里那女子的距离,越来越远。
“冷沦,我以为你会杀了她。”一个声音突兀的从一旁传来,带着轻蔑的笑意。
冷沦玉沉心中一惊,有些晃神的他竟然没有发现附近有人,不过听声音他便知道来人是谁。
那人正坐在一棵树的树枝上,嘴角含笑,一脸的得意洋洋。
“是灵涧最近太过平和,还是我安排给你的事实在太少,竟让你有空到馥境来?”冷沦玉沉目光并未斜视,眼神却十分锐利,“一闪?”
“哈。”一闪笑笑,从树枝上一跃而下,来到冷沦玉沉身边,不怀好意的压低声线,“在幽神殿中,你是四圣,我也是四圣,凭何馥境这地方你来得,我来不得?或许你会说,你才是四圣之首,也对,或许你又要说了,你比我高一点点。但是作为比你低一点点的我总是很好奇嘛!好奇那个比我高一点点的你,为什么老来馥境这个边缘地带,到底是什么吸引了你?”
冷沦玉沉沉默不语。
一闪却兴致更浓,“你也知道嘛,虽然我们都活了那么久,可是呀,我始终保持着孩童般的好奇心,在好奇心驱使下,我就这么来喽!不来不要紧,一来才发现,我们处处留情的冷伦大人,竟然在这边缘地带动了情——”
“对象竟然还是——一个被家族视为禁忌之人……真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一闪说着,径直走向禁锢雅卿的庭院。
他一开始就注意到庭院外有十分强大的结界,直到走近,他将手慢慢的伸向庭院大门,也等同于要触碰到结界,他笑得更为荡漾,“冷沦,两百年了,神皇去向不明,作为四圣之首的你,完全可以当上新的神皇,看上一个女子算什么,让她成为神后也未尝不可,就由我帮你除了这结界,好让……”
一闪的笑猛然停下,就连说着的话也顿住了不知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已经触碰到庭院大门……也就是触碰到庭院结界的手,瞪大着眼睛,最终带着这份难以置信看向冷沦玉沉。
冷沦玉沉终于勾起嘴角,淡漠一笑,口吻戏谑,“四圣中的推理大师,一闪大人?你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
一闪的脸色依旧僵硬,“这……这怎么可能,这结界中的灵力,有……有……”
“嘘——”冷沦玉沉手指沾唇,示意一闪不要继续说下去,至少不要把那个让人难以置信的事说出口,“馥境——这块地方,当初神皇在西树林施下结界时,馥境不仅是边缘地带,更是荒芜的无人之地。就算优胜劣汰,有灵力低弱的神族来馥境求生,馥境也不该有此刻繁荣景象。会如此,定是有原因的。”
终于无法继续调笑的一闪,不经意的将目光投向庭院,“难道,那个禁忌有不妥?”
冷沦玉沉摇了摇头,“你可以笑了,我不知道。我只是看到了,她可以自由出入这个结界,还与连我都无法探知身份和灵力高低的人有来往,这一切,于一个初羽才几年的女子来说,太过异常。”
“我哪笑得出来?”一闪神情中带着些许激动,“你断定她特别,你告诉她神皇失踪还留她性命,便是觉得她会对我们有助益了?可是刚才你也听到了,她对神族是有敌意的,你为何不消除这种潜在的危险?连神皇不在幽神殿这种事你都告诉了她,为什么不告诉她,那年魔尊出现西树林时,幽神殿无人来对抗魔尊的真相?”
“一闪。”冷沦玉沉淡淡道:“你觉得堕落神族的事,能公诸于众?”
沉默,又是长长久久的沉默。
两百年前,神族好不容易才接受突然出现的魔尊魔族,难道又要告诉神族,现在的异幻大陆不仅有了魔族,还出了一群从神族堕落的人?
堕落神族,也顶着神族的身份,他们对灵力有扭曲的追求,甚至比魔族更残暴嗜血。
并且难以启齿的是,那一年魔尊突袭西树林,之所以幽神殿没有派任何人前来,皆是因为堕落神族就是诞生在那一刻的幽神殿中。
魔尊的出现,让没有神皇的幽神殿乱成一团,或许原本堕落神族还不会那么早出现,但混乱的幽神殿让心怀不轨之人看到了起事苗头。
那一日,西树林一片血色,而幽神殿中同样一片血色。
那些从幽神殿电声的,扭曲的堕落神族现在被禁锢在幽神殿的地牢之中,但这样的内乱丑事绝不能外传。
于是,幽神殿,还有那个不知去向的神皇,只能认下了在魔尊攻击西树林时,畏手畏脚的罪名。
“你我都知道,这些年在寻找神皇的同时,我们还在忙些什么,那些零散在神族各处的堕落神族,是比魔族更为危险的隐患。”
冷沦玉沉看了一闪一眼,“回幽神殿,不要再让我看你多管闲事。”
一闪笑了笑,“堕落神族……真可笑,就算堕落了,还顶着神族的名字呢。是我多事了,我回去便是。只是——”一闪的笑变得狡黠,“你对那院里小丫头,肯定没你自己说的那么坦荡荡。”
“哈哈——我走了!”
笑声,是一闪离开后用灵力传到冷沦玉沉耳边的。
冷沦玉沉一顿,随后勾起嘴角淡漠的笑了笑,自语道:“哦?我冷沦玉沉……怎可能对谁,真正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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