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妆的时候,孟苹一直在悄悄观察白菜。白菜跟了她这么久,早就有了感情了,她很关心白菜,自己虽然还自顾不暇,却想着要让白菜好一点。
白菜看起来有些憔悴,眼皮还有些发肿,嘴唇发白发干,一幅垂头丧气的样子。
孟苹自己梳妆完毕,起身把一旁侍立的白菜摁在了自己的锦凳上,脆声道:“白菜,无论心情如何,女人一定要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精神一点!”
她叫来青椒帮忙,让青椒先帮白菜洁了面。
孟苹细细地在白菜脸上涂了一层香脂,然后薄薄地敷了一层粉,这才开始为她描眉画眼点胭脂。
孟苹虽然常常素面朝天,但她化妆的手法很好,很快一个清秀佳人就新鲜出炉。
青椒在一旁看得直笑:“原来白菜也这么好看啊!”孟苹又挑选了一项兰花蕾形耳坠帮白菜戴上,然后推着白菜去照镜子:“白菜,很好看吧?”
白菜看着镜子里的颇显娇艳的自己,不由愣住了,她没想到自己经过孟苹的妆扮,也能变得好看起来。
孟苹真的有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手啊!
孟苹站在她身侧,看着镜中的白菜,轻声道:“这样妆扮一下,并不费什么工夫,可是却能令自己一天的心情都好起来,也更自信了!我来教你,你看我怎么妆扮青椒!”
她捧着白菜的脸,又端详了一番,微笑道:“白菜今日好漂亮!”然后又叫青椒:“青椒,轮到你了!”
青椒有些手足无措,她和孟苹相处的时间不长,接触得也并不多。
孟苹原本心情不好,可是她做事原本专心,一旦沉浸进去就会非常投入,等她帮白菜和青椒妆扮完,看着两个清秀美女在自己手里出现,她不由很有成就感,心情也好了起来。
她很用心地教白菜和青椒如何调脂弄粉妆扮自己,如何搭配首饰衣服,说到了最后,发现自己这里的胭脂水粉什么的也不多了。
这些脂粉她一向用的很少,因此也没注意补足,如今一看,就觉得该去买了。
孟苹一说,白菜和青椒也都很赞同。
白菜主动道:“只要让玉箫跟着,将军不会反对的!”
孟苹看向她。
白菜脸不红心不跳:“将军身边的人,就属玉箫的功夫最高。”
虽然经过孟苹的劝导,可是白菜的心情依旧不太好,她也挺想出去逛逛的,因此撺掇着孟苹带她和青椒出去逛逛。
孟苹望着白菜,眯起眼睛笑了。她明白了白菜的用意,她自己也想出去逛逛,顺便补充点胭脂水粉之类的物件。
三人正打算出门逛逛去,在外面值事房当班的豆角就进来禀报道:“表小姐来了!”
孟苹、白菜和青椒顿时面面相觑,原本雀跃的心一下子全蔫了下来。
陈素心带着紫竹、绿竹和青竹三个贴身丫鬟走进了内院,孟苹带着白菜和青椒迎了出来。
陈素心脸上带着微笑,不着痕迹地打量孟苹。
她发现孟苹今日着意妆饰过了,头上梳着复杂精致的倾髻,插戴着金嵌花嵌珍珠蓝宝石头花,脸上未曾敷粉,却肌肤晶莹眼如秋水唇似涂丹,衬着身上白底蓝色小花的春衫和纨素裙,显得妩媚清新。
她通过父亲陈文昌的小厮,得知玉珂和西北总督玉清在城外的望江楼招待陈文昌等大富商和大地主。父亲昨夜没有回城,玉珂当然也没有回城。
陈素心原本想着自己昨日和玉珂表弟亲近,玉珂表弟又一夜未归,她就打算来看孟苹憔悴失落的样子的,没想到孟苹却如此神采奕奕。
她扫了一眼孟苹身后的白菜和青椒,发现这两个丫头也都细细妆扮过了,看上去比平时好看了不少。
陈素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孟苹是想用身边这两个丫鬟来拢住玉珂,不由打心眼里鄙夷孟苹,她斜着眼扫了白菜和青椒一眼,再看看自己身后漂亮灵秀的青竹和紫竹,不由得嘴角挂起了一丝耻笑。
她掩饰地用丝帕沾了沾嘴角,眼睛含笑看向孟苹:“孟姑娘,看样子准备出门?”
孟苹屈膝行了个礼,不卑不亢道:“是。正准备出去逛逛。”
陈素心一脸惊讶的模样:“难道将军府里的丫头可以随意进出?这府里的规矩……。”
孟苹含笑不搭腔,只当没听到她的话,吩咐白菜道:“白菜,去看看玉箫备好车没有!”
白菜屈膝行礼:“是。”
她恭谨地退了一步,转身离去。
陈素心看着白菜用对待女主人的礼节对待孟苹,本来想给孟苹添堵的,谁知道自己更堵了。
她垂下眼帘,藏在粉色春衫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片刻之后抬起头来,一脸的假笑:“我正好也要出去,正好一路同行呢!”
孟苹淡淡地笑:“我的车是香木璎珞车,实在是空间有限……。”
陈素心今日是打定主意要跟着孟苹了,她一脸灿烂的笑:“我自己也有车呢!”
孟苹:“……那,太好了!”也不能太不给表小姐面子了。
玉箫已经备好了车,正等在车旁。
陈素心出门的时候,忍不住又看了玉箫一眼。
玉箫今日一身黑色春袍,腰间系着银灰色腰带,衬得他肤更白眼更黑,更兼宽肩细腰玉树临风,也算得上美男子了。
玉珂身边的人陈素心也见了不少了,实在是不明白玉珂为何会让如此俊俏的男子跟在姬妾身边,虽然是为了扈卫,也很不妥当啊。
她默默地想:或许,这也可以利用也未可知呢!
孟苹买胭脂水粉和日常使用的丝帕的时候,因为打算分给白菜和青椒,因此买了不少。
陈素心一心想要压倒孟苹,买的更多,她不求最好,只求最贵,成功地压倒了孟苹一头。
买了胭脂水粉之后,陈素心开口邀请孟苹到城外的望江楼用午饭,她怕孟苹不去,还特地补充道:“听说昨夜玉珂表弟和西北总督在那里宴请西北富商大户呢,不知道夜里有没有歇在那里……。”
孟苹一听,当下心里就有些堵。她记得玉珂告诉过她,望江楼提供的不仅仅是美食,而且还有顶尖的美女,玉剑就爱在那里消遣。
孟苹理智上知道陈素心是在给自己添堵,自己不该过去,可是感情上却没能抑制,她当下就答应了。
一行人上了两辆车,往城外而去。
马车在望江楼前面的广场上停了下来。
广场上停着许多马车,而马匹都统一安置在了右边的草棚里,有专人照顾着。
孟苹下车的时候,眼珠子转啊转,想看看能不能在这些马匹中找到玉珂的爱马,好抓到彻夜未归的玉珂。
她没有找到玉珂的马。
孟苹的心有一种诡异的轻松感。
为了显示自己的富贵,陈素心一掷千金,在望江楼的三楼包了一个临江的包间,和孟苹分宾主坐了。
白菜、青椒和绿竹她们都站在一边侍候着。
点菜的时候,陈素心拿着菜单随意地看了一眼,说了几个菜名,就递给了孟苹:“你点几个吧!”
孟苹看了看菜单,又点了两个自己爱吃的素菜。她看了陈素心一眼,道:“表小姐,咱们也用不着白菜她们侍候,让伙计再开一桌吧!”
玉箫交代过自己不用管他和车夫,她可不能让白菜和青椒饿着肚子。
陈素心嘴角弯了弯:“孟姑娘你看着办吧!”
她心里是不乐意的,并不是小气,而是觉得和奴婢一起吃饭,有点失了自己的身份。不过,陈素心转念一想:孟苹虽然深受玉珂表弟的宠爱,可是她不也是一个出身卑贱的丫鬟么?
孟苹看出了陈素心的勉强,含笑道:“早就想请客了,只是没有机会,这顿饭妾身请了吧!”
玉珂的私房银子宝物全在她那里放着,明珠郡主又给了她数不清的金珠宝贝,孟苹实际上是非常富有的,只是没有机会花而已。
陈素心哪里肯让一个奴婢请自己,当下笑道:“还是我来请吧!”
酒菜很快端了上来。
孟苹怕陈素心打什么坏主意,菜倒是吃,陈素心劝酒的时候她声称一喝酒就吐,一口都不肯喝。
她知道遍布大金各地的望江楼是南安王府的产业,陈素心想在饭菜里下毒的可能性不大,酒水就不一定了,所以她一直小心着不喝一滴酒。
两个人就这样虚以委蛇着,气氛看起来和谐,其实颇不愉快。孟苹只盼着这种折磨早点结束,她如今深刻理解到什么叫“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含义了,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同陈大小姐单独出来了。
白菜她们的那个桌上,气氛也颇为沉闷。
绿竹是个鬼灵精,最善于察颜观色,对不如自己聪明的人就有些看不起,尤其是看起来老实沉默的白菜和青椒。
翠竹和青竹十分漂亮,自诩美貌,自我感觉分为不同,她们也知道自己将来是要替小姐侍候未来姑爷的,而未来的姑爷很有可能就是清远侯世子西北将军玉珂,因此对孟苹身边这两个丫鬟颇有敌意。
大家正在郁闷地吃菜敷衍的时候,包房外一阵急促的马靴声由远及近。
孟苹侧耳倾听,她觉得这脚步声很熟悉。
果真,马靴声停了下来,包房的门很快就被推开了,一身甲胄脸带倦容的玉珂站在门外,一眼就寻到了孟苹,板着脸看着孟苹:“我听说你在外面跑了一天,不累么?”
孟苹委屈地望着他:“……才半天而已……。”
玉珂形状美好的眉毛微微挑起:“一夜没见,胆肥了?敢顶嘴了?”
孟苹:“……。”我是在人前给你面子!
一直被忽视的陈素心出声刷新存在感:“玉珂弟弟……。”
玉珂这时候才发现陈素心也在,朝着陈素心抬了抬下巴:“素心表姐好!”
他又看向孟苹:“跑了大半天了,也该累了,回家洗洗睡了吧!”
孟苹面红耳赤:“……。”当众说这些,玉珂你的脸皮该有多厚啊!
陈素心:“……。”她被气得太阳穴鼓鼓直跳,一口气堵在了心口。
等她反应过来,玉珂已经扶了孟苹预备离开了。
值得陈素心安慰的是,玉珂临离开还记得回头交待了一声:“大表姐,我已经命人把账给结了,你安心在这里吃吧!”
闻言陈素心却一口黑血堵在了心口:“……。”玉珂表弟,在你眼里,我就是吃货大表姐么……
玉箫和天晴他们已经在外面等着了,马车也准备好了。
玉珂把孟苹扶进了马车,自己也随着坐了进去。
马车驶出之后,玉珂伸手揽住孟苹的腰,把孟苹扒拉向自己,把自己的脑袋放在了孟苹的肩上,嘟囔着:“苹果,我都一夜没睡了,你得回去陪我睡觉。”
孟苹斜了他一眼。
玉珂身上穿着甲胄,甲胄挨着穿着单薄春衫的孟苹,咯得孟苹难受。他的兜鍪也取掉了,去掉兜鍪的时候,绑发的黑色缎带不小心被带了下来,乌黑的长发一下子披散了下来,他脑袋放在孟苹肩上,头发蹭得孟苹脸上和脖子上痒痒的。
孟苹索性一把推开了他,然后正色问道:“玉珂,你昨夜去哪里了?”
她当然看出玉珂一夜没睡,难道一夜没睡是去干坏事去了?
玉珂再次把头枕在了孟苹的肩上,一边感受着孟苹身上的柔软和馨香,一边低声道:“先是和伯父一起宴请了那些财主,威逼利诱之后,敲了大笔银子做军费;然后圣上的特使来了,我又去了城西军营见他们。”
他打了个哈欠,依偎着孟苹闭上了眼睛:“刚把人送走,听玉箫报信说你在这里,我赶紧来接你回家……。”
他的声音愈来愈低,分明是快要睡着了。
孟苹心疼极了,忙抱着玉珂的腰:“你这个傻瓜,躺好再睡啦!”
睡了一路之后,在内院前下了车,玉珂倒是精神了许多。他睡着的时候,孟苹用随身携带的玉梳把他的长发梳理整齐,梳成了一条马尾用缎带绑在了脑后。
因此,玉珂抱着孟苹下车的时候,头上的发型是非常的非主流的。
好在他的手下都训练有素,眼观鼻鼻观心的,看到了也像没看到一样,倒是没达到孟苹想要的恶作剧效果。
回到卧室,洗洗之后两人上了床,玉珂在车上睡了一会儿,此时精力颇为充沛,又有些性致勃勃了,缠着孟苹要那个。
孟苹连着推开了他好几次,把玉珂给弄恼了:“苹果,你难道想活活憋死我?”
孟苹看他还有理了,瞪着他道:“你和我在一起,整天就知道做做做!”
玉珂蹙眉:“我一天一夜都没有见你了,都快憋死了,不干你干什么?”
孟苹大恨,薄薄的眼皮马上红了:“你,你怎么这么粗俗!”
玉珂一脸的无辜:“我说的是实话啊!”
他生得清俊之极,可是说出的话却实在是粗俗不堪,孟苹气死了,口不择言道:“你将来娶了你的素心表姐,也天天这么爆粗口吗?”
玉珂呆滞:“……你是我女人,我想干你是正常的啊,管素心表姐什么事?她一向爱唧唧歪歪说些酸溜溜的话,就因为是我的表姐,我才不能把她赶出去的!”
孟苹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心跳开始加快,她睨着玉珂:“……真的?”
玉珂一脸严肃:“真的!”
他这时候已经明白孟苹是在吃醋了,还是在吃陈家大表姐的醋,不由很是纳闷,觉得女人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物种,他怎么会喜欢陈家大表姐呢?她生得那么像他的母亲,想想都觉得怪异,苹果想到哪里去了……
玉珂搂着孟苹,细细地把自己的心事说了。解说心事的过程中,他对孟苹又是亲又是摸,又是嗅又是捏,堪称温柔无限。
孟苹被他揉搓成了一滩春水,也感受到了他的温柔体贴,心里软得化了一般,只想依偎在玉珂怀里,把这温柔旖旎的氛围继续下去。
玉珂摸了半日,觉得孟苹应该做好了准备,就开口道:“苹果,让我干一次吧!”
孟苹:“……。”男人都是禽兽么?都这么不解风情么……
春风两度之后,即将堕入梦乡的玉珂发了一句感慨:“哎,好女真是费汉啊!”
孟苹:“……。”这真是活生生的倒打一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