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西北,玉珂担心孟苹再被人绑架,提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玉箫和玉琴带着一队西北将军府的亲兵提前出发打前站,在前面做沿途警戒和住宿准备。
玉珂骑着马护着孟苹的马车而行。他打算先骑着马出城,到了城外就不再骑马,而是陪孟苹一起坐在马车里。
白菜和青椒坐在后面的车里,刮风、下雨、天晴和姚小萌以及陈湘、陈湖带着一队亲兵随在后面,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金京城。
刚出金京城,玉珂就看到了候在路旁柳树下的柳瑜之和柳珏之。
双方寒暄过后,柳瑜之直接道:“玉将军,我母亲命我和珏之护送苹果姐到西北去。”
玉珂微一点头,柳瑜之和柳珏之年纪虽小,武功高强,有他们随行,倒是好事。他正要说话,那边孟苹已经打开了车窗,她看到瑜之和珏之没有骑马,就招呼柳氏昆仲道:“瑜之、珏之,到车里来陪姐姐!”
玉珂刚要出口反对,可是瑜之珏之动作更快,瑜之飞快地拉开孟苹马车的车门,珏之蹿了进去,瑜之随着而入,然后当着玉珂的面,“砰”的一声拉上了车门。
玉珂:“……。”看你俩年纪小,让你们一回算了。
一行人继续前进。到了中午,车队在汉阳镇镇口的凉亭停了下来,预备用过午饭后继续出发。
陪着孟苹用过午饭之后,玉珂陪着孟苹上了马车。
瑜之和珏之刚要也上去,玉珂已经叫了玉箫过来:“给两位表少爷准备的马呢?”
玉箫一摆手,士兵牵着两匹极其神骏的马走了过来。
瑜之和珏之一看到好马,注意力马上转移,也不再和玉珂争宠了,一人骑了一匹马,紧紧跟在孟苹的马车后面。
没过多久就走到了宽阔的官道上,这两兄弟一时兴起,骑着马向前奔驰起来,很快就不见了影踪。
孟苹在车里担心极了,对玉珂说道:“瑜之和珏之别看个子高,可是今年才十四岁,就这样让他们俩跑出去了,会不会很危险啊?”
玉珂瞟了她一眼,慢悠悠道:“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还年纪小呢,不是他俩绑架你那会儿了?”
孟苹一想:对啊,就瑜之和珏之那超强武力值,别人若是敢惹他们的话,只能说招惹他们兄弟的人祖上没积德,要倒大霉了!
这样一想,她也就放心了,陪着玉珂坐在马车里,歪在玉珂身上打打瞌睡,喂着玉珂吃点水果零食,逼着玉珂说点肉麻情话,时间过得很快,感觉还没多久呢,马车就停了,原来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这次打前站的玉琴已经安排好了住宿的地方。
孟苹他们都用完晚饭了,瑜之和珏之始终没有回来,孟苹担心极了,交代玉琴若是瑜之和珏之回来,一定要过来告诉她。
玉琴考虑问题极为周全,他提前命人在镇上买了个极大的木制澡桶放进了客栈房间里。
孟苹坐了一天的马车,身子酸疼,正好泡了个热水澡。
她正在泡澡,玉珂进来了。
他也不等孟苹同意,自顾自脱了衣服也进了澡桶里面——要知道,孟苹最讨厌和他一起洗澡了,在府里的时候,总是趁他不在家的时候洗澡,这个共浴的机会可不好得啊!
孟苹之所以不喜欢与玉珂一起洗澡,就是因为只要和玉珂一起洗澡,洗到最后她一定是被玉珂给抱出去的。当然这次也不例外,玉珂精力充沛,兴致勃勃,弄到最后,孟苹晕了过去,地上也是一地的水。
洗完澡,把孟苹抱到床上之后,玉珂歇了一会儿又把孟苹弄醒,开始大肆折腾,整整折腾了半日,他才累极入睡。
玉珂睡着之后,孟苹反倒睡不着了。她担心瑜之和珏之,身子虽然酸疼疲累,却毫无睡意。一直到了半夜,玉琴隔着窗子向孟苹回报了珏之和瑜之回来的消息,孟苹这才安心睡下。
第二日一大早出发的时候,瑜之和珏之又骑着马跑了个没影。不过这次孟苹已经有些习惯了,只管窝在玉珂怀里睡了一路,以补昨夜所缺之觉。
玉珂理亏,一路任劳任怨抱着孟苹,一时也不曾放开,只是在胳膊快麻的时候换个姿势。
如此晓行夜宿行了十五日之后,玉珂一行人距离黑水城只有不到十五日路程了。天气越来越暖和,每日天亮的更早,天黑得却迟了不少,这日天擦黑之后,他们才在西北最靠东南的城市化州城城外驿站歇了下来。
玉珂刚洗完澡,正压着孟苹在床上打闹嬉戏,就听见外面传来玉箫急促的声音:“世子,黑水城急报!”
他马上松开孟苹,从床上坐了起来,整了整衣服就出去了。
孟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惴惴不安,忙也跟着起身。她刚拿出衣服要换上,白菜和青椒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孟姑娘,世子让我们来陪你。”
孟苹心里焦虑,可是玉珂从来不让她搀和到自己公事里面去,所以她只能穿好衣服收拾好自己,然后在房里默默地等待着。
到了半夜,玉珂带着一群士兵匆匆回来了。
他进了起居室,那些士兵就列队守在了门外。
白菜和青椒正要避开,玉珂叫住了她们:“你们先出去,两刻钟之后再过来!”
白菜和青椒屈膝低头行了个礼,这才下去。
玉珂也不关屋门,直接上前把孟苹从罗汉床上抱了起来,大步走进了卧室。
孟苹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可是从玉珂的反应来看,知道事情一定很紧急。她柔顺地窝在玉珂怀里,等待玉珂告诉她。
玉珂抱着孟苹在床上坐了下来,再次用力,把她揽入了自己怀中,让她紧紧贴着自己。
过了一会儿,他才道:“刚才收到飞鸽传书,褐水城的西戎部族反了。”
孟苹一听,马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玉珂是镇守西北的西北将军,西戎部族造反,他怕得赶紧赶过去。她眼睁睁望着玉珂。
玉珂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才道:“何欢和温玉现在正在坚守褐水城,我现在就要出发,日夜兼程赶去坐镇。玉箫留下,护着你去西北,姚小萌是大夫,我得带走!”
孟苹已经知道玉箫是玉珂麾下第一高手,忙道:“战场危险,玉箫你也带去吧!反正我这里有瑜之和珏之呢!”
玉珂低头用牙齿在她红唇上咬了一下,没有再说别的长篇大论,只是道:“乖,听话,别让我担心!”
孟苹望着他清俊中尚带着一丝稚气的脸,眼睛已经湿润了。她不愿意影响玉珂,马上扭开头挣脱了玉珂,起身道:“我先给你收拾行李!”
玉珂刚要说“不必”,可是看着她匆忙离开的背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孟苹动作迅速,很快就帮玉珂包了一包换洗衣物。她提着包袱送玉珂离开。
玉珂一直没有说话,到了起居室门口,他突然转身,抱住孟苹狠狠亲了一下,然后推开孟苹,夺过包袱,大踏步出去了。
那些候在门外身穿甲胄的士兵随之跟了上去。
孟苹站在门内,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她听人说过很多次,说西戎部族是马背上的民族,民风彪悍,浑不畏死,玉珂这一去,实在是太危险了。
可是,纵然是万分担忧,她也不能在玉珂面前表现出丝毫——她不能让玉珂上了战场,还要心心念念想着自己,担心着自己。
她是一个军人的女人,这是她早就有的自觉。
玉箫第二天一早按时来请孟苹出发。
白菜和青椒准备的早餐非常的丰盛,但是孟苹一点都吃不下,最后在白菜的强迫下喝了半碗稀粥。
玉箫过来的时候,发现孟苹眼皮红肿,显见是哭过的样子。他装作没看到,躬身禀报道:“孟姑娘,现在就出发吧!”
孟苹眼睛酸涩的难受,她低头问道:“瑜之和珏之回来没有呢?”
玉箫低首回道:“两位表少爷昨夜就被将军派人找了回来,正在外面等着出发呢!”
孟苹到了院子里一看,瑜之和珏之一身青色劲装,果真已经候在院子里了。
孟苹刚坐进马车,珏之就凑了过来,直伶伶站在车外沉吟片刻,忽然弯着腰凑到车门边对孟苹说道:“苹果姐,玉大哥是有名的‘玉将军’,在战场上可是常胜将军,他一定会大胜而归的;他临出发交代我和瑜之了,让我俩好好保护你,这一路有瑜之和我,你放心吧!”
瑜之和珏之这对双胞胎,瑜之佻脱活泼,珏之沉默寡言。孟苹很少听到珏之说话,现在听到他一下子说了这么多安慰的话,再看着他平静如常的脸,孟苹一直悬在半空的心不由平静了一些,她向着珏之笑了笑,道:“珏之,谢谢你!”
珏之白净的俊脸腼腆地笑了笑,走开了,临走前还细心地帮孟苹拉上了车门。
车门一拉上,一直强自镇定的孟苹一下子倒在了柔软的车座上,把脸埋进绣花锦缎靠垫里,无声地哭了起来。她知道她得坚强起来,可是在坚强起来之前,得允许她先大哭一场发泄一通。
她只是心疼玉珂,玉珂才十七岁啊!
玉箫带着玉珂留下来的一队亲兵,同瑜之珏之一起护着孟苹继续向西北而行。
自从玉珂离开之后,孟苹就命玉箫收起了西北将军府的标志,让护卫的亲兵脱去甲胄,换上寻常家丁装束。
她自己换了装束,扮作普通的少妇,只说自己是到黑水城看望在黑水城做生意的丈夫。
一路上孟苹他们遇到了不少从西北逃出来的百姓。
问起西北的战事,这些老百姓都是心有余悸,说西戎部落兵强马壮残虐异常,而且不要命似的只是强攻,他们逃出来的时候,驻军褐水城的何欢和温玉两位西北戍军将领都快要抵挡不住了,所幸西北将军玉珂率领新军驰援褐水城,双方正在褐水城一带对峙。
孟苹没有说话,倒是瑜之问了一句:“黑水城的形式现在怎么样?危险么?”
有一个大叔开口说道:“只要褐水城不破,后方的黑水城就没有危险,玉将军已经到了褐水城,想来黑水城是没有危险的了。只是……。”
“只是什么?”孟苹急忙问道。
这位大叔长叹了一口气道:“听说北方的乌吐国已经派军队参战了!”
孟苹一下子愣住了,她没想到原来事态这么严重。
到了出发的时候,孟苹把瑜之和珏之叫到了自己的马车里,说自己有一封信,想要瑜之和珏之给明珠郡主送过去。
瑜之一下子就识破了孟苹的用心,他懒洋洋道:“苹果姐,你消停点吧,我和珏之是一定会护着你的!”
孟苹原来准备好的一肚子话全被瑜之堵了回去。
她是抱着与玉珂同存亡的心去黑水城的,原想着把不相干的瑜之和珏之支走,没想到被瑜之给揭穿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道:“好。”不再多言。
孟苹一路走来一直担忧的心意外地沉寂了下来,她想:若是玉珂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留在西北永远地陪着他吧!
有了这样的想法,她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又行了两日,孟苹他们距离黑水城只剩下二三百里了。他们一路上遇到的都是从褐水城和黑水城逃出来的人,从没遇到过往黑水城方向去的人。
这天晚上,孟苹等人宿在了一个小镇上。
小镇只有一家客栈,挤满了逃难的人,孟苹他们最后只得和另一伙客人挤在了一处院子里。
孟苹正在房内歇息,出去找玉箫打听情况的白菜走了回来,对孟苹说道:“姑娘,你猜和咱们住一个院子的是谁家!”
孟苹恹恹的,哪有心情理她。
白菜看她不感兴趣,只好道:“听说是先陈夫人的娘家人呢!”
孟苹一听是玉珂母亲的亲人,这才问道:“到底是谁?”
“那家人姓陈,好像是世子的大舅舅家的表妹,说是从东疆过来的,本来预备到黑水城投奔西北将军,谁知道就碰上了战乱。”
孟苹沉吟了一下,道:“如今兵荒马乱的,先别表明身份,看看再说吧!”
白菜忙道:“玉箫也是这样说的呢,让我来问问你的主意!”
孟苹急着赶路,晚上只是在客栈里稍稍歇了两个时辰,天还黑苍苍的时候,他们一行人就出发了。
出发没多久,他们就听到了后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马车声。玉箫珏之他们马上做好了迎战准备。
后面的车马赶了上来,距离越来越近,玉箫过去探查了一番,发现是自称西北将军亲戚的那一帮人。
两方人一前一后向黑水城方向而去。
行到了中午,人困马乏,玉箫请示了孟苹,众人在一个小河边歇了下来。
他们刚歇下,后面那帮人也歇了下来。没过一会儿,四个健壮的家丁护着几个女子向这边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女子衣饰繁复头戴帏帽,疑似是女主人。
这些人越走越近,被玉珂的两个家丁打扮的亲兵拦住了,中间那个头戴帏帽的女子喝退自己的家丁,掀开帏帽看着坐在树下歇息的孟苹:“这位姐姐,小女子想向您打听一下路径呢!”
孟苹看着她轮廓有点像玉珂,想着她说不定真是玉珂的亲戚,就点了点头。
那两个亲兵这才放行。
这位姑娘带着四个丫鬟向孟苹走了过来。她大约十六岁七岁,身材苗条,五官精致,看起来颇有一份大家闺秀的气度。
孟苹起身望着她,含笑道:“这位姑娘是……。”
“小女子出身龙州陈家,要到黑水城投奔亲戚,没想到进了西北,才得知西北战乱……。”
孟苹已经听玉箫说了,这个陈小姐行走远路,却只带着两个丫鬟、四个家丁和一个车夫。那么她现在放低姿态来接近自己,大概是看自己这方也是女眷,想着想和自己这帮人同行会稍微安全一点。
她因为担心玉珂,不愿多生枝节,就给白菜使了个眼色,让白菜来问,她自己只是不语。
那陈小姐原本就是想傍上他们一起赶路的,倒也表现了些诚意,告诉白菜说自己的父亲正在黑水城,她要到黑水城去看望自己的父亲,请求孟苹能同意她们一起出发。
白菜看了一眼孟苹,看她依旧是恹恹的模样,就没多说什么,只是说己方也是要到黑水城投亲的,谈不上谁保护谁。
孟苹她们并没有答应这位陈小姐提出的保护她的要求,不过,等出发的时候,陈小姐的马车跟在她们后面,她们也没有驱赶,只是珏之骑着马行在了己方队伍的最后,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