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苹刚要追问玉珂,可是玉珂歪在那里就睡着了。
她就胡乱在玉珂旁边睡了下来,心里还想着玉珂的话。孟苹预备明日待玉珂醒了就再问一问,若到时候玉珂还这样说,再见胡二小姐,她若是对自己过分,自己就照玉珂说的恃宠生娇飞扬跋扈还回去!
想到自己要变得硬气起来,孟苹就有些睡不着了。
因为玉珂的强悍,她从来不需要表现得强悍刻意去树立自己的权威,府里的那些人就对她五体投地了——虽然实际上他们是对玉珂五体投地,而她是在狐假虎威。
她已经舒适安逸了太久,就像被磨平了爪子的猫咪,早忘了如何回应别人的攻击。
前世的很多记忆都随着时光的流逝逐渐被淡忘,可是孟苹依旧记得自己上小学的时候被同班的一个男生欺负,她明明很害怕,可是依旧坚强地同他对打,不顾自己身上脸上的疼痛,用力地还击着。后来,那个男生再也不敢跟她打架了。
所以,前世孟苹的处事原则就是不要向欺负自己的人示弱,那样人家会加倍欺负自己。
她不会主动去欺负人,可是如果别人欺负自己,她一定会想办法还击,即使需要付出努力。
另外,傍晚遇到胡二小姐发生的事情,使孟苹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她一直活在玉珂给她造成的温室里,幸福地生活着,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通房丫头。
对于那些权贵来说,她不过是一个玩意儿,可以随意亵玩,也可以任意丢弃。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道路。
那么她愿不愿意继续走下去?作为一个通房丫头?即使玉珂娶了高门贵女做正妻?
孟苹知道,自己是不会愿意的!
玉珂爱她,很爱很爱,他的爱是那样炽烈,足以令一个冰人融化,更不用说和他青梅竹马的孟苹。
可是,孟苹依旧坚定自己的看法。
若玉珂将来为了前途,决定服从家族的安排,另娶高门贵女做正妻,让她居于侧室或者外室,她宁愿离开。
若玉珂依旧坚定最初的想法,准备娶她为正妻,那么她会爱他,照顾他,同他并肩在一起,为彼此的未来而奋斗。
她凝视着熟睡的玉珂,手指轻轻抚摸着他。
玉珂生得很俊秀,俊眼修眉,真的很好看,孟苹有的时候还会看到他移不开眼睛:这个如此好的男人,是我的么?
孟苹从来没有这样细致地看他。
她有的时候会在想,命运会不会再次捉弄她?毕竟她的前世今生经过太多这样的事情,每当她感觉到幸福的时候,命运总是狠狠地打击她,令她跌到尘埃里,失去她所拥有的最珍贵的东西。
所以,孟苹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她总是害怕命运突然的袭击……
经过傍晚那一场,孟苹已经明白了,玉珂虽然爱自己,可是玉珂他自己才刚满十七岁,他的生活中充满太多的变动太多不可测的未来;自己若是想好好活下去,不能做只会攀援别人的菟丝花,而是得自己坚强起来,这样才能同玉珂并肩前行。
她看看身旁睡得正香的玉珂,手指在他脸上抚摸了一会儿。
玉珂的脸还那么柔软,他才十七岁呢……
玉珂早上醒来,还没睁开眼睛,就习惯性地去找孟苹,却发现身旁空空的。他睁开眼睛,发现孟苹已经起来了,而且已经梳洗停当了,正过来看他呢!
玉珂望着孟苹,嘴里嘟囔了一句:“苹果,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多陪我睡一会儿,起那么早做什么?”
孟苹把他的衣服都拿了过来,坐在床边望着他:“玉珂,你昨晚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玉珂宿醉有些难受,望着孟苹撒娇地说道:“苹果,我头疼……。”
孟苹脱了鞋子坐在他身后,开始给他揉太阳穴。
玉珂享受着孟苹的按摩,缓缓道:“我今天就把白菜收房!”
孟苹手里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心脏仿佛也在瞬间停止了跳动,紧紧揪着,就连带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想: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么?居然会这么快,快到她来不及准备?
玉珂“咦”了一声:“怎么不按了?快按啊!”
孟苹一动不动,酝酿着爆发。
玉珂抬手拿着她的双手在自己两边的太阳穴按了几下,一边忙活,一边嘟囔:“你的手按着舒服,我自己按就不舒服……。”
孟苹挣脱了他的双手,正要说话,玉珂已经道:“我假作宠爱白菜,把注意力吸引到白菜身上,反正她有武功,倒也不怕人欺负。”
“你的意思是……。”孟苹有点发呆。
“那你先给我按摩!”玉珂提出了要求。
孟苹又开始按了起来,不过心跳依旧很快。她想了想道:“白菜会同意?”
玉珂理直气壮:“她的主人命她一切都听从我的安排!”
孟苹:“……还是我问问白菜,看她同意了再说吧!”
“我听你的!”玉珂的眉头又蹙了起来,“头顶有点钝钝的,你好好给我按按!”
孟苹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这样简单。
白菜一幅轻松之极的模样:“好啊!”
她立刻做出奇货可居的表情,对孟苹的称呼马上从“孟姑娘”变成了“苹果”:“苹果,你的那些珠宝首饰得任我戴!”
孟苹点了点头,她从来不小气。
白菜继续提要求:“你的那些漂亮衣服任我挑!”
孟苹点了点头:“内衣除外!”
“成交!”白菜立刻进入了角色:“苹果,如翠,来给姑娘我梳妆打扮!”
上午出发的时候,脸色苍白的玉珂走在前面,披着大红羽缎披风艳妆装扮的白菜紧跟在他身后,如翠和孟苹跟在后面。
到了马车前,玉珂抬腿刚要上马车,就被紧跟在后的白菜给拉住了,白菜当场就闹了起来:“将军你昨天都抱她下车了,今天该抱我上车!”
玉珂转身:“……。”
这时候胡家的人也出来了,胡韫在前,胡韫的夫人钱氏同胡莹在后,后面跟着几个妾室丫鬟,一起向停在旁边的马车走去。
看到玉珂,胡韫忙拱手打招呼:“世子早啊!”
玉珂一脸尴尬的模样,一边拱手回礼,一边低声训斥白菜:“给老子懂点规矩,敢给老子丢脸回去踢不死你!”
训完白菜,他又看向胡韫,一脸的淡定:“哎呀,房里人被我惯坏了,失礼啊失礼!”
胡韫满脸的笑:“哪里哪里!”
他扶着夫人和妹妹上了车,自己准备骑上家仆牵过来的马。
胡莹上车之后,忍不住打开车窗往外看了一眼,发现玉珂那个穿大红羽缎披风的骄气丫鬟还在车边同他胡缠,昨日那个美丽的丫头同另一个姿容秀丽的丫头在一旁静静站在,并没有说话。
她心里很是鄙视这些不要脸的通房丫头,若是她做了主母,这些人一定要好好调教。
她的大嫂钱氏长嫂如母,看小姑子还在看那个玉珂,伸手就把车窗给关上了:“看到了吧?!这个清远侯世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房里的丫头被他宠得一点规矩都没有了,换了咱们府,早打出去配人了,容得她们如此放肆?”
胡莹轻轻道:“他作为西北将军,一定是日理万机,忙的很,若是他娶了妻子,妻子替他管理家务,整顿家风,这些通房就不至于如此了……。”
钱氏:“……。”妹妹你不会是想嫁给玉珂这个浪荡子吧?
钱氏准备一回太傅府,就先和自己丈夫谈一谈小姑子的婚姻大事。
从舞阳到金京,实际上没有多少路程了。
余下的这段道路,白菜演戏演到十足。
她一会儿要大伙儿都停下来,把骑马行在一旁的玉珂叫过来,怄气闹腾,要买京里奇秀斋的翡翠镯子;一会儿又吵着要自己骑马,和玉珂并驾齐驱,时刻不分离;一会儿又嚷嚷着想吃冰糖葫芦,让亲兵飞马进京去买……她把飞扬跋扈恃宠生娇的通房丫头演得入木三分,连如翠都啧啧称奇。
孟苹悄悄瞟了玉箫一眼,想看看不知内情的玉箫会不会显出些什么。让她失望的是,玉箫依旧一脸平静地骑马随在玉珂身后,脸上当真是一点波动都没有。
进了西城门之后,玉珂一行人直接回了清远侯府。
白菜一身大红羽缎披风,张扬地同玉珂一起骑在马上从侯府角门进去。如翠和孟苹坐在马车里,随后跟了进去。
玉珂一直把白菜她们送到了青竹院门口,这才去外书房见自己的父亲。
玉成秀昨日就接到了玉珂今日回京的消息,一大早就在外书房里等着儿子了,看到玉珂穿着黑缎斗篷进来,个子仿佛又长高了不少,脸庞清俊身材高挑,他心里喜悦,说出口的话偏偏是:“听说你在舞阳驿站乘酒又纳了新的丫头?这一路招摇的,都传到京城里来了!”
玉珂一脸的不好惹,当即堵了回去:“儿子比不上父亲您妻妾成群龙马精神!”
玉成秀:“……。”
玉珂大喇喇坐下,端起玉成秀的茶杯,把里面温热正好的毛尖一饮而尽,道:“我不定亲!”
玉成秀:“……。”太夫人和冯氏都和他提了好几次,说玉珂该定亲了,趁他年底进京述职,把亲事定下来算了,也好有个人帮他管理家务生儿育女。
玉珂瞟了自家老爹一眼:“爹,你得给我顶住!”
玉成秀:“……。”他好歹也是大金朝的股肱重臣,怎么在玉珂这个当儿子的面前就老是吃瘪呢?不行,儿子得听爹的,他看中了礼部尚书牛书宇的孙女,得和玉珂好好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