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朝那人走近几步,责难似的说:“你是个贵格会教徒。”这人低下头,喘着气,但没有说话。“要是我爸发现你闯到这里来,他会把你交给治安官的。”
这人挣扎着站起来,让自己抓着畜栏上堆的木跺,但很快又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拉拉表姐的斗篷,低声跟她说:“我们不该给他点吃的吗?他看起来很不好。”玛格丽特把我拉到一段距离之外,这样我们说话就不会被人听到。
“爸爸说过贵格会的人是异教徒,应该被赶走。而且,这人可能得了天花。”
“哦。”我回答道,不知道异教徒是指什么。我看着这个人,很可怜他的悲惨处境。玛格丽特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凑近我耳朵,说:“我们应该帮助他,不过是我们之间的一个秘密,不能告诉爸爸妈妈,因为那样的话我们肯定会受到惩罚的,而且是严厉的惩罚。”我对她笑笑,点点头。我更高兴的是和我表姐分享这个秘密,而不是帮助这个陌生人。“我们要非常小心。妈妈一定在储藏室里看着我们。”
中饭过后,对于忘记给一头牲口准备谷物一事,玛格丽特顺口撒了个谎,她撒谎之容易,让我十分惊讶。我们偷偷地把面包、肉和苹果酒带到牲口棚,没有被发现,同时也小心地离那个可怜人远远的。他实在是太饿了,三下五除二便把食物吞了下去。喝完苹果酒,他就像个死人一样倒在麦秆上。我们看着他睡了一会儿,听到他粗哑的呼吸声。
玛格丽特问我:“他长得很帅,是不是?”我同意,虽然他对于我来说跟我以前见过的年轻人没什么两样。我们把他留在畜栏边,悄悄地对他说,明天早上会给他带更多吃的。
那天晚上,玛格丽特和我挨着躺在床上,看着最后一截蜡烛慢慢熄灭,我们的手和脚像冷水中的鳗鱼那样交缠在一起。哈娜很依恋玛丽姨妈,每天晚上跟姨妈一起睡。我表姐肘弯里搁着一个姨妈做的小洋娃娃,它有黑色的绳索状头发,深红裙子。裙子有一种柔软的光泽,能反射出光线,摸上去像是新近剪过毛的小羊羔皮。姨夫从波士顿带回了很多这样的布料,那里的时髦女人就穿这种颜色的裙子或紧身衣。姨妈太保守了,没有穿这种料子,但剪了一块给洋娃娃做裙子。玛格丽特悄悄对我说,他爸看到姨妈这么做后非常生气,把整匹布都拿走了。至于最后这些布怎么样了,她也不知道。
我的洋娃娃要朴素得多,但我想更精巧。玛格丽特亲手把汤姆给我的纽扣缝了上去。纽扣眼带来了一种恶狠狠的表情,似乎破坏了洋娃娃脸部的美,有时候还让我想起全家死于天花之类的可怕的想法。
夜里,我们闭眼时,我俩的呼吸犹如两匹拉雪橇的马一样整齐,我问她:“玛格丽特,你怎么知道他是个贵格会教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