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声音仿佛再说:“我从小到大都与彻儿时时相伴,二十几年的光阴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阿娇,放下吧!原谅他也放过自己!”
“我做不到,我不能不恨,我没有那么大度,我不可能原谅他的,我只恨我是女儿身太多的事不能去做,只恨自己下不去手,我恨我自己!”
“阿娇,你不是恨自己,你是还爱着他,只是你不愿承认!”
“爱,你觉得现在我还可能爱他吗?”
“是的,你爱,就是因为你的爱太深,所以恨才会那么浓烈!”
阿娇狠狠地等着前方的空荡处,手指紧撰着被子,全身止不住的发抖小声呢喃道:“你给我闭嘴!你给我闭嘴!”终于阿娇再也不可抑制的大喊道:“你给我闭嘴!”
元光六年到元朔元年是刘彻最为欢喜的两年,元光六年轻骑校尉卫青主动攻击匈奴朔方而得胜,这是首次西汉对匈奴的主动出击。元朔元年三月奏报王美人有孕,元朔元年五月卫子夫生下皇子刘据,二十九岁得子的刘彻欢喜不已!昭告天下举国同庆!皇长子刘据的庆生宴办了三天三夜!
刘据的出生带给刘彻莫大的欢喜,他二十九岁得子,对于这个皇子刘彻给予莫大的期望,刘彻还专门命东方朔为他写下皇太子生赋,等于提前昭告天下这个刚出生的婴儿就是太子,还亲往太庙敬香。阿娇听着未央宫里鼓乐声声传来,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虽说刘彻夜夜笙歌豪宴,可现在已经奏乐了三日不断,阿娇慢慢走出长门宫的正殿,望着未央宫的方向道:“发生什么事啦?”
身旁的小宫女看了阿娇一眼低头小心翼翼的回答:“启禀娘娘,是卫夫人诞下皇子,皇上……”小宫女看着阿娇的脸色下面的话生生的咽了回去,阿娇怔怔望着远处,说是内心无波无澜那时骗人的,片刻阿娇转身回屋!
阿娇坐定着想着刚才宫女的话卫子夫生下皇子,阿娇心里说不上的滋味,刘彻给她用药,使她一直无有子嗣,可阿娇也是不希望刘彻真的无子,毕竟这是最疼她的皇帝舅舅江山的血脉!可是阿娇心里还是有恨,她恨刘彻,其实她不奢求什么皇子,哪怕能给她一个女儿她也是极为高兴的!可是刘彻没有,而是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让她无子!阿娇怎么能不恨!阿娇呆呆的坐在长门宫整整坐了一个午后,阿娇现在身边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以前乐巧和之桃忆翠还能时常宽慰与她,可是现在阿娇的心里好似压了几座大山!她喘不过来气也走不出推不开!
刘彻为了给皇长子以证名分在王太后和平阳公主的合力劝说下于九月下旨封卫子夫为后!
下旨的前一晚刘彻打开锦盒里的画卷,看着画中人愣愣不语!刘彻知道有些事失去了就是失去了,那是你做什么再也弥补不了的,就好像一个瓷器打碎了,就算你粘合修补完整,可是裂痕却依然存在。他和阿娇之间再无可能,就算自己在做什么,阿娇亦是不会原谅自己!
卫子夫在得到封后旨意是在迎春殿喜极而泣!第二日便同王太后在长乐宫同听礼部安排的封后事宜!
等着礼部将封后之事讲完等待着武帝的答复时却只看见愣愣发呆的刘彻,礼部的几个官员跪到地上微抬头仰视天颜,可皇上却不言语!
卫子夫看着皇上不说话只是怔怔的发呆,便慢慢的低下头来,她心里就是千百个不满不愿,可是她也不能在面上有一丝一毫的表现,她只能等,等着皇帝给她旨意,而她只能心怀感激,她看着如何从后位上下来的,陈阿娇拥有那么尊贵的家世,去抗衡可到头来还是一败涂地。而她什么都没有,就更加不能去争不能不满!所以她很聪明,也以着后宫女人最为聪明的办法等待着!
王太后看着皇帝不说话,对着皇帝便道:“皇帝,皇帝!”
刘彻回过神来道:“母后!”
王太后一笑就跟刚才与皇帝说话一般自然道:“子夫封后之事礼部已经拟定,皇帝过目一看如何?”
刘彻接过礼部拟定的程序看了一眼道:“交给母后办吧!”转而对着礼部官员道:“国家现在正是用兵之时,一切应当从简而行!”
“诺!”礼部官员跪拜退出!
刘彻对着王太后道:“母后若是无事儿就告退了!”
王太后微笑点头示意,等刘彻走后转身对着卫子夫道:“知道哀家为什么扶你上位吗?”
卫子夫诚惶诚恐的跪拜,王太后笑道:“因为你听话!皇帝现在要封后事宜一切从简你可有什么异议?”
“奴不敢,国家正是用材之际怎敢因为子夫而劳民伤财呢!”
王太后看着谦恭和顺的卫子夫道:“哀家没有看错人,你能识大体,知大局。皇上心里有人,可身为皇后就当知道雨落均沾这个道理。”
“妾明白!”
王太后看着卫子夫点头,其实卫子夫知道自己现在虽然是要册封为后,这些跟她生下大皇子刘据有着莫大的关系,太后和皇帝不过是要给大皇子正名分才会封自己为后,若是她此胎为女,那她卫子夫还是个夫人,也许还有她弟弟卫青为皇上策马打江山的份上皇帝会对她另眼看待。可这一切不是因为她,若这个不是皇子那么就算她弟弟卫青的功劳再大她最多也只是个夫人!所以卫子夫不敢有不满,皇上说一切从简她就要一切从简,以显示自己的仁厚,皇上爱美人那她以后就要增选以显示她的大度!总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高兴!
卫子夫封后的消息已经在九月昭告天下,纵是消息刘彻不准送往长门宫,可天下的纸总归是保不住火的,消息还是传进了长门宫,阿娇听到这个消息时只是淡淡一笑转身进去,没有人知道阿娇进了内室之后做了什么,只见到第二日早上平日里不再上妆的废后陈氏却是浓妆华服。婢女看不出废后有什么异样,只是大家都不敢议论,小心翼翼的做事,生怕哪里做错了再招来废后的责骂!其实婢女们想想阿娇到长门宫从未骂过罚过她们,可是阿娇的妒妇娇宠却是大汉朝出了名的,是以虽然阿娇没有责罚过她们,她们也是一致认为阿娇就如传闻中一样!
“哎,你们听说了吗?三日后就是卫夫人的封后大殿!”
“皇上的旨意早已颁布天下,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了!”
一个小宫女偷偷的往长门宫的内室看了一眼,对着旁边的几人怒了努嘴道:“知道吗?”
几个人都知道这个小宫女说的是谁,都不约而同的偷偷的看着坐在正殿的阿娇,其中一个小宫女道:“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了,没有不透风的墙,怎么会不知道呢!”
“也是,以前……”口里的话也说不出去了,长长的叹了口气!引得众人也是跟着唉声叹气的!
阿娇自然知道卫子夫封后的消息,也知道现在天下都盛传“生男无喜,生女无怒,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阿娇每日的听着长门宫里的宫女太监传着市井之言,听着她们议论着封后,议论着卫子夫如何得宠,皇上如何器重卫家。
今日是卫子夫的封后大典,阿娇坐在长门宫的石阶上,如今已是深秋十月,阿娇坐在你冰凉的石阶上听着未央宫传来的鼓乐之声,阿娇无所思无所念,就那么愣愣的坐在那听着!
刘彻让大臣拟写了封后诏书,大臣的马屁之词溢于言表,刘彻想着当年阿娇的封后大典,自己亲写诏书,自己的当时心情比他登基那一刻还要兴奋,当年刘彻觉得自己可以和阿娇携手并看天下繁华,可到头来却事与愿违!刘彻愣愣的看着前方想着当年阿娇在宣室殿相伴的情景!不由的凄然一笑!杨得意进来禀报道:“皇上,已经安置妥当,请皇上移驾太庙!”
刘彻点点头,慢慢的将桌子上的画卷收起,小心翼翼的放入锦盒藏于柜中!
卫子夫静静的坐着看着侍女为自己准备沐浴之水,净身之后侍女们又为之梳妆,眼前的胭脂水粉全都是宫里的上层制品,这都是当年皇后陈阿娇所用之物,当年的她想都不敢想,可是现在她一个婢女一步一步走到这大汉的巅峰,成为大汉朝的一国之后,将来携手帝王母仪天下!卫子夫看着侍女为自己戴好凤冠,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温柔恬静,听着侍婢们跪地唤道:“请娘娘更衣!”
卫子夫点头起身看着侍女们拿出属于皇后的朝服,静静的看着侍女为自己穿戴完整,卫子夫站在铜镜前看着头戴凤冠,身穿山河地理裙,日月风云袄!慢慢的走出自己的迎春殿,当她走出迎春殿是属于皇后的凤辇已在殿外候着,卫子夫看到跪着的人群挺直了腰身一步一步向步撵走去,当她踏上步撵的那一刻回头望了望身后的迎春殿眼神中说不出来的轻蔑,嘴角微微划起一个弧线,卫子夫转身上了步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