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并没有等那些人打扫完战场,基本上差不多把事情吩咐完,他就准备启程回去。
他昨晚一夜没睡,到了现在始终都没显出倦意来,眼神始终带着凌厉,哪怕是跟他对视一眼,都会紧张的直冒汗。
可是等他要离开的时候,却没有再选择骑马,而是专门调了马车过来。
到了此时那些属下随从有些跟着王爷一起回去,有些则继续留下打扫战场。
人员有序的进行着,此时天空已经方亮,昨夜林慧娘紧张的都忘记冷了,现在身上被太阳炙烤着,她才忽然发现身体终于转暖了一些。
从山坡下来,准备上马回去的时候,林慧娘忍不住的又往城内看去,此时城内的火已经熄灭了,只是那些黑烟还在冒着。
那种凄凉之感压的她心里沉沉的。
晋王早已经被人伺候着上了马车,等她跟着坐进马车的时候,晋王已经在里面坐稳了。
马车内空间不是很大,林慧娘没敢太往里走,她知道自己只是进来伺候的,再说她也不想挨的王爷太近,她缩在马车外面,一边扭头整理着马车的帘子,一边偷偷的长出口气,她现在只要看见这个晋王就觉着胸口沉沉的,简直压的她都要喘不上气一般。
马车里有软软的靠垫,晋王到了这个时候终于露出些微的倦容,他倚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他肯定累了,这一夜他虽然话说的很少,可排兵布阵,哪一样不需要他亲自谋划。
林慧娘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马车摇摇晃晃的,晋王大概是坐着不那么舒服,可要躺下的话,这辆临时征调过来的马车又不够宽敞。
晋王也不睁眼,直接一勾手指,林慧娘以为他是有什么要吩咐呢,她忙俯身过去听他差遣。
哪知道她才靠近,晋王却直接把她扯了过去,把头枕在了她的腿上。
那是毫不客气的一个动作,简直就跟找个枕头来枕一样。
林慧娘吓了一跳,可却不敢动,这杀人大王正枕着她的腿呢,这要一动,给他磕到了,他还不给她斩立决了。
林慧娘心里这个别扭。
倒是晋王自从枕上慧娘的腿后,人就放松了不少,他睡的很快,一点戒心都没有。
林慧娘望着这样恬静安宁的人,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完全没办法想象,此时枕在她膝上的男人跟刚才的那个是同一人。
等到了驻地后,老远的已经有藩属国的人在候着他们了。
林慧娘不知道这个西诺藩王是什么时候知道这场突袭的。
不过此时西诺藩王的表情跟刚开始迎接晋王时截然不同,之前这个西诺藩王只知道巴结奉承晋王,现在再见了晋王,他已经没有了昨晚那副刻意亲近的样子,整个人都是匍匐在地上的,一见晋王从马车上下来,西诺忙几步爬过去,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口中喊着:“恭喜晋王旗开得胜……”
晋王已经懒得应酬这种废物藩王,他敷衍的点了点头,淡淡道:“藩王客气了。”
他也不多做停留,直接就带着众人往暂住处走去。
林慧娘是在晋王下车后才跟着下去的,她刚才被晋王枕的腿都麻了,现在一下了马车就觉着腿软。
她一边紧跟着晋王,一边不断的用手去揉腿肚。
倒是进到房内后,晋王瞟她一眼,眉头轻皱了下:“你去梳洗一下。”
林慧娘莫名其妙的,心说他好好的让自己梳洗干嘛。
这里条件不如晋王府,可也有独立洗漱的地方,等林慧娘对着铜镜照的时候,她才猛的发现自己都有黑眼圈了,而且一脸的憔悴,一联想晋王那副样皱眉的样子,慧娘这个心理别扭,他倒是回来的时候睡眠充足,他怎么就不想想人肉枕头都累成什么样了。
慧娘赶紧洗了脸。
再见他的时候,就见晋王已经被人服伺着洗漱完了,还换了新的衣服。
他面前还摆了个食桌,有试毒的人在挨个的试着那些菜肴,哪怕那些菜肴都是由王府的亲随做的,可在这种也是丝毫马虎不得。
等她过去的时候,慧娘还以为又要伺候他进膳呢,却没想到晋王随口的说了句:“一起吃吧。”
虽然这是天大的恩宠,林慧娘却不大领情,跟这么一位王爷在一起吃饭,她宁愿端着碗蹲门口吃,起码吃的没心理压力。
不过他都开口了,就没拒绝的可能,除非是她不要命了。
林慧娘硬着头皮的坐下来。
晋王虽然让她陪着吃饭,可在吃饭的时候却是一声不吭,林慧娘也是吓的厉害,她碗筷都不知道该怎么用了,饶是学过就餐礼仪,可面对这位的时候,就是止不住的害怕紧张。
到最后明明有着满桌子的饭呢,林慧娘却是没敢吃上几口。
而且在他们吃饭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很大的意外,明明是大胜仗,整个地方都在高兴呢,却没想到飞来横祸,很快又有噩耗传来,在运输那些大炮的时候,不知道是哪个环节没处理好,居然发生了爆炸。
那些好不容易搬到山上的大炮瞬时都炸的不能动了,而且除了这些损失外,那些在旁边的兵士被炸死炸伤的更是不计其数。
这下原本正在高兴中的战局,明显是罩上了一层阴霾,那些原本还指望这些大炮能过去立功的将领,更是大失所望。
再来被送回来的伤员伤的之惨,更是给大家的心情蒙上了一层阴郁,这种炸伤跟刀砍箭刺不同,很多人在被炸后都被感染了。
最可怕的是黾地天气闷热,湿度大,这种地方压根就不适合病人,更何况这种外伤最怕这种湿热天气的。
原本祥和的驻地渐渐的变得压抑起来,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甚至可以听到那些止不住疼的士兵在哀嚎。
林慧娘好几个晚上听着那些声音都觉着惨不忍睹。
而且自从得了那个消息后,晋王的脸色就很不好看。
林慧娘也是胆战心惊的,生怕有个什么给王爷得罪了,幸好王爷要忙的事情也变多了起来,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忙到很晚才会回来,回来则什么都不会说,躺下便睡。
这样早起晚回的,慧娘倒是落个清闲。
倒是那天慧娘正准备给王爷取点夜宵呢,她忽然就看见军中的李大夫正在清点着很多木桶,之前她在王爷身边见过这个李大夫,知道他是军中的医生。
只是很奇怪,那些木桶怎么都带着酒味的,她当下就紧张了起来,军中是禁止饮酒的,晋王治军很严,喝酒可是可以直接被乱棍打死的。
她心里奇怪,赶紧过去说道:“李大夫,你拿这些酒做什么,军中可是禁酒的。”
李大夫原本正在点酒的数量呢,见来的是王爷身边的近侍,忙客气回道:“哎,大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晚上你也该听见的,那些受伤的人伤口总是好不了,里面脓水直流,实在是疼的惨不忍睹,我特意求了王爷,给那些人备了些酒,希望喝醉后就不那么痛苦了。”
林慧娘听了都觉着恐怖,她没想到情况会那么严重,都需要成批的送这么多酒的程度了。
那得溃烂的到什么程度,再一联想偶尔听到的那些,王爷的住处可是离得那个伤病营地很远的,居然都可以听到……
林慧娘望着那些酒,忽然就想到个事儿,她赶紧对那个李大夫说:“李大夫,你要方便的话就给我一桶酒吧,我不是用来喝的,我想试试别的可以帮你的办法。”
对那些人来说那简直就是活在地狱一般,可是对她来说却只是举手之劳罢了,既然想法已经浮出来了,要是不去做的话,她也怕心里不舒服。
李大夫是从王府里跟出来的,知道这人很得晋王宠爱,再说这种劣质酒也不值得什么,便找人抬了一桶给她。
拿到酒后,林慧娘也有点犯愁,在现代随便就可以做的事儿,此时却是要搅动脑筋才能找到合适的东西。
黾地又是个贫瘠的地方,更缺少能工巧匠,她索性就地取材,找那些内伺帮忙找了一些皮子。
不管是什么猪皮牛皮还是马皮,只要是结实没裂口的她都要了,然后她有找了那些会缝制衣服的人,帮忙把那些皮子缝制了个口袋一样的东西,又缝制了个圆筒。
俩者相互衔接,就成了一个可以过滤东西封闭甬道。
她的想法很简单,与其喝这些酒麻痹自己消除痛苦,干嘛不做更积极点的东西呢。
把这种酒的浓度提高的话,不就可以提纯到医用酒精的浓度了吗,外伤的话,有酒精消毒怎么也比等着伤口溃烂的好吧!
而且这些只是小动作,晋王那种日理万机的人,未必会知道。
只是想法很美好,真实验的时候,慧娘就发现情况完全不妙,她第一次试验就出现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