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回家都坐高铁,快,又不挤。而如今,还真是舍不得坐了,来到火车站,挨挨挤挤,到处都是人,人头攒动。
卖水的,卖充电宝的,卖地图的到处喊叫......
交房的日期已经到了,这些天闹成这样,也没有顾上这事。
这天杨一说:“我们去建材市场看看吧,顺便约装修公司谈谈。”
我心生疑惑,哪有钱装修呢?可看到杨一既然有这个心情去干这事,我当然高兴,难得他愿意出去转转,这总比他天天扣手机要好的多。
我问他:”你玩期货了?”
“没有,我只是看看。”他很坚定的告诉我,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
我虽然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也会假不正经的向他的手机看去,看到的都是他巴拉巴拉翻小说。
这天他情绪很高,我们还去看了看衣柜,是定做还是买现成的。
我感觉杨一又有了活力。
我似乎看到了希望,像有个石头落地了。
下午,正在看衣柜。电话突然响了,我接起来,是杨一的爸爸。
“你不是放假了,有时间回家住几天,家里凉快一些。”
“行,我跟杨柳商量一下。”
挂了电话,我并没有多想,婆婆才来没几天,账也还了一部分,房子也要交了。
傍晚,电话有响了。
我心想:今天是怎么了?又打电话。
“你放假了?”
“恩,放假了。”
“杨一呢?最近怎么样?”大姐问。
“还好,房子快要交了,出来看看瓷砖什么的。”
“哦,行。没什么事,过几天回来一趟吧。”
“行啊。”
如果是聪明人必然能从家人的话中听出些端倪,我可毕竟是迟钝的,还是愿意相信杨一,所以,还是迟钝的没有发现什么。
“怎么还不睡呢?”
“睡不着,你睡吧,我一会就睡。”杨一说。他怕影响我睡觉,自己爬道了床的另一头。
知觉告诉我他在看期货。
“你到底玩了没有?”我生气的说。
“没有,真的没有,你睡吧。”他也很认真的说。
我心里没有底,明明知道他说的十有八九是假的,无奈的躺下,睡觉也睡不踏实。不知道该怎么办,是该死死的逼问,还是装糊涂?
第二天,他也就没有遮掩,打开电脑,在听关于黄金期货的解说。
“你如果在玩,不管赔还是赚,出来吧,别再玩了。”我真诚的说。
他仍然死鸭子狞嘴:“我没有玩,我只是看看,研究研究。”
“不玩不看他干嘛!”我出去了,因为看见他真的很心烦。
傍晚,他哭丧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最后终于开口了:“我们分手吧,我对不起你。”
“我真的没有能力还账了,每次都差那么一点。”杨一痛苦的说。
“到底是欠多少钱?”
“反正是还不了了,房子卖了都还不了了。”
我已经经历了一次这种场景,我不想争吵,不想重蹈覆辙,但是,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不让你再玩,你就是不听,赔了你就是不过日子。”我哭着说,我明确的感觉到自己哭的是那么的无奈。每当这时候我总能想起《欢乐颂》中的樊胜美,每次樊胜美都哭的那么让人难以言表。
“你们都会说,不要再玩了,可是那么的钱怎么还?我没有其他任何的办法去还这钱,只能靠期货去搏一搏。你们凭什么都觉得我是错的?想法不一样而已。“杨一皱着眉头,无奈的说。
“你们不是我,你们不会懂的。”
看着他执迷不悟的样子,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和他沟通。这种感觉很痛苦,你觉得这是最简单的道理,可他就是不能认同,还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错。
“我知道窟窿越来越大,这是我没有成功,万一我成功了呢?我用五万块挣了二十万。”
“哥,你挣的钱呢?你每次都是这样,最后不是都扔进去了吗?”
“所以我,老天不眷顾我,我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运气,上次,就差0.1美元,这次单子做对了,却没有拿住。“他悔恨的说。
我摇着头,无奈的说到:“不是老天不眷顾你,是你就不该有这种侥幸的心理。”
“昨天我还挣了很多,今天就全没了,都怪我自己没有交易纪律,我自己性格缺陷。”
老天呀,我真的是没有办法和他沟通。我出去了,我受不了这样的他。
我出去就看见杨一姐姐给我发微信,
“杨一呢?”
“在屋里。”
“他又玩期货了?
“是的。”我回复。
“能不能让我好好做月子了!”虽然这是用手打出来的字,我能感觉到这语气中的愤怒。
“嗯,你别生气,孩子还小。”我安慰着。
“能不生气吗,他说都没说从我支付宝里转了钱。”姐姐说。
“什么?怎么会从你支付宝里转?”我问道。
“当时开淘宝店用的他的淘宝号,把自己又把密码改回去了。”
我说前两天看着他状态挺不错的,这是从他姐那里弄了钱去做期货。刚开始的时候可能挣了,这才想着找装修公司的事,看建材。今天这样,肯定是又把钱扔进了。
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挣了的时候,不把成本拿出来。
他说,仓位重的话挣的才多,仓位轻价格浮动20美元也挣不了太多的钱。他太想挣钱了,太急于求成了,每次都把事情弄得更加糟糕。
只是,他怎么能这么做呢?这是到了哪种程度才会不顾后果的去这么干!
晚上,他找身份证。
“你要干嘛?”
“我买了去上海的车票。”他淡淡的说。
“买车票,你去那干什么?”
“躲债,还不了了,等死了。”
又一个万念俱灰的时刻。
我当时觉得我们已经不可能再有未来了。
“回家吧,你爸爸打了好多次电话,我们回家,把事情都跟家人说了,看能给我们还多少是多少,你已经犯傻一次了,不能有第二次了。”
“还不上了,房子卖了也还不上,人活着什么意思,一点意思都没有,太累了。你放心,我不会死在家里的,买个意外保险死了还能赔点钱,我不会这么傻的。”
“你就这样不管了,你刷的我的信用卡呢?你让我怎么还?”
“我管不了了。”他无力的回答我。
如果上次卖房子,他还有一线希望。这次,他也不再提卖房子了,他说没有任何希望了。
他买了火车票,买了意外保险。
我把他的身份证藏起来,我害怕他真的走了,在出个什么意外。
“这次,你不要再给我家人说了。”杨一警告我。
“那你让我怎么办,我明知道你这样了,我还不给你家人说,你觉得他们知道后会不埋怨我吗?”我辩解道。
“我自己会给他们打电话的,你不用管,不会让你担责任的。”
因为上次他虐待自己,现在手脚都还肿着,手还是伸不开。这次他消沉归消沉,并没有虐待自己,或者应该这么说,当他还知道发脾气,还知道愤怒时,他还是有希望的,当他已经没有任何的反应那是真的死心了。
却不知道,他出去买了一把刀。
“你干什么?”
“明天你们都不要拦我,明天你们要拦我,我就死给你们看。”
我趁杨一去厕所给他弟弟发了一条微信,说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交给你们我就不再管了,他明天就要去上海。
他弟弟说我还是赶紧给爸妈说一声吧,我也害怕会出事,明早最早一班车赶过去。
这必定是无眠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