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逼急了,杨彩萱也可以说出,“别人,你永远没有资格去检讨,不如去检讨自己为何管不住自己丈夫。你母亲的失败应该给你上了一课,一个当泼妇的女人,无论她是不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都会受到别人的嘲讽。而且你找到我,根本无用。我不是那件事的当事人,而当事人是我的母亲,我最亲的人,就算她做错了,我也只能站在她那一边。至于你,如果你依旧这种一点就着的性格,我想你一定会步你母亲的后尘。永远活在失败父母婚姻的阴影下,你从这一刻开始就已经失败了。”
在杨彩萱从容的话语中,她除了能叫对方是小三的女儿,没有底线没有道德,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的愤怒,竟然只能够衬托出对方的高雅,这个世界究竟是谁变了摸样?
她竟然输了,输给了她最讨厌的那一家人。
真是搞笑,是不是?
慕双菱笑出了声音,轻浮的瞧着纪正岩,“别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给我听,既然知道我是这种连大学都拿不到毕业证的人,应该知道我这人智商不怎么样。麻烦你用通俗易懂的话对我说,能让我少费点脑子的同时也能让你少费点心思。”她越说越快,怒意十分的明显,好像被谁抓住了痛脚。
在沉默和深沉越来越代表着深藏不露的今天,她这种被人说两句就立即向对方射出连发子弹的人,的确可以称得上愚不可及了。
纪正岩看着她的表情,就是她似乎不可救药,对她失望透顶。
他懒得和她说话,不代表她就是一个可以立即休战的人,凭什么别人来挖苦她几句,不想挖苦了就理所当然的离开?
“你指责我做了不道德的事,说了不该说的话,那就说出来啊,把证据摆出来啊,让我死也死得明白。”她倔强的盯着这个男人。
他倒好,还是那般波澜不惊。好像无论她如何生气,无论她现在表现出什么样子,他根本都不在意,他对她的心情恐怕就是一潭死水,无论她多想激起涟漪,他都纹丝不动。
难怪这世界上那么多变态的人,即使对方不能爱自己,就想方设法的让对方恨自己。她现在就能体会那种感觉了,就算他不能对着自己笑,她也想激怒他,撕开他的表象,让她看看他生气时是什么摸样。觉得自己无可救药,她就想无可救药给他看。
“说啊,说出来让我自己打自己的脸,我就要看看我究竟做出了什么事,让你这般来秋后算账。”见他竟然只是微微蹙眉,忍不住又开口,“你说你公司忙,我让你自己回公司,没有强求你陪我去医院。我打电话让你接我回家,也是你说你有事,那我就自己回家。请问,我哪里错了,你指出来,我改给你看。”
纪正岩根本不打算和这个情绪激怒的女人讨论这个话题,抬起脚步就准备出门。
慕双菱从床上跳下来,跑过去将他的手臂拉住,“话没有说清楚你别想走。”
纪正岩瞧一眼她拉着自己的手,轻轻的叹一口气,“先以退为进,再恶人先告状,这就是你今天的计谋?”
她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慢慢的放开他的手臂。
第一印象在别人心中糟糕到极点的人,很多时候不想认栽也不行。
无论自己说出这么有理的事,无论自己觉得自己多么委屈,在别人那里早已经根深蒂固了事件的前因后果,再愤怒都没有办法,就是什么都改不了。
她看着纪正岩的背影,对自己冷冷的笑了一声。
很多的时候,都得承认无知的人活得比较快乐,不知道黑暗和那些让人不快的事件,永远活在属于自己的快乐小世界中,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而聪明的人多半则已经看透,知道了前因后果,于是很多东西便显得无趣了。
纪正岩突然想起了在大学时,第一次上毛概课时,那老师提出的某一个观念。那老师说,西方人的价值观是一种适龄,而中国人的价值观是早熟。就好比看太阳,西方人会一步一步去追逐,最后能发现地球是圆的。而中国人则是会想到反正太阳就会落山,那不如就在半腰上,永远都不会落下。而对人生,西方人追求一步一步。中国人则一步看透,知道人反正都会死,于是整天想着长生不老,而西方人却在一步一步追求中发现了各种元素。相对而言,西方的文明是完全的,有血有肉,有精神。而中国的文化,则有精神,少肉身。
现在纪正岩无意中想起这种观点,竟然觉得有几分道理,好比他自己。一步到位,知道慕双菱只是因为讨厌杨彩萱才故意接近自己,趁自己喝醉了设计自己,她反正只是为了满足她的报复,这段婚姻反正也走不到最后,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在这段婚姻中浪费情感?到头来,总会是一种浪费。
多现实的想法。
却忘记了,如果慢慢去经营,一步一个脚印,会发现与认知相反的东西。当然,我们都习惯了后知后觉,在没有失去时,通常都不会觉得那有价值,在没有离开时,也常常不会觉悟,千百年来都是如此反复上演。
而男人在大多时候以为他们了解女人,却只能了解女人的表面,她们习惯用表面来掩饰自己的真心,虽然又会一次又一次的埋怨为何没有人读懂自己的真实。大多数的男人都不知道,女人从来都不是用来了解,她只需要你好好爱就好了,永远陪着就好。
纪正岩和慕双菱都不会傻到将之前的不愉快闹在家人面前,于是吃饭时都相安无事。罗芳芳还是嘱咐着慕双菱多吃一些,现在她看上去太瘦了,又顺便提醒自己的儿子多照顾一下老婆,事业可以慢慢做,老婆可不能放着不管。
纪正岩多半沉默,慕双菱多半是点头。
倒是罗孜孜让饭桌上的沉闷感减少,“表嫂,你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慕双菱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罗芳芳就接过话题,“还不足月,查不出来,再过两个月应该就知道了。”
虽然现在规定医院不准将检查结果告诉当事人,但总有例外,而聪明的中国人常常又擅于利用这种例外。
罗孜孜将慕双菱的肚子看了好半天,又转过头看着罗芳芳和纪勇凡,“姨、姨夫,你们喜欢孙子还是孙女?”
应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二老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很有默契的开口,“孙子孙女我们都喜欢。”他们想的就又是另一个问题了,当然是一个孙子一个孙女比较好了,他们生纪正岩后,迫于纪勇凡在政府部门工作,便没有想再生孩子,但纪正岩就不一样了。
罗孜孜嘟着嘴,“我听同学说,好些孕妇都喜欢去医院检查是女儿还是儿子,如果是儿子就打掉,因为他们都想要生一个女儿。没有想到,现在众女轻男的思想会这么多。”当然,那些这么做的大多数第一个孩子是男孩。
慕双菱盯了罗孜孜一眼,其实很想要让罗孜孜继续开口问她自己不能问出的问题。罗孜孜发现了慕双菱的目光,不解其意,挠了挠自己的头。
“表嫂,你希望你自己生个女儿还是儿子?”罗孜孜眼睛一眨一眨的,样子十分可爱。
慕双菱微微叹息,该问的人不问,不该问的人这么积极。
“只要是我自己生的,我都喜欢,顺其自然吧!”表面还是露出笑意。
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让罗孜孜很是不满,最后转移目标,“表哥,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慕双菱也停下筷子,向他那边看过去。
当发现自己成为众人视线的目标时,纪正岩有一点无奈。慕双菱却有些紧张,她也很想知道,只是迫于某些原因,她是肯定不能自己主动开口问他。看在罗孜孜帮她问了这个问题的份上,她决定了,要对这个女孩子好一些,多像礼尚往来。
“儿子。”纪正岩吐出两个字,也不见得有什么纠结。
如果可以的话,那就儿子,至少像他吧,不用像她。就算像她,他也可以义正严明的去教训,儿子要穷养不是吗?
慕双菱咬咬嘴角,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希望自己能够争气一点。她全然不知道,其实他心中对这个也并无真正的喜恶。
罗孜孜却对自己的表哥极其失望,“表哥,你竟然会重男轻女。”
“只能让这个世界上众女轻男的增多?”纪正岩好笑的看着罗孜孜,“而且教育出优秀的男孩给女孩,不是一件更加伟大的事吗?”
罗孜孜眼神转了转,“好像也对。”
慕双菱拿起筷子又继续吃饭。听到纪正岩同罗孜孜的谈话,她心中竟然升起一股儿羡慕,会不会有一天,她也可以这样和纪正岩说话?一起聊着生活中的小事,一起谈着自己的子女,一起聊着他工作上遇到的不顺,她也可以做一个好妻子,前提条件是他肯给自己这个机会。
她真的很向往,有一天他们的孩子长大以后,他们一起商量着孩子的教育问题,究竟是该给予束缚还是该给孩子绝对的自由。这种念头升起,她发现自己竟然激动不已,生活仿佛又给她指出了一条道路,而那条道路也许就是希望的方向。
她看一眼这个男人,如果她努力一点,也许那一切真的都会发生。
女人总是喜欢给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希望,然后一次又一次捡起欲罢不能的感情,一次又一次的安慰自己,让自己成为彻底的怨妇。
当然,只看结果对很多人都不公平,对于很多人,那纠结难受的过往也是宝贵的回忆,至少可以当做生活的教科书,错了一次后,就不要再错第二次。
每一次试炼,至少都应该学会某些东西,才不枉一番真心真意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