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双菱抿了抿嘴,瞪了纪正岩一眼,才有些不甘愿的下车。这个地段,是最不好打车的地方,过来的出租车多半已经有人了。她站在一边,眼睁睁的瞧着纪正岩将车开走。她该去夸奖他这么听她的话?
那句话该晚说那么一会儿就好了,或者让她将话说完也好啊,再讽刺他几句就算他不陪她去医院也没有什么,让孩子知道自己的父亲如此心不甘情不愿,估计孩子的生长也好不起来。
或许她该很委婉的告诉纪正岩,他就去好好工作吧,她自己会好好的去医院,不让他担心。这种念头只是在脑海里转了转,她就忍不住恶心得想吐,最近是不是狗血的电视剧看多了?
等了很久,还是没有招到车。
都说这个世界上有两大悲剧,一是钱还在人没了,二是人还在钱却没了。慕双菱倒觉得,真正的悲剧是想用钱出去,偏偏不知道才能用出去,好比她现在,就是没有车停下来。逼着她必须走到一个站去,老老实实的坐公交车了。在生活面前,趁早妥协比较好,它总会用各种各样的困境证明你不过是一只无足轻重的蚂蚁罢了。
她也没有打算自己一个人去医院,孩子还这么小,连胎儿都不算,只能叫胚胎,又能去检查出什么来?
还不如去找黎欣悦们闹腾一下,豪门的日子可不好过,连大哭大笑都不能随意。
慕双菱来到他们常聚会的场所时,麻将桌子边已经闹翻了天。好久没有碰过这东西了,听着这声音都让人有熟悉的味道,真是想念啊。
她常常跟着这群人出来闹腾,一来到这里,便被人给叫住,“好久不见你了,都去哪里了?”
“就是,还以为你都把我们给抛弃了呢!”
慕双菱躲开她们的靠近,“我这不是来找你们了吗?话说回来,你们这些人说假话的功力又上涨啊,一个电话都不给我,还好意思埋怨我。”
也不等对方的回应,便走到坐着正收钱的黎欣悦身边,一手搭在黎欣悦的肩膀上,“你这样子可真财”
黎欣悦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有人立即开口,“她不财可不行,她现在可不是一个人,还要养着一个人,两张嘴吃饭呢!”
黎欣悦对那个说话的人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便起身,让慕双菱来玩几把。
慕双菱这人,想要做什么事,就希望马上要做到。有一年,她和慕倩敏一起经过某个街道,看见有卖甘蔗的,想去买,被慕倩敏给制止了。回到家后,她二话不说,立即又坐车,自己去买回一根甘蔗,满足了自己,这件事才落下了帷幕。而慕倩敏在后来常常提及那一件事,后悔当初为何不满足还是一个孩子的她?
其实如果不是慕倩敏再度提及,她根本就忘记那件事了。
黎欣悦坐在慕双菱身边看着她出牌,慕双菱也打得认真,许久没有玩过了,手气还挺不错。
打了几局之后,慕双菱才心满意足的让出位置,同黎欣悦一同离开。
她们为何会成为朋友,原因已经说不清了,重要的是她们都将对方当做自己最好的朋友,无论对方发生了什么事,都愿意无条件站在对方这一边。
慕双菱嫁进纪家,也只告诉了黎欣悦一个人,而黎欣悦当初也不过只淡淡的说了一句:如果你觉得这是你想做的事,那你就去做。
人世间或许有很多做了会后悔的事,但更加遗憾的应该是后悔那件事为何没有去做。
她们一起跑到以前常常去的街道,一条街下来全是小吃,让人会感叹活着真好,至少还能吃到这么多的美味。
看着慕双菱那馋样儿,黎欣悦忍不住开口,“你是不是该为了你这肚子禁一下嘴?”
“少吃点不会有什么的,你别那么教条好不?古时候那些人环境那么恶劣,不是也出了那么多英雄?”
“那是因为那个时代没有三聚氰胺和地沟油。”
“切。”慕双菱不以为意。
黎欣悦知道自己拦不住慕双菱,只得随她了。
慕双菱已经坐到了某一家饮品店了,恨不得将单子上的所有东西都点一遍,才能解她体内的馋虫。
黎欣悦坐在她的对面,觉得此刻的慕双菱和一个小孩子差不多,只是她忘记了,在慕双菱眼中他自己不过也是一个小孩子,她们之间从来都是彼此彼此。
点好了饮品之后,慕双菱才神秘兮兮的盯着黎欣悦不放,“老实交代,是不是恋爱了?”
“胡说些什么。”黎欣悦并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你也太不耿直了吧?我结婚可是除了我妈只通知了你,你就这么对我?”
黎欣悦扶额,就知道瞒不住,“谢谢你如此看重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我自己也不太确定。”
见黎欣悦一脸陷入恋爱中无措的摸样,让慕双菱更加的好奇了,“对方是什么人?是做什么的?长相如何?家世又怎么样?”
“你准备查户口?”黎欣悦睨她一眼,“暂时别问我这些,等确定了,我会介绍给你认识。”
见黎欣悦这样,慕双菱也只好认命了。
饮品端上来,还是她喜欢的味道,冰冰凉凉的,不甜不酸,恰到好处。
黎欣悦迅速转移话题,问慕双菱关于慕倩敏的身体状况,并表示有空会去医院看看慕倩敏。
虽然慕双菱表面不以为意,但还真不敢多吃这些东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就算吃也只吃那么一点点,学会了适可而止。
黎欣悦见她这样,也放下心来,都说婚姻会让一个女人成长,这话在慕双菱身上似乎很能说得通。
她们又去了某些一起玩过的地方,将不久前好玩的东西又复习一遍,才算心满意足。
和黎欣悦分开之后,慕双菱又独自走了很久。
和纪正岩结婚,是她自己的一意孤行,甚至可以称得上病态。所以,现在面对婚姻中的孤独,她也得自己体会。
走了许久,看了看时间,才给纪正岩打去电话,她很少会给他打去电话,除非必要。
既然他们是一同出来,自然要一同回去。
站在大街上,她报了自己的地点。
很久以前,她曾幻想过自己的生活,要找一份离家不远的工作,下班之后就让自己的老公接自己回家,过着简单而又幸福的小日子。
无数车在她眼前开过,半透明的玻璃窗,一晃而过,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人。
她轻轻闭上眼睛,希望睁开眼睛那一瞬,会有一辆车停在自己面前,接自己回家。
手机铃声打扰了她脑海中那一份幻想,眼前还是一辆又一辆开走而未停下的车辆,一晃而过,然后消失在视野中。将手机放到耳边。
“你自己回去吧,我还有事。”纪正岩的声音就这样直直的传过来。
什么是梦?醒来就会破碎。
默默的将手机按下结束通话,又放进包中。本就只是她偷来的婚姻,原本就不该抱有任何希冀,她一早就已经告诉过自己了。
他们的婚礼很小,参加的也不过是纪家最要好的亲戚。而这些亲戚中,能代表她出席的竟然只有黎欣悦。纪正岩希望这场婚礼能有多低调就有多低调,最好只是去拿一个结婚证就结束。虽然纪勇凡和罗芳芳对纪正岩的说法表示了不满,但慕双菱知道,他们在心中也表示了认可,最大的原因也不过只是因为自己的过去和身份难登大雅之堂,低调一点能少一点人言可畏,何况她和纪正岩能结婚的原因也难以启齿。
大概是在婚礼上对她表示愧疚,才会在生活上对她呵护备至,尤其是纪正岩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更让二老对她关心致至。
连她自己也认为自己能遇到这样的公婆是一种幸福。
虽然我们都不愿意承认,金钱在很多时候就是包含着一定的地位。而女人,就应该付出某些东西才能换取这样的地位。就像一个有钱人如果娶了一个漂亮年轻的女人,都变得可以理解,不过也因为美貌年轻是一种稀缺资源,用这种稀缺资源换得好的生活条件,也变得可以理解。如果一个有钱的男人娶了一个相貌普通的女人,这个女人多半能力非凡或者性格极好,她的特征也是一种稀缺资源,无论是谁,总要拿出自己身上的一种资源,才能换取某些自己想要的事物。
不愿意给出自己稀缺资源又想过得好生活的人,难道不应该去稍微谴责一下她心中“公平”的定位?
在家世上,她是给不出什么来了,就这张脸还能搬回几层。如果说现在纪正岩对她这种冷如山的态度就是她在纪家能生活愉悦的通行证,是不是显得讽刺了?
倘若纪正岩对她呵护有加之后,纪勇凡和罗芳芳也许想到的便是她这样的身份凭什么能进入纪家了,看吧,有时候委屈往往能得到更多的东西,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以退为进了。
慕双菱自己一个人独自回去,很是自然的被罗芳芳拉住开口询问,“正岩怎么没有陪你一起回来?”
“他公司还有事,就让我先回来了。他看上去是有急事,而且我又不是不知道回家的路,不用麻烦他的。”慕双菱笑笑,内心却鄙视自己,什么时候自己也学会说这种言不由衷的话了。以前最讨厌装可怜的白莲花,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自己曾经鄙视的角色。
罗芳芳沉了沉脸,“这正岩也太不像话了,他回来后,我亲自教训他。”
“妈,这就算了,他本来公司就忙,回来已经很累了,就不要拿这种小事去打扰他了。”
罗芳芳握着慕双菱的手,轻轻的叹了叹。
慕双菱的身份,他们自然打听清楚了,那些资料,让他们看着就头疼。她自然也不希望自己儿子娶这样一个女人,单亲家庭就够让人傻眼了,她档案中的恶迹斑斑真让她连评价都不想了。问题学生,中学时期便开始约团伙去欺负别的学校的学生,甚至还参与打架,都不知道被记了多次过。成绩超级差,读了一所叫不出名字的大学,却又因逃课次数过多直接取消考试资格,最后连一个毕业证都没有。
罗芳芳也并未想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多么优秀的女人,孩子只有这么一个,肯定舍不得他为了利益牺牲自己的幸福,当然希望他找一个他自己爱的女人。她要求也不高,家世清白,无让人咋舌的过去,她认为自己的要求并不高,偏偏这个儿媳妇都达不到。
初始,知道这个女孩已经怀孕时,她着实气得不轻,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她也知道自己的儿子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孩子,对感情上的人便从不过问了。
她和纪勇凡商量时,没有想到自己丈夫竟然对慕双菱半点不评价,只对自己的儿子感到失望,然后便是叫纪正岩回来落实这件事。
她原本是想着和自己的儿子对峙,从自己的儿子口中得出某些信息。不是她将别人想偏,而是她了解自己的儿子,绝对不是那种会在外面玩感情游戏的人,那出了这样的事,多半是出在那个女子身上了。何况那个女子的过去本来就不单纯,为了别的目的接近自己儿子也是有可能。虽然纪正岩应该对这件事负一定的责任,但也不应该用自己儿子的一生来做补偿。
罗芳芳都已经想好了,只要纪正岩咬定了是那个女子有了卑劣的方式,她就和自己的儿子站在同一条线上,不管纪勇凡是什么态度,都要帮自己儿子度过难关。
但让罗芳芳失望的是纪正岩什么都不说,一副认罪的摸样,让她开始怀疑事情并非如自己所想了。纪勇凡原本心中也有些怀疑,但见纪正岩这样子,立即认定是自己的儿子做出了对不起别人的事,不对在先。
纪勇凡虽然很少教训纪正岩,但心中一直将自己的儿子当做自己此生的骄傲,却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为官多年,可以说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平时教训后辈常常告诉他们,特权不是放任自由,而是让他们更加束缚自己的行为。这次犯错的竟然是自己的儿子,从没有打过纪正岩的纪勇凡,第一次将自己的宝贝儿子拿着皮鞭教训,然后关在房间里面壁思过三天。
纪正岩默默承受,也并未为自己求过一次情,紧咬牙关,接受纪勇凡的一切教训。
三天之后,纪勇凡便让纪正岩去将慕双菱给接到家中,婚礼也尽快举行。
罗芳芳看到自己的儿子迟疑了几秒,以为他会拒绝,却没有想到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默认了这一切。
于是她这个当母亲的也只好接受这一个事实。
在看见了慕双菱之后,即使知道她之前的所作所为,还是很难将她与资料上的人划上等号,看上去挺可爱的一个女孩,嘴也挺甜,让人心生好感。
既然已经成为定局了,罗芳芳也只有将这个女孩当成自己的儿媳对待,何况她肚子里还有着纪家的骨肉。
而这几天下来,罗芳芳看着慕双菱独自待在家中,肚子里又怀着小孩,便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在怀着纪正岩时还听见了纪勇凡的桃色新闻,那个时候真是恨不得把孩子打掉,然后一走了之,最后还是舍不得。后来她当做不知道那回事,每次去医院就拉着纪勇凡一同去,每天也给纪勇凡讲述自己的生活,还有肚子里孩子的情况。渐渐的,他们夫妻关系竟然变好了。直到现在,她也不清楚,纪勇凡到底和那个女人有没有有染,只是已经不重要了。
能为难女人的其实不是男人,而是女人自己。
大概就是这种心理,才让罗芳芳对慕双菱多了几分爱惜,凡事都多为她考虑一点。
罗芳芳让慕双菱去好好休息,能不说自己丈夫坏话的女人才是一个称职的妻子。罗芳芳叹息了一声,便给纪正岩打去电话,“我不是让你送双菱去医院吗?你怎么让她一个人回来?你不知道她是孕妇?”
听出了自己母亲的怒气,原本准备好的反驳立即吞回肚子。女人怀孕就应该特殊对待?他的同学,即使怀孕了也一样在工作岗位上,直到预产期之后才请假回去,平时依然工作兢兢业业,当然这些话全都不能说出口。
“公司有点事,需要赶回来处理。”
听到自己儿子这样说,也没有能让罗芳芳的怒火下降,“到底是你工作重要还是你老婆重要,你自己好好想想。”
纪正岩摸着鼻子却忍不住笑了下,“妈,不会是爸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时,你来殃及无辜吧?”
“你少转移话题,你以为你爸和你一样混蛋。”
“是是是,爸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你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罗芳芳叹了叹,“算了,之前的事就既往不咎,但如果你还彻夜不归,就算双菱不怪你,我这个做妈的也绝对不会允许。”
提到慕双菱的名字,让纪正岩的脸色微微下沉,“她是不是说了什么?”
“双菱可没有说你任何坏话,你别去冤枉她。”罗芳芳立即申明,“你真的就那么忙?再忙也顾着自己的老婆孩子。”
“知道了……”
站在二楼并未去房间休息的慕双菱看到楼下的这一幕,忍不住微微泛笑。
很多时候,第一次尝到了甜头,就喜欢每次都这样做,却不知甜过头,也是另一种致命。
虽然很是不情愿,纪正岩还是在下班之后开着他那辆被慕双菱评价为“不怎么样”的车回到栤可。将车开到车库后,又慢慢往回踱。他步子沉稳,一般情况下也没有人谁能够让他改变自己步伐的频率。
走到院子,便被人从后面抱住。
他有些无奈,摇摇头,“罗孜孜,你这一套是不是玩的次数多了点?”语气中包含着些许无奈。
每次她准备做什么事,都能遭遇到这种“无情”的打击,想想还真的很不甘心,收回自己的手,“哥,我这可是在帮你。”
纪正岩也无心计较,“我该说谢谢?”
见他的兴致不高,罗孜孜只好主动说出自己伟大的目的,以期望能得到别人一致认可,“我告诉你哦,表嫂回来之后就一直休息,刚才才起床就在二楼的阳台上坐着。所以她一定会看到刚才的这一幕,你一定不知道检验一个女人心里有没有你的一个衡量标准是看她有没有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