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今日有重要考试,所以昨晚就住到了宾馆。由于并未将电脑带在身边,所以昨晚未更新,在此向各位亲友说一声抱歉,道一声:“请原谅我这一次吧。”
林简和英儿是在庵堂正殿的后侧门处遇到陈衙内和李衙内的。
林简见了他们,便侧过身子。而从后院开始就一同走来的中年尼姑慧能禅师立即上前几步,对二位衙内先念了声佛,然后指着林简道:“二位施主,这位就是悟可(杨施)的亲哥哥杨公子。”
接着她又替林简介绍二位衙内。
林简满心鄙夷地看那陈衙内,只见他五官虽还算端正,却眼无神采,脸色苍白,穿着一身大红圆领袍服,走起路来脚步虚浮,身子微微摇摆,像是立不稳似的,显然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那李衙内则一脸蜡黄,一双鱼泡眼,眼珠转来转去,尽显猥琐之色,竟也是一身大红圆领袍服。
二人见了林简均是满脸疑惑:怎么杨施突然就冒出了一个哥哥,还是亲的?这哥哥倒也是俊美非常,一副读书人的款儿,可和杨施美人的相貌无一丝相似之处啊。
因要冒充有礼的读书人,二人倒也向林简还了一礼。
慧能禅师又道:“还请二位施主仍到正殿,杨公子有话要说。”
那二人虽急着要去见杨施,但美人的面子不能不给,所以这哥哥还是得先应付应付。且看看这哥哥是真是假?又是何底细?
两人互看一眼,心思相同,便同意了。那李衙内又向旁边的一个小厮横了一眼。那小厮就是奉他之命一直潜伏在清云庵的人,叫二才。二才便没有跟进庵堂正殿,而是往后院跑去。
那庵主慧明禅师正在正殿上看着菩萨暗自伤神,想起杨施来投自己,自己却不能护她安全,不由得流下泪来。见那二人去而复返,便忙擦干了泪,打叠起精神应对,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要将这对狼心狗肺的家伙赶出去。
当下分宾主坐定。慧能便向慧明道:“师姐,万幸悟可(杨施)的亲哥哥杨公子来了,悟可这事还是由他做主吧。”
慧明微微诧异,见慧能向她眨眼,便颔首道:“还请几位施主多为悟可着想。”
杨公子恭敬道:“禅师真是慈悲为怀,在下自是要为妹妹着想。”接着便向那二人问道:“请问二位公子,究竟是哪一位要向我妹妹下聘礼?”说完,便端起青花瓷茶杯,喝了半口。
两人互相看向对方,陈衙内便冷笑道:“李兄,我今日有喜事,你怎么也一身大红喜袍啊?难道你想同我抢?”其中,“喜袍”二字被咬得特别重。
李衙内一听,脸便有些发青,强自忍住怒火道:“陈兄,是我先发现杨小姐的。你怎么能夺人所爱。”
“嗤——这个哪有先来先得的说法。你母亲已为你定了吏部主簿何大人的庶小姐为妻,你还有什么资格娶妻啊?还是我与杨小姐有缘,”陈衙内嘲笑道。
李衙内忍不住了,也冷下脸来,道:“你有通房妾侍一大堆,杨小姐嫁了你,气也被气死了。”
“总比你压根没资格要好得多。只要杨小姐答应我,我便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全都打发掉。”
“我退了亲,不就有资格了。只要杨小姐答应,我便立即去退婚。”
“也要你有那个胆量,你敢违抗你父母?就你这本事,哈。”
…………
林简细细地品茶,像是没听见这对狼心狗肺的衙内的聒噪一般。英儿站在他身后,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慧明和慧能也垂着眼皮,一副禅心入定的模样。
再说兰心出了朱公子的小屋,便和前来报信的年轻尼姑悟静走到后院晾晒衣服的地方。前几日经常有大雨,没地方晾晒,今日难得不再下雨,很多尼姑便将潮了的衣服晾了出来。
那悟静在晾着的衣服间走了一遭,瞄准了,便扯下几件衣服,带着兰心从人多的地方走过,来到了后院的六角亭里。
两人在亭子里将方才扯下来的缁衣和内衣拿起来左右比划。
不多时,便有两个年轻的尼姑气冲冲地来了。
“悟静,你怎么把我的衣服扯到这里?”
“悟心(兰心),你疯了,你竟然还扯我的衣服?”
原来这二位,一个叫悟明,一个叫悟正,在清云庵中最是嘴碎。她二人并非真心皈依佛门,乃是穷的活不下去了,才来庵里混口饭吃。平时除了做自己的职司和按时念经外,便是爱聊东家长西家短了,又爱挑拨是非,嗓门又大,很擅长吵架。
“两位师姐,这是我邀悟静师姐拿来的,我只是拿来比比样子,下回我替我家小姐修改礼佛的缁衣时,才不会犯与你们同样的错误,”兰心用冷漠到气死人的声音说道。
“什么话?”这两人果然气得要命,齐声道:“我的衣服明明是好的。”庵里尼姑们的衣服绝大部分由大户人家供奉,这些衣服大部分并非量体而裁。所以像她们这样的小尼姑,拿了衣服后,通常还要自己修改一番。
“可我觉得不好啊,比如这件衣服,如果修改时多量两寸,便会舒适得多。现在这个样子,怕是一转身,就挤得慌吧。”兰心虽然还是一副气死人不赔命的样子,但也用心对她们指点了一句。
这是悟明的衣服,她大声道:“你会不会看啊?你老几啊?你会女红吗?”
兰心曾是杨府针线房大师傅简老师傅的得意弟子,女红在众丫鬟里也算数一数二的。此刻竟有人问她是否会女红,当下她便有哭笑不得之感,却也不做声,又拿起一件内衣,道:“这件衣服被修改处的针脚如此松垮,啧啧,如果被我们小姐悟可师姐看见,肯定要被嘲笑的,”这是悟正的内衣。
悟正火了,冷着脸,大声道:“是,是,你家小姐是天仙,一般的东西,哪里看得上。话说这天仙,怎么就那么命苦啊,怎么就落到了凡间,怎么也得穿这些土布做的缁衣,天天吃冷馒头和青菜啊。”
悟明却嗤笑道:“悟正师妹,你就错了,天仙过几天就要去享福了呢。又是知府家的公子,又是县令家的公子,喲,对了,还有县令大人,都要娶她。这么多男人为她打破了头,那她是什么啊?”
悟正拖长了声音道:“什么啊——烂——”
不等她说完,兰心便捂住脸,哭着大声道:“不准你们这么说,你们还是出家人呢,说话如此恶毒。我家小姐来此带发修行,是为祖母祈福。她本是有婚约的,未婚夫是景王爷,她是未来的景王妃。还有,那些什么县令,知府公子,什么虾虾蟹蟹啊,竟想娶我家小姐,简直是痴心妄想。我家小姐只是不想在佛前惹事,才对他们忍让一二。今天上午,景王爷就会来看我家小姐,到时看那些跳梁小丑怎么磕头求饶。”
兰心大声地将这篇话讲了三遍,似乎气消一点,住了嘴,双手却因气愤而微微发抖。悟静便一把抓住她的手,轻轻地拍着。
悟正和悟明听了她的话都惊呆了。悟静见她们这样,便将头撇开,心里微微不忍,虽然她有趁此事警告惩戒她俩的意思,但现在却心中不安。毕竟这二人并非穷凶极恶之徒,平时也胆小,只是一得闲便搬弄些小是小非而已。
悟正悟明呆呆看着兰心,口里喃喃道:“景王爷,景王爷?”在她们眼里,县令和知府也还是这世间的凡人,时不时便要通过她们尼姑来求菩萨。她们就亲眼见过知府夫人跪在蒲团上苦求菩萨时的谦卑。但王爷不同,王爷是她们从小看的戏文里仅次于皇帝的大人物。王爷就跟某些菩萨一样又远又高,是需要敬礼膜拜的。
兰心抹了一把眼泪,鼓起勇气,又站起来大声道:“对,我家小姐是京城杨家的嫡长女,先是与靖国公世子有婚约,世子过世后,又由老太太做主,配给景王爷。如今我家小姐为我家老太太在庵里祈福,本不欲张扬此事,无奈尔等欺人太甚,兰心只好亮出我杨家的威名,希望你们以后谨言慎行,出家人有出家人的样子。”
悟正悟明缩着脑袋听了,马上表示自己再也不敢了,悟心师妹(兰心)的话讲得很对云云,接着便溜走了。
兰心用眼角余光瞥着一个躲在院子里一棵大树后的身影,装作还是气恨难消的样子,将手重重地拍了拍亭子里的石桌,然后扭头冲出六角亭,向自己的房间跑去。
悟静跟在她身后,高声叫道:“师妹,你和她们计较什么啊,她们什么都不懂,还以为悟可师妹也如别人一般好欺负呢。”
这一切都被那躲在大树后的人听在耳里,这人哆嗦了一会,忙撒开腿丫子向正殿跑去。这人正是李衙内的小厮二才。他最近一两个月常在清云庵附近逛荡,庵里的尼姑也都认识他。这两天他一直跟着李衙内,大家便也都知道了他是什么人的奴才。
再说兰心和悟静跑进房内,喘了几口气,兰心便道:“悟静师姐,我们只能这样把话说出去了,应该没有坏了徐公子的打算吧。说起来,我们做的也有些对不住悟正悟明师姐。”
悟静道:“我会补偿她们的,此次我们吓吓她们,也是因为她们总在庵里惹事生非,令人生厌。徐施主并没有吩咐我们应该怎样去做,贫尼想,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徐施主说只要将话说给那人听了,就可以了。等悟棋过来,我们就知道那人有没有中计了。”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的圆脸小尼姑推门进来了,见二人一脸的问号,便点了点头。兰心便在心里念了声佛。
再说正殿里,李衙内已觉察到不妥,正想试图说服陈衙内先将这杨美人的哥哥弄清楚。
“陈兄,”李衙内凑到陈衙内的耳边道:“那杨某一句话,就令我俩争辩至今啊。”
见陈衙内一副恍然觉醒的样子,又火上加油道:“那杨某实是来历不明,是否是那美人的哥哥,不能确定。再说,我与陈兄本有约定,陈兄怎么忘记了?你我兄弟,本是一体,我的不就是你的?说到底,陈兄又能肯定家里父老会让你娶一个来历不明、带发修行的女子?说到底,陈兄和我,处境相似,家里是一定会替你订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