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看来束巫这一次是不能够带娘娘回漠河去了,也许这就是天命!”束巫沉默了许久之后,走到了我的面前,然后将马匹的缰绳交给了我。
天命?
我仿佛的咀嚼着两个字,这是两个从几千年以前,一直到现在都为人们说不能遗弃的两个字眼。如此的一个束巫居然会在如此的一个时刻说出如此的两个字眼来,我不知道我应该说些什么,或者应该做些什么来表态。
挥动他的衣袖,无索那里不情不愿的放下了有心,然后所有的漠河士兵都为我们让开了道路,意思很明显,从这一刻我将摆脱我人质的身份,我可以自由了。
“真的要放我走?”我看着束巫:“放我走之后,你还是会出兵的吧?”
“这是天命,鹧鸪还巢,要么我放了娘娘你回去,要么我留下一条命在这里!”束巫笑,原本张狂而高傲的神态,仿佛经过了刚刚的幻象之后,开始迅速的苍老起来一样。“放心,我与天朝的帝王有约定,必然会遵守到底。虽然我还不是天子,但同样的是一言九鼎!”
束巫的话我并不表示怀疑,他在漠河的势力在我与他短暂相处的日子里已经了解了不少,我相信只要他不表示出兵,漠河没有一个人敢说攻城。
“娘娘,我们要怎么办?”有心望着离去的束巫的队伍,然后问我。我茫然的摇摇头,一切简直像是一场儿童的游戏一样,太过精彩,更加的出人意料。一曲鹧鸪曲,居然换来了我莫名其妙的自由。
“娘娘,我们要守在原地不动的吗?”有心继续的问我,整个黄沙地上转眼间只留下了我们两个人。说实在的我不是英雄,在这样的一个时刻我也害怕。可是,我知道,我们不会就这么待着等死。有鹧鸪曲的地方,一定就会有吹奏它的人,而我们所要做的就是等待。
看看脚下的黄沙,我将衣服撩起便坐到了地上去。旁边有心张大了嘴巴看着我,似乎我现在的动作比将她留在这渺无人烟的黄沙地上更加的令她觉得恐怖。
“别站着了,那样会很累的!”我招呼有心,故意的忽略她眼中的诧异:“在这里,我们只是两个迷路的等着别人来救的女子,没有人会在乎我是不是当朝的皇帝妃子,更不会有人理会那个无所谓的头衔!”
“娘娘——”有心迟疑着不知道是应该坐还是不坐,突然的眼睛一亮,对着我说了一句:“娘娘,快看,是皇家侍卫,真的是我们天朝的皇家侍卫!”
我转身,然后极力的眺望,然而眼睛还是看的不甚清楚,只是耳边的跑步声渐渐的近了。是皇家侍卫,自由天朝的皇家侍卫才可能在人数众多的情况下踩出这样整齐的步伐来。有心扶着我起来的时候,那一队的人马已经到了我的眼前。
“奴才们叩见蓝妃娘娘,千岁——”不等他们千岁完,我径自的走到了站在皇家侍卫军最前面的那个人面前。红色和黑色交织着的诡异面具,黑色的袍子,熟悉的眼神,你究竟是谁?为何会站在皇家侍卫军的前面,为何见了我这个蓝妃娘娘,你可以依旧这么的站着?我举手,朝着他的面具。他伸手当了一下,却没有真的阻止!
我的手轻轻的触摸到他面具的边缘,然后看着他那熟悉的眼睛,一颗心不停的跳动着。那一刻,我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绪,甚至连大声的呼吸都不敢。可是那么近的距离,我的呼吸还是因着他的气息而变的急促。我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的手指在轻轻的颤抖,而我更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到底是在害怕还是在期待。
手指终于扣住了他面具的边缘,那一刻我与他的呼吸似乎一瞬间就停止了下来。轻轻的揭开一点面具的边缘,首先看到的是那深藏在面具背后的鬓角,接着是他男性的略显粗糙的皮肤。这时候,我听到自己猛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到了他的右眼,几乎没有犹豫的,我疏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然后猛地用力将他脸上的面具掀飞,紧接着迅速的睁开了眼睛,喉咙中接着吐出了一个名字来——
陆桥!
不是陆涯!
我似乎听到了我的心因为这瞬间的失望而在微微的疼痛着,目光狠狠掠过那也是我所熟悉的一张脸的时候是那样的落寞。
“不是子墨,娘娘很失望吧?”陆桥看着我,一脸平静的说道。
“没有!”我回道,却知道那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我刚刚眼中的落寞与失望又岂是陆桥他看不出来的。
“是你救了我?”不愿意在纠缠在这样一个敏感的问题上,怕自己勉强隐藏起来的心绪再次的暴露在这黄沙尘土之中。而且这个【救】字也是一语双关的询问方式,既是指我此刻的自由,也是指我刚刚复明的眼睛。
陆桥没有直接的回答我的问话,而是看了看紧跟在他身后的那些穿着着黄金色铠甲的皇家侍卫,对我说了一句:“娘娘还朝吧!”
还朝?
当然是要回去的,可是有些事情如果没有弄明白的话,我想我这一路上也不会安心。“鹧鸪曲里到底有什么,为什么每一个听到他的人都会有那么大的反应,还有刚刚我们所看到的那些幻象又是什么?”我问,也不管陆桥是否愿意回答。
“关于鹧鸪曲的来历,我想娘娘是问错了人。至于那些幻象,望城边防的人比我则更加的熟悉。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我不知道,但是可以告诉你的是,那绝不是人为可以造出来的,而且这种情况从十多年前的那场大战之后就开始存在了。不过只在特定的时间发生而已,不巧的是边防那些常年驻扎在这里的老兵们正好就是知道这样现象确切的发生时间。他们管这个叫做“过阴兵!”还可以告诉娘娘一点,那就是鹧鸪曲只是一支普通的比较悲凉的曲子而已,它本省并没有什么魔力,只不过十几年前那场惨烈的战争进行的时候,有人正好的吹了这支曲子,随后便有了【过阴兵】的事情发生。所以,这里的人只要听到鹧鸪曲响起,心里必然的就会有些忌惮。而我们就是利用这些,才能顺利的迎回娘娘您!”陆桥说完,挥了挥手,皇家侍卫的人群中居然赶出了一架马车出来,而陆桥自己则纵身的跳上了一匹马。我抬头看他,还是一脸阴沉沉的冷漠表情。但是他今天所说的话,却是我认识他这么久以来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了。
“最后一句,是谁告诉你我——”我问的有些困难,不知道接下来该用那个字眼来表述我下面的句子。
“是诚王妃的飞鸽传书,还有就是小太子很安全,已经送到了皇上那里!”陆涯说完,便先行的策马离去。而我则跟着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我更想知道陆涯和宣儿怎么样了,尤其是我的宣儿,他的不语是我心底最深的伤。
“娘娘,咱们终于可以回京都了!”有心听完了我与陆桥的对话,开心的叫了起来。我亦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是啊,流浪了这么久,终于要回去了!”
“娘娘不开心吗?”有心问,我这才发觉我的演技真的很烂,就连我身边的丫鬟都看出来我的微笑装的有那么的假。可是,皇宫是我的家,就算走的再远,就算自己对于回到那里有多么的不情不愿,总归还是要回去不是。
“那么开心啊,不会想无索吗,有心?要不,娘娘我将你许配与他可好?”为了再次的掩饰自己,我故意的与有心开起了似真似假的游戏。有心那么脸一红,接着嘟囔了一句:“有心要一辈子都跟着娘娘,伺候娘娘的!”
“呵呵!”我笑,看着黄沙尽头的景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身回到了马车上。
回宫,在我离开了它近乎两年之后。这一路上,不会再有陆涯,不会再有一个束巫的出现来制造什么插曲,而我近两年的宫外生活也算是在这片黄沙中有了一个彻底的结束。
一个月后
当我的马车走进皇城的时候,我听到了众多的欢呼声。那声音让我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披着红色的嫁衣走进这里的时候。感慨中,掀开马车上的帘子,我看到在宫墙上站立了众多的人,我熟悉的以及我不熟悉的面孔。纵然隔的还有些距离,我却明显的察觉到了那里大多数人眼中不悦的目光。
随着公公走上城墙,我看到了皇帝和他怀中抱着的傲儿。皇帝对我说:“蓝儿,委屈你了!”我摇头,微笑却不语。傲儿冲着我喊娘亲,扯着要望我的怀里来,我伸开了双手,却听到一个几乎已经被我掩埋在脑海深处的一个声音说:“奶妈,还不快接了太子过去!”
我仰头,看到惠妃站在那里,身上是一袭皇后的装束。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我盈盈的躬身,对着惠妃行礼下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