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中的女子,一身异族装束,黑色的服饰不仅没有丝毫的损其原有的美丽,甚至还为她本身盈弱的美,平添了几分意外的美。一只墨绿的簪子斜斜的插在发间,几乎与我原有的乌丝融为了一体。伸手触碰了一下头上的簪子,只觉得一股凉意从指间渗透了出来。
美吗?我问自己,也许真是多了些别样的风情,但是美,似乎还差了那么一点。我恍然的摇了摇自己的头,在这个时代,美是一种附加的累赘。
随着有心走出了门去,忽然觉得外面的太阳有些分外的晒人,天际边有一朵浓重的乌云,似乎随时都有压过来的可能。抬眼看无索,他的目光在我的身上停留了一下,随即的挪开了。
“呵呵——”我在心里笑,看来我多少还是造成了某些惊艳的效果。
看看自己脚下影子,黑糊糊一片,与我原本的身子似乎粘在一起的一般,密不透气。
“蓝妃娘娘是否可以起程了?”无索似乎看到了我眼中的笑意,原本僵直的脸上有了些许的恼意。
“可以起程了!”我示意原本围着我的天朝侍卫统统的退下,要去漠河,他们任何一个我都不带。人质也好,俘虏也罢,我与有心两个就已经足够了。
“娘娘——”侍卫中有人高声的喊了一句,我看时,却只见满眼的金黄色。
“娘娘——”接着又是一声高喊,所有的侍卫在一瞬间全部都跪了下来,高声的喊着:“送娘娘,娘娘保重!”
保重?
我当然会,只是看这些侍卫的表情,我想我是说不出什么特别轻松的话来的。淡淡的说了声“起!”便匆匆的走进漠河士兵的圈子里。
“有心!”我低声的说。
“恩!”
“知道吗?落后就要挨打,我希望我们天朝至此之后,不再重复今日的屈辱!”我言,知道我今日的遭遇代表着什么,更知道我这一身的漠河服饰对天朝意味着什么。总有一天我会将其脱去,华丽的脱去!
黑色的马车那是束巫的专车,我看着他挑起黑色的布帘子,然后怔怔的看着我一身的装扮。原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惊天骇地的词语来,至少也要说出个不错什么的不是,毕竟我可是按照他的意思做的打扮。但是,束巫呆楞了半天,却只说了一句:“好丑!”
“什么?”我再次的重复了一遍,有些没有听清楚他话里的意思。他却突然的跳下马车来,将我突然的抱起,塞进马车里。我一着急,上去就要给他一耳光,他却闪开了,然后指着我一身的漠河服饰说道:“你不适合穿这个,谁给你换上的?”
听到车轱辘转动的声音,我猛然的意识到自己这是要离开了。离开苏州,离开陆涯,离开皇帝,离开天朝。掀开窗子前遮挡的布,我只轻轻的说了一句:“等我!”
“你说什么?”束巫问我,目光厌厌的看着我身上的黑色。坐在这样的一个马车中,我们几乎已经与周围的颜色融为了一体,空荡荡的空间里只有两张脸看的最为清晰。“你说要谁等你?”
我沉默,不愿在这个时刻多和这样的一个人多说一句话。
“谁给你换的衣服,是无索吧?”彼此都静默了半天,束巫却又问出了这么一句来,看我不回答,算是默认,他竟然像是一个孩子一样拍起了自己的手来:“这个无索啊,就是老粗一个,没有一点的审美观。”
审美观?我看了眼前的人一眼,心里说了一句,好象太子你的就不怎么样吧,还说底下的人老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穿这样是因为我是漠河的太子,黑色是我们的国色,是地位的象征,我无可奈何。你知道的,身为太子,有时候我也很无奈!”束巫脸在我的眼前若隐若显的,不过他此刻一连用了几个我字,倒是让我不知道他又想要做什么了。
“书艳她是你的妹妹吧?”束巫将窗帘猛的掀起,让外面的光线透进来一些。
提到书艳的时候,他的语气中明显的多了些什么,只是那张脸还是那么的让人琢磨不定。但是关于书艳,我所能说的也并不多,在江家的时候,她是正牌的小姐,我是住在下人院落里的落难“公主”关于书艳除了知道她的名字外,我的确没有什么可了解的了。
“她的舞跳的很好,她安静下来的样子像是一个不设防的婴儿一样!”束巫的眼睛中一片饿迷离。可是书艳,她是会舞蹈还是会舞剑?我全都不知道。况且我至今也不知道她口中那个所爱的男人是谁,不知道她那么突然的出现在我的眼前,又那么离奇的死去到底要对我说些什么。
束巫,他和书艳之间——我探究的看向他的眼静,他却故意的瞥开了自己的头,然后对着我说:“知道我们为什么对你们天朝那么的垂涎三尺吗?”他问,用了“垂涎三尺”这个词。
“贪婪还有野心!”我的目光看着窗外的景色,嘴巴轻轻的念出这几个字。
束巫一笑,笑容中居然有着我不懂的寂寞。他说:“我的父王,我的父兄是为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是为了自由!”
堂堂一个漠河王子对我说自由,一个叱诧风云,连我天朝都要忌惮几分的男人对我说他要自由。我真的觉得好笑,但是想到皇帝,我的夫君,谁又能知道当他一个人徜徉在华丽的宫殿中,接受万人朝贺的时候,想要的不是自由呢。
“占领了我天朝的疆域,你就可以得到自由了吗?”我问,谁都知道他如今是漠河国王唯一的继承人,所以我对他口中所谓的“自由”是什么,有很大的兴趣。
“太子难道不知道,得到的疆域越大,你想要的自由就越难!”我轻声的问,真的想知道他口中的自由是什么。
“疆域?权利?自由?”束巫将窗帘轻轻的放下,他的脸随即的又隐没在了黑暗中。
一时之间的,马车中就只剩下了沉默,还有彼此轻轻的呼吸声。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在我几乎整个人都快被马车给颠散了架的时候,厚重的黑色布帘突然掀开了,有心张望着一张脸正看着我。
“何事?”我问,看到束巫端坐在马车靠门的地方,一脸玩味的看着有心,当然还有有心身后跟着的无索。我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心身上的天朝服饰也变成了漠河的服饰。想来,那一定也是无索的主意了。
“太子,天色要晚了,我家娘娘身子不好,走不得长路的!”有心看看,又看看束巫。束巫一下子跳下了马车,然后对着无索说:“前面可有休息的地方?”
无索点了一下头,束巫走到我的马车前对着我说:“蓝妃娘娘还需要在马车上坚持一下的!”我点了一下头,表示没有任何的意义。我是人质,是俘虏不是吗?我的身份就是需要我特别的听话。
后来又颠簸着行了一程路,才算停了下来。当下马车的时候,我才发现天色已经完全的暗淡了下来,有心扶我的时候,悄悄的塞给我一团纸条,并且示意我找机会再看。我看看束巫,他似乎从出了城之后,就一直又什么心事,倒是那个无索的目光在一只盯着我看,确切的说是盯着我身边的有心看。
“那个无索将军似乎对你有意思!”我碰了一下有心,有心给我做了一个恶心的表情,然后吐吐舌头不说话。
避开束巫和无索的目光范围,有心这才低低的对我说:“娘娘,那个是皇家侍卫军里一个人给我的,他们——”有心说了半句,然后将后面的半句隐藏在自己的眼神中透漏给我知道。
皇家侍卫军,原来他们没有放弃我这个主子。我的心里一动,然后悄悄的捏了捏有心的手。
“有心明白!”她点了一下头,随即的又对着我说:“娘娘,有心给你拿吃的!”
我没有异议,对着她笑笑了。穿着天朝服饰的有心,较小玲珑的可爱,穿上了漠河的衣服,更将她原有的气质衬托的非常好。目光掠过树后那一个强壮的的身影,我朗声的问了一句:“将军,是否觉得有心现在的摸样更较小可爱一点呢,将军对有心似乎不是一般的关注呢!”
“哼!”无索冷冷的哼了一声,然后离开了。我这才急忙的回到暂时居住的屋子里,然后将有心塞给我的纸条接着灯光打开。
是一张漠河与天朝交界点的地图,我看不太明白,前世里地理这门学科本来就对着我有一定的难度,到了这里,这些抽象十足的地图,我就更加的看不清楚了。不过他们的意思我是明白了,他们要在这个交界的地方,将我营救出来。但是,我笑,这样的方法太冒险,而且也给了漠河出兵天朝更加直接的理由。
“你们的侍卫用心还真是良苦啊!”身后悄然的笼罩上一层阴影来,我心里一惊,觉得自己真的是大意了。
“太子说笑了!”我转身,然后将手中的纸条递给束巫:“不知道,太子是否可以为本宫详细解说一下这张地图,也好让本宫顺利的逃离啊!”
“蓝妃娘娘这是在说笑吗?”束巫看我,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太子认为呢?”我反问,然后指了指门口:“本宫这里累了,太子要在这里亲自把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