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园的繁花似锦却依然的当不住这深宫中如织的寂寞与寒意,皇帝李寻轻声的叹了口气,然后将目光投放到了不远处的一棵木锦花树下。那里是他的雪蓝皇后最喜欢做画的地方,也是这些年来目光停留最多的地方。身后袅袅的走来一素颜的女子,她的衣料珍稀,却做工简单。轻轻的将一杯茶水放在皇帝的跟前,她福了一下,低声的问道:“皇上您还是在思念姐姐吗?”
皇帝的脸微微的转了一下,然后轻轻了笑了一下,捉起女子的手放进掌中:“也许是人老了吧,不经然的就会想到许多过去的事情。恍如一张挣脱不开的网,无论是你是如何的努力也终还是走不出来啊!”
女子也随着笑了出来:“既然是走不出来,那不防就走进去好了!”仰头,眉间也是一片落寞。十多年来,她和身边的这个男人,这个一朝的天子,都是这么走过来的。他们共同的去思念一个女子,也共同的去回忆一段如今看起来都是荒唐的往事。他是名义上的夫,是她的王。她是名义上的妻,是他的妃。可是彼此的都明白他们只是一个可以谈心的朋友,是彼此相伴到老的那个人。
“袁妃如何的看待乌孙王汗请求联姻一事?”皇帝的手掌轻轻的聚拢,然后随即的又舒展开来。昨日乌孙王汗万里迢的从故土远赴中原天国,为的就是请求与天朝结缘。而且指明就要他的长公主,只是那个女儿。皇帝在心中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想来他是有十多年没有见过了。只因她的母亲是害死自己最心爱女子的那个人,只因她的眉眼,她的浅笑都神似她的母亲,所以每次的见她都会莫名的生出一股子的努气来。为了不伤她,他也只能将她远远的放逐到一角的偏殿之中。想来那孩子也该有十七了吧。身为一个父亲,对于那个孩子他终是有愧疚、有不忍的怜惜。
“臣妾觉得不妥!”袁妃的眉眼一低:“臣妾听闻那乌孙地处极寒只地,且寸草不生苦不堪言。而且也听闻那乌孙王汗是个极其残暴之人,若然就这么让长公主去了,只怕是……”袁妃的头轻轻的抬起,眼睛看着皇帝:“况且就长公主而言,只怕是真的受了委屈也是无处且无发的倾诉啊!”
“朕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只是如今乌孙的国力也日渐的强盛起来,况且昨日那乌孙王汗的态度强硬。若然的拒绝,只怕是少不得两国交战,百姓受苦!”皇帝的眼睛轻轻的闭了上,在心理补充了一句,但是真要将自己的女儿送到那样的一个人手里,他又如何的能够狠得下心来。“罢了,通知袁将军是做准备吧!”
袁妃那里点头,然后起身走了几步,接着又回转了身来,轻声的言道:“臣妾这里倒是有一个两全的主意?”
“哦?”皇帝那里睁开了眼睛。
“既然只是结缘,不如就让念蓝顶替她的姐姐去吧。念蓝那孩子自小的就是一魔星,就算是嫁到了乌孙,也定然的也是只有她欺负别国人的份。长公主就不一样了,那孩子太柔弱了!”说完,袁妃的头轻轻的埋了下去。让皇帝一时的也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
“可是袁妃,念蓝是你的亲生女儿!”皇帝试探着问一句,这后宫的事情,虽说已经平静了下来,但心有余悸也不是空的。
“长公主也叫臣妾一声母妃呢,况且自小她也是臣妾照顾的,都是臣妾的女儿,毫无差别!”袁妃抬起头来,目光中仍然是清凉凉的一片。
是夜,得到消息的小宫女匆忙的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正在桌前看书的长公主明善,她差异的一惊,然后手中的书落了地。翩然的站起身来,她用自己的手比划着问道:“你说父皇欲让念蓝代我嫁给那个人?”
“是!”小宫女点了一下头:“好象这还是袁妃娘娘的主意呢!她说公主若是去的话,必定的会受到欺负,但是念蓝公主就不一样了,她可以去那里欺负别人!”
明善惊诧的跺了一下脚,然后只穿着一身单衣,就匆匆的跑了出去。袁妃自小的就照顾她,她心里明白因为母亲的事情,父皇的心中多少的是对她有些心结的。所以当第一次袁妃走近她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对她是真心的,即便是后来有了妹妹念蓝,袁妃也是宠爱她更多一些。今日的那些话,分明就是她用来遮掩父皇的言辞,什么欺负别人,到了那样一个陌生的地方,纵然是有多坚强的人也会变的脆弱。她不可以,不可以让那么可人的妹妹去和那样恐怖的一个人过日子。
匆忙的奔到袁妃所居住的宫殿外,正听到她在对年纪尚还小的念蓝一一的嘱咐着,不可以说自己是念蓝,不可以当自己是正常的人,因为人人都知道天朝的长公主是个不能开口言说的哑巴。明善悄然的上前了几步,却听到念蓝正在很小心的对着母亲吩咐,说绝对的不可以让姐姐知道她要代她出嫁的事情。要告诉姐姐,是因为乌孙的王汗觉得自己漂亮才会选她的。看到袁妃一把将念蓝抱在坏中痛哭的模样,明善用手紧紧的抓着旁边的柱子,将自己的唇紧紧的咬着。
念蓝过了年也才不过是个虚岁14的孩子,在她的心里那里知道代嫁是什么意思啊。她不能让这样一个纯真的妹妹就这么的为她牺牲,想了想,她留恋的看了妹妹的背影一眼,然后跑开。单薄的衣衫在夜风中抖动着,一行清泪随即纷飞的落在沿途的每一处。
夜幕中,一个黑色的影落在明善曾经跑过的那条小径上,他的眼睛盯着那单薄的影子看了一会儿,然后冷然的落到了一片树叶上。月光下,一颗晶莹的水珠安静的躺在那里。他伸出一根指头,轻轻的点了一下,然后水珠随即的被压扁,淌落地面。
将手指上残留的液体轻轻的放如唇内,允吸,满满的都是苦涩的味道。
那个女人,也会伤心吗?她可是天朝的公主,一个被锦衣玉食养着的人,一个具有妖法的人。这样人,还有谁可以让她伤心,让她为之苦涩,难道是那个白衣少年。手下狠狠的一折,那片曾经托放着明善眼泪的叶子也随即的飘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