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希望快点回到元景,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好好的****伤口,医治那已经被驳得体无完肤的情伤!
日子一天天过去,冬天来临了,寒风肆虐,冷入骨髓,菊花儿也缩着脖子,只剩枯萎的身子直打哆嗦。
云锦是极怕冷的人,特别是六年前发生在雪夜的惨案之后,云锦越发的惧怕寒冬。
依兰宫里早早的点了火盆,丝丝暖意伴着香炉里燃着的袅袅杜蘅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云锦坐在窗前的凤椅上手拿一本诗集漫不经心的翻看着。
“娘娘,贤妃娘娘来了!”红叶近前禀道。
贤妃平日里是很少踏入依兰宫的,云锦有些诧异,忙道:“快请进来!”
贤妃司徒瑶是大皇子云墨的生母,三十来岁,身材高挑,容颜端庄,举止优雅,云锦对她颇有好感。只是贤妃的父亲是一个从四品的内阁侍读学士,故而贤妃经常被太后与其它各宫娘娘们看轻。
“贤妃姐姐来了,快请坐!”云锦看着身着一身湖蓝色穿花云锦袄,面色略显憔悴的贤妃在一名宫女的陪同下进了依兰宫,忙起身热情招呼道。
“妹妹不必客气,姐姐此番来,是有事相求!”贤妃开门见三,非常的爽快。
“什么求不求的,你我姐妹之间,有事但说无妨!”云锦拉着贤妃坐在一旁的软座上。
贤妃看着房中诸人,欲言又止。
云锦摆摆手,红叶和翠竹纷纷走出房间,贤妃的宫女也跟着走了出去。
“姐姐可以说了!”
“妹妹,姐姐求妹妹救救惠王!”贤妃眼中隐隐含泪。
救惠王?云锦心中诧异,“惠王究竟出了什么事?姐姐怎么认为妹妹有能力救惠王呢?”
惠王是皇上的儿子,有谁会这么大胆害他,不要命了!
“妹妹有所不知,皇后殡天,后宫无主,皇储之争更是激烈,私底下已经分成两个派系。一派支持惠王,一派支持齐王……姐姐是不赞成惠王当太子的,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现在惠王已是骑虎难下,齐王又势在必得……”
云锦盯着贤妃淡然一笑,“姐姐,这些妹妹都听说了。那又如何,惠王就算当不上太子,当个王爷乐得逍遥,岂不更好?”
贤妃苦笑一声,接着说道:“妹妹有所不知,昨日里惠王的心腹来了秋宁宫,齐王被人诬陷贪污了赈灾款项二百万两白银,皇上龙颜大怒,把惠王关进了刑部大牢,形势危急。可惜爹爹人微言轻,朝中也无人敢为齐王仗义执言……姐姐求妹妹帮帮惠王!”
贤妃说到伤心处,泪水涕零,云锦也颇感心酸,记忆中的惠王云墨还是十来岁的模样,玉树临风,英俊不凡如谪仙,云锦怎么也不能把云墨和贪污犯联想到一起。
可是,人总会变的,何况她已经六年多没有见过云墨了?
“惠王的事妹妹也很难过,可是姐姐知道,历来后宫是不得干政的!”云锦颇感为难。
贤妃恳求的看着云锦,犹疑了一下,低声求道:“锦妃妹妹深得皇上喜爱,又是元景的公主,没有偏袒之嫌,妹妹去求情再合适不过……只要妹妹帮姐姐这次,姐姐就告诉妹妹究竟是谁想借绿荷之手加害妹妹!”
云锦略微思索了一会,笑道:“想害妹妹之人,妹妹已经猜得九不离十。”看着贤妃略显焦急失望的紧张神情,云锦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妹妹帮姐姐也可以,除非……”
“除非怎样?”贤妃蓦地紧抓住云锦的手。
“除非姐姐要惠王获释以后,帮妹妹打听一个人!”
“好,只要能救惠王,就算帮妹妹打听一百个人又有何不可!”
云锦站起身走到凤榻旁的柜子前,拿过一个紫色锦盒,打开锦盒,里面是厚厚的一摞纸。所有纸上都画着一枚戒指――金质的骷髅头里镶嵌着一枚绿色宝石的戒指。
云锦随意拿出几张纸交于贤妃收好,叮嘱道:“姐姐定要惠王暗中查找一位戴着这种戒指的男人,找到后尽快告诉妹妹!惠王之事,妹妹定当尽力而为!”
“一切就拜托妹妹了,妹妹放心,就算大海捞针,此人也定会帮妹妹找到!”贤妃说完话就起身告辞。
云锦看着贤妃即将走出房去,抬声问道:“贤妃姐姐刚才说的那人究竟是谁?”
贤妃转身,口中轻声吐出了两个字,“德妃。”
云锦惊愕,不是淑妃,竟然是德妃吗?
究竟是自己猜错了,还是贤妃想借自己的手打击德妃?
贤妃像是很满意云锦的表情,瞥了云锦一眼,接着说道:“姐姐宫里的一个宫女和绿荷是好姐妹,绿荷死前曾经向她提过,好像是绿荷的爹娘得罪了德妃的一个什么亲戚,绿荷曾因那事去求过德妃……不过,毕竟没有什么证据,妹妹以后对德妃多加提防就是!”
贤妃说完话,匆匆离去。
云锦却怎么也想不通,德妃究竟有什么理由要害他?
当晚,云逸飞来了依兰宫,云锦瞧着云逸飞神情抑郁,落落寡欢的,心下已了然几分。
哪一个孩子不是父亲的心头肉,就算是皇上,也不例外!
杜蘅香气缭绕,烧的正旺的火炉冒着阵阵热气,烛火高燃,云逸飞拥着云锦躺在柔软的凤榻上闭目凝神,身上盖着的绣有妖艳红梅的缎被温暖而又舒适。
云锦伸手揽上了云逸飞脖颈,柔声道:“皇上睡了吗?”说完话之后,云锦长长的叹了口气。
“嗯?锦儿有心思?”云逸飞睁开眼,疑惑的望着云锦。
“皇上……”云锦看着云逸飞深邃的眼眸,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锦儿有事但说无妨!”云逸飞轻啄了一下云锦的红唇。
云锦支支吾吾道:“皇上,臣妾……臣妾听说皇上把惠王关进了……刑部大牢,可是真的?”
“是真的!怎么,锦儿何时开始关心起朝中大事了?”云逸飞面色微暗。
云锦把头埋在云逸飞胸前,戚戚叹道:“锦儿一直以为皇上是性情中人,谁想皇上竟然如此绝情,丝毫都不顾念父子之情!锦儿……不知为何,心中感到非常难受!”
云逸飞闻言,脸色有些僵硬,沉声道:“难道父子之情大的过江山社稷?真是妇人之见,哼!”
云锦抬起脸,眼中氤氲了一层雾气,委屈反驳道:“皇上真的认为惠王会贪污那些赈灾的银两吗?”
云逸飞坐起身,瞪了云锦一眼,怒道:“朕怎么认为有用吗……难道朝中这么多文武百官都是瞎子不成?”
“那臣妾给皇上讲个故事如何?”云锦坐起身,看着云逸飞娇声问道。
“锦儿还有心情讲故事?”云逸飞不屑的抿了抿唇,白了云锦一眼。
“皇上听听又何妨?权当臣妾给皇上解闷了!”云锦拽着云逸飞躺倒,看着云逸飞撒娇道。
云逸飞不置可否,云锦便自顾自讲了起来:“从前,有一个老人,他有九个儿子,一天大儿子跑过来对他说:‘爹爹,一只老鼠刚刚把家里的猫给吃了!’老人不相信,生气的训了大儿子一顿。
一会儿,二儿子又跑过来对他说:‘爹爹,一个老鼠竟然把咱家的猫吃了!’老人依然很生气,又把二儿子训了一顿。
接着,三儿子,四儿子……八儿子都跑过来对他说:‘爹爹,刚刚一个老鼠把猫给吃肚子里去了!’
九儿子辩驳道:‘不可能,老鼠怎么可能吃猫呢?应当是猫吃老鼠才对!’
老人生气的大骂九儿子,‘你懂什么?你八个哥哥都看见了,还能有假?明明是老鼠吃的猫嘛!’”
故事讲到这儿,云逸飞“噗呲”一笑,“这个老人够愚笨,老鼠怎么可能吃猫呢?”
云锦忍俊不禁,笑着道:“还是皇上够明智!其实老人的那八个儿子仅仅是知道家里的猫不见了,又恰巧看到老鼠的嘴边沾着几绺猫毛而已,而猫真正不见的原因是嫌老人家里穷,去了老人的领居家里生活罢了!”
云逸飞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云锦,说道:“锦儿,朕本以为你会偏袒轩儿,可不知你为什么会替墨儿说话?”
“皇上为什么会认为臣妾会偏袒齐王呢?惠王是皇上的儿子,臣妾只是不想看着皇上因为惠王的事而心痛!况且,据外界传言,惠王在民间口碑极好,不像是会贪污赈灾银两之人。皇上何不放惠王出来,由惠王亲自调查赈灾款项的去处?不是他便罢,若真是惠王的过错,他必会返还那二百万两白银。此事也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既可保全皇家颜面,又不至于皇上父子生隙!”
云逸飞抬手对云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剑眉微蹙,淡淡道:“朕有些累了,睡吧!”
烛火燃尽,夜色正浓,一弯月牙挂在清冷寂寥的半空中,凄美中泛着一抹难言的孤寂。
翌日中午,朝堂上传来消息,大意是惠王贪污一事因证据不足,惠王无罪开释,但被委以调查贪污赈灾银两之重任。
云锦闻之,淡然一笑。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寒地冻,云锦喜欢抱个暖炉依偎在炉火旁,看看书,吹吹笛子。
翠竹依旧在段鹏的帮助下,时不时出宫一趟,云锦对翠竹的办事能力很是满意。只是查找血洗傅将军府凶手一事还是没有多大进展。
那个手戴镶嵌了绿宝石的金质骷髅头戒指的男子犹如凭空消失了一般,云锦花重金私下找了几队人马打探,仍旧是没有丝毫消息。
云锦期盼着惠王那边能有些眉目,可是已经半个月了,贤妃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云锦很是惆怅。
这一天早晨,不知从何时起,空中洋洋洒洒的飘满了雪花,云锦紧了紧身上的妆缎狐毛褶子大氅,在红叶陪伴下顶着寒风照例去慈央宫给太后请安。
青石路上,洁白的雪儿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人走在上面,留下清晰的脚印,又渐渐的被接踵而来的雪花淹没。